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过后,人头落地。
飙起的血花瞬间将河岸染成红色。
身形稍后的另一名古格武者,双目圆瞪,惊愕不已,流光溢彩般的剑光已朝他攒射而至。
毕竟是淬体十重境的武者,震惊过后,便是对死亡的本能抗拒,有抗拒就有反应。
生死瞬间,他身体踉跄后仰,左手撑地的同时飞速左扭。苏离的身形在空中拖出一道残影。
噗……
缭绕的剑光散去,咽喉中剑的武者,不甘地倒下。
苏离收起战利品,正要离去,一丝杀意将他罩住。
仓措明镜看了看两具古格武者的尸体,看着消瘦的苏离后背,冷冷质问道:“你是谁?”
“你们要找的人。”苏离的声音不冷,很平静。
仓措明镜眼神微动,纤秀的眉梢动了一下“你是苏离?”
“何必多问?”苏离笑道。
“也对,不管你是谁,反正都得死!”仓措明镜眼眸一动,身形随之一动,手中光芒微吐,一柄三尺短剑出现,刺向苏离后背。
她的速度真的很快,苏离即便全神戒备,依然只能堪堪避过,右肩衣衫被划破。
唰唰唰……
苏离只有躲闪,仓措明镜的剑法看似弱不禁风,实则狠准辣,三息之间,若星芒倒卷,飞刺苏离周身三十六处要穴。
仓……
火星飞溅,苏离剑身回挡,龙泉剑第一次与仓措明镜的剑相遇。
冷眸相对,相距不过四尺,眼中各有讶异。
滋滋滋……
两剑拉动,摩出一串耀眼火星。
二人角力后,分开两丈,剑尖遥对。
“不知是你的流光剑法快些,还是我的流星剑法强些?”仓措明镜再次打量眼前这个名声在外的少年。
她和苏离差不多大,对于这个同龄人的一些事,早有耳闻。
“试过就知道了!”苏离笑道。
说完,他一剑挥出,呼啸的剑气如直线切向仓措明镜。
仓……
被躲开的剑气,在砂石岸上切出一条深槽,剑气不衰,冲向河面,炸出水线,掀起水花无数。
“星落平原”
“浮光掠影”
“追星逐月”
“疾电之光”
“星火一瞬”
“流光溢彩”
…………
剑光碰撞声,剑气呼啸声,剑气击落地面后的爆炸声……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所有光影迸散在一起,将这处砺剑塔中的河岸照亮。
嘭嘭嘭……
二人斗剑间隙,拳掌对撞不下百次,真劲崩散后,将河岸炸得坑坑洼洼,河水不断被掀起,水花扬洒八方。
仓措明镜难得地笑了笑,道:“果然不弱,不过你注定要成为我崛起的踏脚石!”
说完,剑锋收回,右手清扬,皓腕上的铃铛泛起迷蒙光晕。
叮叮叮……
宛若泉水般的悦耳铃声,瞬间响起。
苏离心神微震,星眸微眯。他仿佛看见,此时无形的空中,有十多位狰狞的骷髅士兵杀了过来,这些骷髅士兵或持长刀,或持长矛,或持弓箭,或持利剑……骷髅骨架上还有褴褛的衣甲,黑幽幽的眼眶中有黑火窜动。
苏离明显感到一股刺耳肃杀的音浪,在冲击他的识海。
哗啦啦……
轰隆隆……
苏离的识海中掀起了滔天海啸,卷起千丈巨浪,似要将一切吞噬,将一切击破。
“啊……”
苏离眼睛微暗,继而头痛欲裂,他微微低着头,手中龙泉剑无力的垂落,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识海中海啸在继续,且继续在变大,似乎不碎灭一切,便誓不罢休。
苏离的识海乱作一团,有崩毁的态势。
他眼睛开始渗血,状极惨怖。
他下意识地死死捂着双耳,可那声音能穿透一切,且越来越大。
苏离身若筛糠,双腿渐曲,眼看就要给仓措明镜跪下。
仓措明镜面色苍白,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催动“撼魂银铃”,对她的神魂消耗同样极大,不过眼见楼兰骄傲就要跪在自己面前,继而神魂崩裂,她的内心不禁快意升腾。
身体的痛不及心灵的痛,而心灵的痛往往不及神魂的痛。
苏离感觉自己的神魂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又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掰动。
他的嘴里,眼里,鼻里,耳里,已有血在缓缓流出。
苏离觉得自己快死了,在这一刻,他觉得死也许是件美好的事。
就这样死了吗?从此无知无觉,尘归尘,土归土?
也许在濒临死亡的时候,都会有片刻的安宁,此时的苏离,在这片刻安宁中,闪过千头万绪。
脑海中晃过一张张的脸,有前世有今生,有奚落者的看不起,有恃强凌弱者的欺辱,有关心者的失落,有敌人的脸,有朋友的脸,还有那个紫色身影摔破天心丹悲伤离去的背影……
苏离忽然觉得很遗憾,有遗憾便有不甘,不甘往往能激起怒火……而怒火有时也是一种力量!
他默默运转玄真紫阳功心法,以图抵挡由于神魂剧痛而给身体带来的剧痛。
仓措明镜眼中闪过一丝略带欣赏的讶异,好强的意志!
她银牙暗咬,她有种预感,若此次不能把苏离镇杀,她便不再有机会。
二人身旁的这段河水,蓦然升高三尺,这三尺水不是山洪暴发而增的,而是撼魂银铃将河水震起,且被震得极细碎,乍一看,就仿佛河床被抬高了。
玄真紫阳功刚运转,苏离顿觉识海疼痛更甚。然则,此时似乎已没了其他办法,只能凭着脑海中尚存的一丝清明,继续运转。
“顶住了,你的神魂会更稳固,顶不住,你便会神魂崩塌而死!”小松声音微急。
这神魂攻击术他也没法化解,只能靠苏离自己。
真气运行勉强一周天后,苏离感觉好了些许。此时,五脏中窜出一莹白一淡绿两道清气,这两道清气直接顺着经络,进入苏离识海中。
当……当……
如暮鼓晨钟,惊起满山飞鸟,也驱散了一切鬼蜮烦躁。
紧接着,识海中的潮汐开始慢慢平复,崩裂的海岸微微闭合了一些,虽还有极丝的缝隙,却不虞有崩塌之患。
如亲历了一场噩梦,又如饱经一场惨烈的厮杀,苏离浑身湿透,衣衫被血迹汗水染得湿红。
苏离昏聩的眼神渐渐清明,微低的头颅,慢慢抬起,距地一尺的膝盖,慢慢站起。
血色衣衫,开始无风自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