此时两人身上衣物破碎,浑身血迹,阴符之力特性生效,使得雷法的破坏力深入他们的躯体内部,让他们的每一寸肌肉都仿佛被撕裂,体内元炁近乎处于溃散状态,使得他们倒在地上几乎难以动弹分毫。
咕噜咕噜!
与此同时,他们的身体在蠕动与变化,体型正在恢复之前,一块牌位从他们的胸膛之上浮现,脸上皮肉颤动,一张怪异的脸谱面具剥落了下来。
傩舞之力在消散,但能够明显察觉到,即便傩舞状态已经解除,他们的身体之上仍旧有无法褪去的异变痕迹,面目之上,皮肉狰狞虬结,已经不复之前的容貌。
过于贴近英灵本身,使得他们的身体出现了异化,这种隐患不时一时半会能够恢复过来的。
两人躺倒在地,目光死死的盯着朝他们缓缓走来的赵玄麒,眼中仍旧闪过了无法理解的光芒。
刚才那一击,至今他们都还无法理解其中原理,只体会到了一种似乎永无止境的压迫与恐惧。
“你们不是大魏之人,而是萨满神教之人么?也难怪,当今世上,也只有你们有如此莫测的幽冥道之能了。”
此时此刻,赵玄麒也看清了两人的相貌,虽然他们面容经过一些伪装,但如今这种情况之下,伪装几乎都难以持续下去,仍旧是暴露了他们巫国之人与众不同的容貌特征。
并且,他们身上浮现的牌位,以及面部脱离的面具,也让赵玄麒联想起了一些记载之中萨满神教教众的手段。
传闻中能够请来古老英灵的傩舞么?
萨满神教的人居然都混进了此次绝域之中,看来所图不小。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能够勾动幽冥域之力量?具备此地一丝权柄?你与古代幽冥道有什么关系?”
高个黑衣人口中溢出鲜血,死死盯着赵玄麒问道。
“原来,此次绝域演化之所,乃是古代幽冥域么?”
赵玄麒神色一动,抓住了对方话中的重点。
从赤心派的典籍之中,他隐约了解到了一些关于古代幽冥域的记载。
据说幽冥域当时百鬼汇聚,有掌印者存在,曾经是幽冥道圣地,显赫一时,为天下死炁中心,除此之外,即便以赤心派传承之古老,也没有更多的记载,大多语焉不详。
幽冥域,对于他来说十分神秘。
“看来你们知道不少内幕,乖乖说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我不会诓骗你们,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赵玄麒澹澹的说道。
若是这两人真能说出一些有用的情报,他并不介意放过对方,反正以对方的状态,也不可能在此次绝域之中翻起风浪了,甚至很可能不用自己动手,他们就会死在这里。
“你不知道?你居然真的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
两名黑衣人一直都在观察着赵玄麒的细微表情变化,此时似乎能够确定,对方虽然莫名身怀强大幽冥道绝学,与此地牵扯极大,但好似真的不清楚幽冥域中的种种隐秘。
毕竟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对方根本不需要再做戏诓骗他们。
“既然你不知道,那么也别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消息!休想!
”
不只是因为当前的伤势,还是因为之前过于借用判官之力,使得精神遭受了未知侵蚀,此时的高个黑衣人忽然变得歇斯底里的起来,癫狂的大笑,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一旁剥落的面具与胸前的牌位都开始震颤与扭曲。
赵玄麒见状,眉头微微一挑,脚步一点,身形瞬间退去。
下一刻。
轰!
勐烈的幽光骤然从高个黑衣人体内迸发而出,刹那盈满了十几米范围。
“哈克图!
”
幽光笼罩之下,矮个黑衣人发出一声叹息,随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即便行动已经失败,他们也绝不可能落入他人手中,泄露相应情报,为教中大计增添危险。
对方虽然具备未知传承,但似乎知晓的情况并不多,这种情况之下,他们更不应该泄密。
“生死轮回,阴阳有序,生即是死,死亦为生,复返大道,终有归来之日!”
“神教会记住我等所做之事,神子亦会为我等报仇的。”
矮个黑衣人低声自语,身上的牌位与面具同样在颤动,体内逸散出炽烈的幽光,与高个黑衣人所绽放的幽光汇聚在一处。
两人的身体迅速干瘪枯藁,死意充斥,生机迅速断绝,最终变成了一具青黑色的干尸,傩舞所用的牌位与面具,也似乎经历了时光的冲刷,变得老旧且破碎,失去了原本的威能,变成了普通的物件。
“果然,传闻之中,萨满神教之内,很多都是无视生死的疯子。”
赵玄麒从远处一座房屋背面走出,看着地面上已经化为了干尸,彻底失去了生命气息的两人,微微有些沉默。
他也没想到,两人居然会如此果断的自绝性命,原本他还准备以一些手段折磨对方,撬开他们的嘴巴。
联想萨满神教历史之中所做的一些事情,还有他们所修幽冥道传闻之中的隐患与不详,他十分怀疑这些家伙的精神状态本身就有些不正常。
不过,他们如此轻易的断绝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愿给予自己探查情报的机会,也恰恰证明了萨满神教此行所谋不小。
自己隐约听到的低语之声,与对方的谋划有关么?
还有,阴符之力这门传承背后,所隐藏的秘密......
他微微眯起了双眼。
而就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
就在两人化为干尸之时,一点微不可查的阴森力量遁入地底,借由幽冥域本身的力量与权柄,流转向了未知的远方。
......
......
与此同时,幽冥域某处。
黄泥土路在浓雾之中一直延伸,仿佛没有尽头一般,让人忍不住感到一丝心慌。
然而,就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道路一角,却有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那是一种森然阴寒的幽绿色光芒,好似乱葬场飘荡的鬼火,在浓雾之中明灭闪烁。
接近鬼火所在之地,赫然便能够看到一座造型古朴简陋的两层建筑屹立在道路之旁。
这建筑四处贴着符纸,门前惨白的魂幡飘扬,幽深的大门之中是浓郁不化的黑暗,即便是先天高手也无法以视觉和神识窥视其中的景象。
此地似乎是一处客栈,门口惨白的牌匾之上,以歪歪扭扭的血色墨迹书写着几个古字。
叮铃铃!叮铃铃!
忽然之间,建筑门前的一连串白色魂幡无风飘荡,其下坠着的铜铃在这寂静的黄泥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种寂静与清脆的反差,反而给人以一种诡异之感。
建筑大门那无法窥探的黑暗微微扭曲颤动,两道黑衣人影居然从那扭曲的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身形高大,头戴斗笠看不清其具体样貌。
另外一人,身材婀娜,前凸后翘,一眼便能看出是个女人,虽然头戴斗笠看不清样貌,但从其体态动作,媚骨天成,样貌必然不差。
“‘路引’到手了,接下来,便是赶往酆都城内,布置鬼胎,引导各方之力,开启幽冥路了。”
高大男人轻声说道,声音十分具有磁性,他摊开手掌,在其掌心静静躺着一块古朴的槐木令牌,其上血色纹路汇聚成繁复扭曲的死纹。
这令牌似乎在散发着某种奇特的力量,两人身边萦绕而来的浓雾被微微驱散,原本周围道路上一些蠢蠢欲动似乎想对他们发起攻击的邪祟,此时也平静了下去,好似失去了目标一般。
幽冥域之中死意浓重,滋生种种怪异,非是活人所能长久生存之地,越是深入,则越是凶险。
在古代,生人想要深入幽冥域,拜访酆都鬼城,就必须要手持阴都路引,得到路引庇护,一应凶险便会消退许多。
想要换取路引,只有几种途径。
一是幽冥域掌印者以特殊方法所凝聚的“鬼钱”,二则是消耗自身冥冥之中积累的“阴德”,三则是消耗自身之命数。
而在绝域演化的幽冥域之中,种种规则并非十分完善,无法强行摄取生人之阴德与命数,因此只能以“鬼钱”进行兑换。
“神子,既然我等路引已经到手,那便继续行动吧,只不过这‘驿庄’之内,似乎因为绝域影响,产生了未知异变,也不知道仅有这一处如此,还是各处都是如此,其他人若是碰到,想要换出路引,恐怕没有这么容易。”
女人轻声开口,声音柔媚,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酥麻之感。
“的确是有些麻烦,但绝域异变,也在计划之中,只要你我能够顺利抵达酆都,提前一步进行布置,事情便不会太糟糕。”
安达神子轻声说道。
两人正准备继续前行,忽然之间,安达神子的身形微微一顿。
他手掌一翻,一块牌位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上,牌位之上纹路汇聚,微微绽放光芒,一道道星点缠绕其上,好似众星拱月一般。
忽然之间,两颗光点忽然碎裂了开来,化作幽光消散于无形。
“拘魂罚恶与索命报时二位判官牌位破碎了,看来达哈与哈克图已经遭遇了不测。”
安达神子澹澹说道。
他手中所持牌位,乃是幽冥域百十判官之首,大判官代替后土无生娘娘统帅一众判官鬼差,以大判官之权能,于幽冥域之中,具备种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女人声音微微变化。
两名教中先天高手,配合牌位之力,身处幽冥域之中可动用权能,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死去,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高手?
“于此幽冥域之中,他们身死,不可能没有通过牌位留下相应信息,待我以大判官之能,查探一番。”
安达轻声说道,他将手中牌位贴近眉心,幽光释放与凝聚,某种冥冥之中传递而来的信息在他脑海之中回荡。
“变数.....未知.....绝学.....权柄......影响......”
重重叠叠的声音不断震动,让人感到大脑胀痛,此地毕竟不是幽冥域,他也并非真正的大判官,因此接收到的消息会产生某种异变。
不过,安达神子还是从中提炼出了重要情报。
“未知变数,能够影响幽冥域,来历不明的未知幽冥道绝学?”
安达神子双目微微眯起,他身份非凡,所知道的情报自然不是高矮两名黑衣人能比。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临行之前,那位曾经和他说过的事情。
变数的存在,可能从上界降临的高手。
“没想到,这么早就出现了。”
他神色平静,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了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开口问道。
“一些不可避免的‘变数’,走吧,我们的行动要加速了。”
安达神子脚步一动,迅速前进。
......
......
另一边。
鬼村之内。
两刻钟左右的时间之后。
赵玄麒并没有立刻离开,稍微恢复了一下因为施展“无界”之能而大量耗损的体能与元炁,又花了一点时间,以更快的效率迅速将整座鬼村之内的所有房屋之中的邪祟统统清空,获取了将近五百的鬼钱。
“鬼钱必然是有很大作用的,那两人之前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但却依旧袭击了我,很可能就是为了夺取我所获取的鬼钱。可惜我还不清楚其用途,那两个家伙一点情报都没有透露。”
赵玄麒有些无奈,但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
“鬼村已经被清扫,没有继续停留下去的意义,循着脑海之中那种低语呼唤的方向深入这片幽冥域之中,必定会有线索。”
他整理了一下手头的线索,不准备在这片鬼村之中继续停留。
很快,他便来到了村子的另一处出口。
举目望去,一条黄泥路在浓雾之中孤零零的蔓延,深入未知之地,两旁魂幡在微微颤动,迷雾涌动之中,似乎有诡异之物在暗中蛰伏与窥视。
赵玄麒深吸一口气,踏出了村口,沿着黄泥路,身形逐渐消失在了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