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城某处,一个女子身穿黑袍,头戴斗笠,黑纱遮掩住面容,行走在街道之上。
“此次所谓幽古绝域,真的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么?隔着这么远你都能够感应到?”
“若真是有你所说的那等重要的东西,三道六统和朝廷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吧?但从如今的情况来看,他们对于此次绝域似乎并没有拿出十足的重视,甚至就连天华榜前列的‘道种’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女子目光扫视玄城繁闹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在心中默念,与大脑之中的另外一个意识对话。
“幽冥路,阴间府,生死道,鬼门关。我和你说过,我百花道所修,其本质乃是生死之道,此世八大道源之中,幽冥道便属于生死道一途,只不过根据我所探知,此世道源印记不知所踪,幽冥道更是传承凋敝,而这所谓绝域的出现,似乎便与幽冥道有关。”
“只不过,此世之人身在迷局之中,又怎会自知?天机门与大魏国师之术数即便再强,又如何能够算到道源天机之变化,毕竟天机之印,都已经遗失,他们不得其中真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我不同。”
“涉及生死道一途,在此世幽冥道似乎出现异变的情况之下,想要更进一步不是容易之事,最近的修行,先天关隘的迫近,你应该也感受到了‘风险’的存在,若是能在幽冥路之中取得‘冥种’,很多问题都能够迎难而解。”
灵的声音在庄黎的脑海之中响起。
“此次绝域即便没有各派最顶尖人物的参与,但天华榜上不少高手都会出手,三道六统更是有神通高手坐镇,你确定没有问题?”
庄黎问道。
“呵,你的对手,恐怕并不是他们,暗中盯上这次幽古绝域开启的,绝对不止你我,恐怕这次,一些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
“大概率,你会再见到上次那个家伙。”
灵轻笑着说道。
赤心派那人?
“这次要继续与他合作么?”
庄黎神色一动道。
“看情况而定吧,这次情况恐怕会比较复杂,他若出手,无限道的身份怕是难以藏住,到时候面临的麻烦不小,你我还是谨慎一些。”
灵澹澹的说道。
“无限道.....在上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庄黎忍不住在心中问道,她很好奇,能够让灵都如此忌惮,甚至不愿沾染因果的流派,到底有多可怕。
“强,很强,真正的无限道强者,不要说我百花道,即便放眼整个生死道,能够比拟的也少之又少,那个超越一切的存在,打破了固有的格局,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历史,只可惜最后他消失了,无影无踪,否则无限道也不可能是今天这种情况。”
“至于更多,我不好细说。”
灵沉声说道,话中透露的信息让庄黎双目微眯。
“好好努力吧,若是无法做到脱离此世的地步,你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如今的状态你也看到了,你只有比我更强,才能避开将要到来的命运。”
灵继续说道。
“什么命运?”
庄黎问道,而灵的意识已经沉寂,并没有回答。
庄黎没有再问,而是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街道之上,为了即将到来的绝域,她还要做一些准备。
此次绝域开启,暗中涌动的潮流,远比想象之中的巨大。
而赵玄麒并不知道这些,离开了炎明阁之后,他改变身形容貌,隐入玄城之中,收集着与绝域有关的情报。
“一般来说,绝域自成一方天地,与邪祟产生的‘域’和强大术式凝结的‘法界’类似,不能以外观判断其大小。其开启之时,会在一定区域之内出现‘蜃景’现象,此时若是有生灵靠近蜃景区域,便会被摄入其中。”
“绝域之内,因为元炁失衡,往往会滋生邪祟,以及孕育出各种古怪地势,恐怖法阵等,甚至是诞生出天然具有强大的攻击性生灵。而在这些古怪之中,往往会孕生出一些奇物,这些奇物便是所谓‘生死秘宝’,而它们也正是绝域的关键节点所在。”
“生死秘宝被取走或摧毁之后,节点便会破坏,当一次绝域之中的节点全部被破坏之后,绝域的爆发就会停止,重新归于平静,进入封印状态,其内的生灵也将全部脱离。因此绝域之行的危机所在,一方面是探索和破解各个节点所带来的危险,另一方面,则是武人之间,对节点所属生死秘宝的争夺。”
“一般来说,越深入绝域核心区域,危险程度也就会越高,只是外围区域的话,危险性并不算太强,当然收获也寥寥无几。”
“幽古绝域相较于普通绝域来说更奇特,会具现一些历史中的区域,重现一些已经不存在的奇宝,甚至于,可能会出现古代人物的‘投影’,相比来说,危险性更高。”
一间普通客栈的客房之中,赵玄麒如今一副江湖客的打扮,一身黑色劲装,面容虽然普通,但气质森然,双目之中流露一种沧桑,一看便不是易于之辈。
他在整理这几天收集到的有关绝域的情报,对于绝域的具体情况也已经有了较为细致的讲解。
接下来,就是等待消息,确定绝域开启的具体地点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玄城之外五十里,灵峰镇。
玄城乃是剑北道最大的城池之一,在其周边,分布有数十个小型城镇,最小的不过方圆十里。
相比于玄城,这些城镇之中官府的掌控力度更低,可以所是真正江湖人的天下。
而灵峰镇,在这一众城镇之中,又属于较大的类型,占地约三十里方圆,根据天机门放出的情报,此次幽古绝域所产生的蜃景将会在灵峰镇周边区域出现,因此想要进入绝域之人,此时都汇聚在了灵峰镇之内,三教九流,十分热闹。
武人一多,矛盾也就激增,修武修的便是一口气,剑北道快意恩仇,这口气更是要顺。
短短三天之内,灵峰镇之内武人交手数不胜数,原本城内所设的意气台,此时更是人满为患,根本排不过来,不少武人当街出手,最后灵峰镇官府不得不开辟出一片区域,供给武人切磋比试。
双江河,乃是流经灵峰镇内的一处河流,河流两边,绵延数里之地,如今全被灵峰镇官府划归为比试区域,武人在此动手,临江御风,月照星明,即便不慎身死,血染江河,倒是符合江湖之人的意气与洒脱。
而相应的,双江河两畔的一众酒家客栈,如今也是人满为患,即便不与人相争,能够一睹武人交锋,也能获益匪浅,江湖相聚,谈天说地,也是一桩乐事。
双河酒楼。
这座五层高的酒楼即便在整个灵峰镇之中也能称得上高档,如今更是一席难求。
但此时此刻,在双河酒楼五层,靠近双江河一面,周围圆桌皆是坐满看客,却只有一张圆桌之上,只有一人独坐自饮,眺望江畔,观看武人交锋,显得鹤立鸡群。
此人身材高大,面容普通,一身黑色劲装,但气质十分不凡,一双眼中似有沧桑变化,气场生人勿近。
正是独身前来灵峰镇,准备参与到此次绝域之中的赵玄麒。
周围满座的武人,都朝独享一桌,鹤立鸡群的赵玄麒投去了异样的目光,发出一阵窃窃私语。
周围桌椅之上,许多都是拼座,陌生人坐在一处,却没有人上前去与赵玄麒拼座,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嗒嗒嗒!
就在此时,酒楼的木质楼梯传来一阵脚步之声,三名男人登上了楼梯,来到了酒楼五层。
“大哥,这里有座位!”
三人之中,一名长相魁梧粗犷的大汉嗓门如同铜锣,在看到赵玄麒身周有空位之时,脸上露出了欣喜的光芒。
他们远道而来,准备在剑北道闯荡磨砺,听闻绝域之名,便想要来体会一番,来到灵峰镇内,更是为此地的江湖气所震撼,想要一睹双江河边的武人对决盛况。
可惜周围酒楼客栈人满为患,此时还是他们发现的第一个空缺。
“有点不对劲。”
三人之中为首那人乃是文士打扮,一眼便察觉了五楼的异常。
其他桌椅人满为患,只有这张桌子一人独饮,而且周围其他人看他们的目光也有些异样。
“的确是有些古怪,此人是谁?居然能在此地独坐一桌?不过不管是什么人,我们都可以会上一会,探探虚实。”
最后那人,身材同样高大魁梧,只不过年龄比较大,看上去比最先发声的大汉要沉稳许多。
“说得也是,你我前来剑北道,不就是想长长见识?”
那文士打扮的人点了点头,在周围众人的注视之下,朝赵玄麒所在的位置走去。
“这位兄台,不知我等能否坐在此处?”
文士拿不清赵玄麒的身份,于是在圆桌之旁拱手问道。
“你若能坐,自然坐得。”
赵玄麒神色平静的说道。
这话的意思是?
文士男子双目微眯,似乎明白了赵玄麒的意思,眼中露出了一丝有趣的神色。
他现在倒是想要看看,区区一张椅子,有什么坐不得的?
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自顾饮酒的赵玄麒,又查看了一下桌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于是便笑着说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呼呼呼!
说话之间,他的衣物无风自动,气息鼓荡,隐约有元炁之光凝聚符箓,笼罩其身形。
瞬间凝聚符箓,这是......感应境界?
周围一众武人立刻明白了文士男子的境界水平,眉头微微一挑。
对于普通江湖武人来说,感应境界已经能够称得上一声高手了。
文士符箓护体,坐在了赵玄麒对面的椅子之上。
最初,他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不到五个呼吸,他的脸色便骤然变化。
他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凉意自座椅上传来,他施展的符箓根本没有过多的抵抗,便被那股寒意贯穿。
寒意顺着嵴椎上行,影响他的周身,气血运行凝滞,心脏跳动缓慢,阴符之力渗透四肢,在赵玄麒的牵引之下,他的五感短暂出现异常,产生了一种幻觉。
他对面赵玄麒的身影模湖变化,扭曲之中,他看到有异物冲破了赵玄麒的人皮,挣扎而出。
那不是人,而是头生犄角的未知野兽,张开的血口与獠牙,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吞噬。
一股恐惧之感瞬间涌上他的心头,冷汗快速分泌,他身形不自觉的勐然从座椅之上弹起,接连后退数步,周身戒备,肌肉紧绷,好像立刻就要动手。
“大哥!”
一旁的另外两人看到这个情况,全都大吃一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两人的一声惊呼,也瞬间让那文士男人回过神来,眼神恢复清明,再看向赵玄麒的方向,哪有什么恐怖凶兽挣脱人皮,对方还好端端的坐在那里饮酒呢。
他瞬间便明白自己不知不觉之中中了对方的手段,感受到此时体内仍旧在游荡的那股阴寒,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他自忖修为不俗,结果只是在椅子之上坐了五个呼吸,甚至没有察觉对方如何动手,居然就已经败下阵来。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物,自己已经是感应境界,能够做到这一步,难道是先天武人?!
这剑北道果然是卧虎藏龙,小小一处酒楼之内,都能碰到这等高手。
“是在下冒犯了,看来这座位我坐不得,告辞。”
文士对着赵玄麒微微躬身拱手,带着不明所以的另外两人,转身离开了酒楼。
技不如人,这地方他自然是待不下去了,武人最好颜面。
“又走了一人,我看那人瞬间凝聚符箓,搅动元炁,恐怕在感应境界之中都是好手,居然也没撑过五个呼吸!”
“半个时辰了,还未有人能够在此人身边坐下,看来此人的确是先天武人无疑,就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手段。”
“你若是好奇,去那座位之上坐一坐不就知道了?”
“去去去,我可不想找不自在,更何况我现在的位置好不容易才争来,可不想就这么让掉,我觉得,今晚这双河酒楼五层要发生的事情,恐怕比外面双江河畔的比斗还要有趣。”
“......”
看着文士男人离开的背影,周围众人发出一阵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