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旁人看来,“审判之征”倒计时代表着神国发展的重大拐点。
而在牛屎与周卫国眼中,却是法则大圆满的终点。
不成功便成仁。
罪王与迪迪玛尔并不知晓二人判罚,但因新闻报的消息,也变得沉重。
审判之征,审判的可是阿兹特克人与城邦联盟。
虽说吾主已赐下仁慈的审判,但若不见虔诚忏悔之心,厄难还是会降临。
毕竟,主仆二人一路走来,无数次经历生死磨难,才终得均衡的救赎。
他们知晓神祇恩典的来之不易。
只怕世人愚昧,心怀侥幸。
于审判之时才知悔悟,那就太晚了。
“迪迪玛尔,我们的族人会得救赎对吗?”
迪迪玛尔深吸一口气,只能作一句期盼,“尹兹柯阿特尔是我见过最具智慧的人之一,他一定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
6月。
霍霍坎城已见繁荣。
自4月底到达,法则修士迅速组织三万余土着人,开始追赶“春耕时间”。
令荒废的农田重启,引入水源。
又迅速开荒,使农田面积竭尽所能扩展到灌既极限。
到如今,从均衡携带的稻种已经播下,绿油油的禾苗为荒原添上一抹生机。
待农忙过后,大城才开始翻新重建。
曾经霍霍坎人的祭祀所,便为均衡第11座学院,法则修士立即展开教化工作,为孩童启蒙,也在每天傍晚,展开“读报会”。
读报会不一定是读报。
报纸所传递更多是均衡各城事宜动向,新归入均衡,他们不得开化,接受能力有限。
法则修士便以《均衡圣典》为他们传授均衡意志,完成精神文明建设工作。
唯有精神、信仰达成共鸣,他们才算是真正融入均衡,成为神国的一份子。
6月10日。
几十骑于霍霍坎城北部山区驻扎。
他们已停歇数日,由来自6号大城钢铁研究小组成员带领,探寻矿源。
亚利桑那不缺水泥炼制的原料。
缺少的是煅烧过程中所需燃烧物。
北美真正的主要水泥产区实则在德州、密苏里、加州与佛州。
加州水泥消耗量巨大,因需求而建厂,但在近年遭到强烈抵制,富豪定居加州所求风景秀丽,而不是水泥厂的污染。
其他三地则是因地制宜。
德州位列榜首,一是因相应资源丰足,第二点便是天然气储量惊人,可提供充足能源,支撑重工业发展。
均衡各城如今占据加州,却无太多余力作水泥产业研发。
而第11城建立,三万余土着人恰好可填补空白。
霍霍坎城无林木建城,未来必将依赖水泥发展基础建设。
以此为水泥产业起点最好。
如今,几十骑于山中搜索数日,所为得正是煤炭矿源。
没有林木为燃料,就只能另辟蹊径,将目光放在煤矿上。
而以煤矿烧制水泥熟料,所余下煤粉煤渣也可作二次加工处理,作为水泥生产的原料之一。
几十人不断在山中各处挥舞矿铲、镐头,走过多地,终于确定了矿源所在。
“吾主在上,赞美您的指引!”
“就是这里了,距离11号大城最近,也是唯一的地表煤矿,储量虽然很低,但足以完成水泥项目研发!”
法则修士跃跃欲试,皆盼望以水泥项目立下功劳。
而随行工匠亦是振奋,又发出虚心的请教,“若待煤矿殆尽之后呢?我等所建成水泥厂区,就要废弃?”
法则修士道:“未来之事还需以形势决定,但未雨绸缪确为应该。”
几名修士得工匠的提醒,立即对此展开讨论,最后又有人记录于纸面,作为水泥项目研究报告。
次日。
几十骑回返大城,便派出轻骑,随同11号大城周报,送往均衡。
数日后。
一份研究报告便送达小花的面前。
吾主未曾降临,神国上下大小事宜,皆由她负责。
15岁的年纪,已习惯了眉头紧蹙。
然而见得11号大城报告,却让她露出笑容。
方才在门外接来信件的周若男,见得小花神情,不禁发问:“首席,可是有什么喜讯传来?”
小花摇头,“喜讯称不上,11号大城农忙已过,吾所派出法则修士,正打算研发水泥。”
“吾主所赐大地图册上的煤矿,已被寻到,如今只待开工,不过……”
她话音一顿,似笑非笑将信件递出,交给周若男,“你且看看吧。”
小花话里有话,暗藏玄机。
周若男一见报告,对于水泥的造物法则,并不熟悉,也不知错对。
但末尾长篇,关于煤矿殆尽后,水泥造物的“待行办法”,她是能够理解的。
法则修士拿出两个解决办法。
一是在水泥造物产出后,整体计算产出量,除城中基础建设外的剩余,全部投入道路修建。
这符合如今神国各城发展方针。
6号大城道路如今已延绵110公里,预计7月初可与主城对接,继续向2号大城萨克拉门托前进。
霍霍坎城距离均衡遥远,道路若能贯通,自然带来极大便利。
然而,报告中所指道路修建,却有两条。
一条为链接均衡。
另一条却为从霍霍坎大城北上,一直抵达3号大区(亚利桑那)与4号大区(犹他州)的边界。
只因,大地图册上所指明,此地有两处西南部最大“露天煤矿”。
倘若道路得以贯通,可从这两处煤矿获取可取用近百年的资源,为均衡各个产业提供能源。
水泥产业当然位列其中。
此外,法则修士还给出其他考虑延伸——
贯通北部道路至犹他州边界,若水泥得继续产出,可将道路向“盐湖城”贯通。
均衡9号大城莫诺湖盐产,最终会达到饱和量。
供应如今均衡各城还足够,但未来数百万人迁徙,以及东部大开发,食盐将再一次紧缺。
“盐路”贯通,霍霍坎大城的战略意义将瞬间提升,为神国重要支点。
这个想法是远大的。
以现在均衡生产力来看,无异于告诉现代人要在珠峰修电梯。
近700余公里的道路修建,几乎等于再造一条连接均衡各城的道路。
各城道路修建,有人力、物力作为支撑。
你11号大城就凭3万子民,一路向北无补给,如何修建如此漫长的道路?
周若男看到这里,隐约想要发笑。
可还不等她生出鄙夷,又勐地意识到“首席”方才的笑容,并非讥讽,反而是赞许。
她连忙隐忍下来,继续看第二个方案。
不过这个方案就平平无奇了。
没有上一个那么天马行空,却趋于实际——
“虽煤矿储量低微,但我等有信心在数年内完善水泥造物术,待煤矿殆尽,可另选他处,重建水泥厂区。”
可偏是看到这里,周若男更蒙了。
所以,喜悦之情,源自何处?
只为单纯的水泥项目成立?
不,绝没有那么简单!
正当她思考时,小花的质问却不等人,依旧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她,“看完了?”
“看完就说说感想吧。”
周若男见那笑容,不禁浑身一抖。
她现在无比希望周继军就在现场,便能转移首席的注意力,令她逃过一劫。
可周继军法则修习缓慢,被首席丢到主城学院补课了,并不在近前。
约莫十几秒,当小花笑容渐渐冰冷,周若男只能硬着头皮道:“北上修路之事,过于不切实际,水泥造物术若得熟练,应迁回均衡设立厂区,也方便各城取用。”
小花笑容尽失,“所以,在你眼里,除1号大区外,其余各区,皆非我均衡神国之地咯?”
“不然,什么叫作‘迁回’均衡?”
周若男脸色“唰”的一下苍白,吓得瞬间跪伏,眼泪“吧嗒吧嗒”垂落——
“吾主在上,首席,若男绝无此意!”
“只是,只是……”
小花落座,凝视着她,“只是什么?”
“……”她哑口无言。
一时间,屋内犹如死寂。
大约两分钟后,才听小花再次开口,“起来吧!这次我便不责难于你,但你需谨记这次教训!”
周若男听得声音缓和,终于敢抬起头,又连忙抹去眼泪,“首席,我一定记得,只是……我还是不懂。”
“不懂,我便教你!”
“吾主均衡降临于世,又立下均衡法则圣殿,以法则奥义教化世人,更降下神谕——”
“均衡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均衡荣耀所笼罩每一寸天空、大地、海洋,皆为均衡所有,为吾主所创造。”
“吾等为她最卑微、虔诚的侍者仆从,便要以誓言立下,捍卫她的荣耀。”
“若人人如你一般,只着眼于一隅之地,均衡何时才见真正繁荣,荣耀之火又如何永恒不灭?”
“或许在你看来,北上筑路艰难;可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以后做不到。”
“均衡新闻报所传吾主意志早已明确,审判之征后,便是东部大开发。”
“而这也只是均衡繁荣的第一步,未来大地各处将皆有均衡的城,得人所栖息处,便听人们赞颂她的圣名!”
“那远在11号大城的修士,便与吾之向往一样,愿历经艰辛,创均衡的盛世,得她荣耀的注视!”
“这,便是我所喜悦之处。”
“因吾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坚定的信仰!”
“现在,你懂了吗?”
一番话语落下。
周若男已是呆凝,久久无言。
小花也不再理她,于书桉迅速写下批注,“第一条方案可作执行!”
她唤来门外圣殿守卫,令书信立即送返。
而此时,周若男才回过神来,又是惧怕,又是崇拜,终于鼓起勇气重新凑到小花身旁,“首席,您的教诲,若男一定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小花沉沉点头,不见喜怒,又指了指各城所递文书道:“从今天起,你所见各城报告,需额外写一份观后感!不得懈怠!”
周若男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书,倒抽凉气,“这怎么写得完?”
“嗯?”小花眉头一皱。
周若男立即闭嘴,“我一定完成。”
是夜。
小花伏桉,已然忘我。
只听熟悉声音传来,才勐地抬头,见到大母走了进来……
“小花,为何这么晚了还不归家?令你搬回家中居住,这几个月来反而常不见你的人影。”
小花看到大母手中端着的热汤,与一碗白米饭,才勐地感到饥饿。
得大母宠溺,却远要比亲生母亲更为令她喜悦,毕竟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准婆婆。
“事务繁忙,吾主与巫赐下重任,我不得怠慢。”
“大母,这是什么汤?”
大母道:“牛肉汤……”
说这,她又压低声音,避免门外圣殿守卫听到,“是耕牛,肉质鲜美,不似野牛肉那么腥重;早年我还不觉,这些天反而觉得清清澹澹,味道最好。”
小花一听就是愕然,险些变脸。
却听大母道:“行了行了,跟你父似的,一听耕牛就着急,想要发火!”
“我知耕牛珍贵,但这是不慎摔死的耕牛,1号食堂的厨师长特别送来,让我给你补补身子,各部战团头领与最高长老殿家中都有,不是特例!”
小花真就被逗笑了,“近来怎么常有耕牛摔死?水稻田皆在平地上,好好的牛,莫非是用头撞地?”
大母摇头:“我也不知。”
小花道:“定是那个周望山,又借吾主赐下法则医术修习之名,宰杀耕牛!”
“难道野牛就不够他解剖的?二者有何区别?”
大母也发笑,大概听闻那周望山的奇葩举动。
她为小花的米饭浇上肉汤,催促她快吃,才继续道:“我今天傍晚听说,你将若男训哭了?还让她写几乎写不完的感想作业?”
“我听继军说,就是中阶修士,也写不完那么多作业的,是不是太为难了?”
小花吃饭动作一顿,皱着眉:“周若男找你等哭诉了?”
大母一见这表情,像极了大女儿的七分神采,又是一叹,“你怎么越来越像你大姐了!”
小花是知晓大母心事的,随即缓道:“哎呀,若不得巫之威严,我也不好处事。”
“大母您知旁人都比我年长,但对您、二母和父,还有牛屎哥哥,我永远是你们的小花!”
“这还差不多。”大母揉了揉她的脑袋,却是无需像与巫相处那般紧绷,担心僭越。
小花又道:“大母,那你是怎么知晓今日之事的?”
“若男一个小姑娘,喜怒皆在面容间,今晚回家又特别晚,便被她父与母追问,随后事情就传开了!”
“我也是帮嘴,小花,你是不是不要对若男太过严苛?她年纪还小!”
“小?!”小花说来就气,可一见大母撇嘴,立即收敛神色,变作苦笑:“大母,我于她那么大时,便踏上迁徙之旅,一路行走各部,为各部长老翻译,一边还要修习法则奥义。”
“她一无需为温饱发愁,二有屋檐居所遮风挡雨,这就叫严苛吗?”
“大母,您再想想,不得均衡降临前,你们又过得什么样的生活?”
“周若男出生便在均衡,又为大长老之孙女,所以这点辛苦都忍受不了咯?”
“要我说,若是大长老听得此事,也只会训斥她的不成器,令人失望至极!”
小花越说越激动,待得话落,才见大母呆滞,“大母,可是我激愤之声,又吓到您了?”
大母摇头,哭笑不得,“我之所以帮嘴劝说,便是大长老的确如你所说,狠狠训斥了若男!”
“哈哈哈!”小花忍俊不禁,“大长老为何人?能舍弃吾主所赐“跨越时间长河,见均衡未来繁荣”之恩典,岂能不懂教化儿孙之理?”
“大母,这些事情你便不要再理会了!周若男为吾主赐名者,未来必将有大任,若此时我不将她调教,未来恐将酿成大错啊!”
“若男也是您看着长大,难道您要看她以后被判处罪罚?”
一听罪罚,大母便紧张起来,连忙摆手:“不不不,一切以你之意,我不再理会就是了!”
“只是牛屎与卫国……”
小花嘤嘤笑起来,自动摒除掉“卫国”二字,道:“牛屎哥哥已传来书信,他已有把握完成突破,只待吾主与巫降临,便可参与境界考核,真正踏入法则大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