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算得上极为重要。
在这一日,整个北京城都显得忙碌,客栈早已满员,许多晚来的就算是下住柴房也算不得奇怪。
二月初八,客栈早已住满,但是却不显嘈杂,偶有响起朗朗读书声,但更多的则是在房中安心备考,或是安静看书,或是拿着纸笔在练习字体,熟悉手感。
整个北京城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但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有几人,显得尤其不同,聚集在同一房间中,面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子文兄,明日便是会试,为何你还这般的放松,我等寒窗苦读数十年,为的可就是今日,若是并不珍惜,时光并不复返的。”
一人面带疑惑,看向房内一个二十多岁年轻人。
那被叫做子文的只摇摇头,不回答。
房间内的几人都只是普通学子,有一两人甚至是身着布衣,已经洗的发白,在一众爱好脸面的读书人眼中显得尤其不同。
“赵兄,你看如今的京城,几乎每个客栈都是爆满,人挤人啊,我等在私下也不止一次地谈过,这科举实在是太难,读书人何止万千,要从这万千之中脱颖而出,就算是如我等才华横溢,也很是艰难。”
子文叹息一声。
其他各人脸上表情也不尽相同,但大多是带着一丝忐忑。
就如同子文所说的那般,前来参与科举的人很多,其中有真才实学的也不少,许多人寒窗苦读几十年,却只能换来一个机会,这其实不太公平。
“子文兄,如今不是悲天悯人之时,若是无事,我便要回房,安心看书了。”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尽到我们所能,结果如何,也不太重要了。”
那个穿着布衣的年轻人轻声回答,随后摇头,并不想太悲观。
他名叫王路,最是贫寒,但是却极为聪颖,倒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子文闻言一愣,随后笑道:
“倒也是,王路兄训斥得对,的确是我想太多了,不过……我今日邀请诸位来我这里,只是想给大家说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在我说出这个消息之前,各位还请对天发誓,绝不二传。”
看见子文这一副神秘叨叨的模样,其他人都被勾足了兴趣,连忙伸直了脖子看过来,随后纷纷发誓,绝不外传。
子文很满意地点头,随后说道:
“此次,我从一个非常可靠的渠道得知了消息,本次的试题,有一道四书五经文义题,乃是出自《中庸》,考的是‘君子之道,譬如登高’,另外的两道,一道是出自《为政篇》,一道则是出自《尚书》。”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陡然一惊,随后看向门外,但看见外面安安静静,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穿着布衣的王路心脏砰砰地跳,随后压低声音带着怒气说道:
“子文兄,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在相信这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往年这些消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能尽信?”
“依我看,还是将自身学问钻研好,如此方可金榜题名。”
他已经很不开心,浪费了宝贵时间来此,却只是听子文说这种东西。
其他人反应也都差不多,往年每到科举之时,总是有许多自诩为“内幕”的人,将一些杂七杂八的消息散播出来,基本上没有一条是对的,不过是各路读书人在喝完酒随口说的,用来博人眼球和扰乱别人心绪的而已。
现在正值科举,子文将他们大张旗鼓地邀请过来,却说的是这种东西,真是令他们有些无语。
但那子文却是呵呵一笑。
“这消息是不是对的,我也只是给你们稍微提两句,你们若是不相信,那也没什么办法,等到明天考题下来,是真是假,定然会水落石出。”
其他人摇摇头,只觉得子文是疯了。
所有人都离开。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那子文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
很快,二月初九临近,考生纷纷进入考场。
说是考场,其实也只不过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棚,有些简陋,但并不会影响做题,更是将各个考生都隔开,杜绝了任何的抄袭,在考场上,还有数十个考官轮回巡视。
在这种情况下,除非有内应,不然,绝不可能会发生舞弊之事。
王路一身布衣,身旁是备好的几张烙饼,会试分为三场,每场持续三天,提前一天进,提前一天出,也就是说,考生需要在考场逗留两天,期间食物自然是自己储备。
纸笔都准备妥当,正如许多考生口中常向往的那样,寒窗数十载,一遭入繁华,这是每个读书人的梦想,王路也并不例外,当数十年练习的本领终于到了用武之地,心中的紧张还是油然而生。
但这种紧张情绪没能持续多久,考官就手持木牌,上面是考试的题目。
王路凝神一看,心中却勐地骇然!
“四书五经题,《中庸》、《为政篇》、《尚书》。”
“这岂不是和子文说道一模一样?”
他瞪大了双眼,心中掀起了波涛,因为不光是范围对了,就连具体考那一句话都并无差错!
这是何等情况?
难不成,本次科举,竟然真的泄题了?
他瞪大双眼,呼吸急促,却不敢让考官看出不同,连忙稳定情绪。
只是,他拿着毛笔的手,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良久之后,他才稳定下心神,开始奋笔疾书。
……
“嗯……泄题?竟会是这般低级的手段?”
崇祯面带疑惑,总觉得有些不对。
李若琏半跪在他面前,沉声道:
“没错,据说本次泄题严重,但也不知道是蒙中的还是真的就泄题,总之……第一天的试题,在北京城早就传遍,不知是哪里出了差池。”
崇祯点点头,并未多言。
“继续去探。”
“若是我们大明首辅便只有这点手段,那朕还真实高看了他。”
他早就料到周延儒不会安分,动一些小手段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泄题?未免太蠢,而且,没什么用。
他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
李若琏点头。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