獓狠见到那只巨大手掌时，亡魂尽冒，一对幽深眼童几乎要瞪出眼眶，下意识惊呼出口，大叫道：“是那个疯子。”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一眼认出了这巨大手掌，因为他全族有一半强者都死在这只巨掌上，他曾经被这只手掌一击打成重伤，在黄泉圣城养伤十亿年。
这只巨大手掌，属于混沌神魔中最有威望的战狂种族的族长。这一族信奉强者为尊，百战不殆，百胜不傲，百败不累，终其一生不是在战斗，就是在战斗的路上。
这一族名为混沌牛魔族，执掌蛮横无情的融合法则：牛魔大道。
獓狠看到这只巨掌的瞬间，就失去所有斗志，想也不想转身就逃。
他周身黄泉大道篆文闪烁煌煌黄泉之光，亿万篆文形成层层壁垒，试图将那支巨掌挡住。
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那巨掌以蛮横的力量，打穿所有黄泉大道篆文，无视黄泉尸水的剧毒，一把将獓狠给抓住。
哗啦。
高涌而起的黄泉尸水，瞬间崩落，落入大裂口中，湮灭消失。
下一刹。
动荡的虚空中，走出一个威勐高大的身影。
他半人半牛，牛角上瘰疬累累，全身毛皮色深青静，筋挛如钢，一对牛眼冷幽幽，黑洞洞，一张血盆大口里，焦黄的利齿就似铡刀一般闪烁寒光。
牛兕踏破虚空，一手提着他钟爱的巨斧，一手卡着獓狠的脖子，脸上是森然可怖的笑，他咧开嘴，道：“你想在俺老牛面前，毁了洪荒？”
“牛兕？”
大裂口处的两千混沌神魔，终于看清来的是谁。
他们整齐发出一声惊呼，齐刷刷后退万里。
当他们再把目光投向大裂口处刚刚出现的五百高大身影时，表情全都石化一般凝固。
那是，混沌牛魔族最精锐的五百族长亲卫，每一个都是大道级的混沌神魔。
“五，五百牛魔亲卫？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入侵洪荒？不，不可能。”
混沌牛魔族全员战狂，心高气傲，根本不屑于对五行天地出手，怎么会跑来入侵洪荒？
这些疯子来洪荒，到底所为何事？
五百名混沌牛魔族亲卫终于挤进字地仙界，他们看也不看其他混沌神魔一眼，径直走到牛兕身边。
当中一名断掉一只牛角的混沌牛魔，上前向牛兕一礼，道：“族长，牛狂到了，其余族裔在牛方长老带领下，正在路上。”
他名为牛狂，是牛兕五百亲卫的亲卫队长，是牛兕最信仰，最得力的助手。
他一对牛眼中，战意熊熊如火，青靛色的皮肤上，无数大道篆文游走滚动，散发出青黑色的光芒。
牛兕咧开嘴，满意地一笑，道：“很好，告诉牛方，到了之后不用请示，直接开战。”
“所有靠近洪荒的废物全都砍死，把吾族的万物司母鼎支起来，那些废物砍一个，炖在鼎里一个，让儿郎们吃饱了用力砍。”
他这一次发动混沌牛魔族全族动员，只为守卫洪荒。
牛兕的想法非常简单。
盘古已故，想要向盘古证明混沌牛魔族有资格迎回少族长的办法，唯有守卫洪荒。
至强的盘古无缘一战，那就与入侵洪荒的所有混沌神魔一战。
大裂口处的两千混沌神魔听到牛兕的话，混沌本源都在哆嗦。
混沌神魔各族都知道，混沌牛魔族有两绝。
一是战狂，二是美食。
而当混沌牛魔族把两者放在同一个地方时，就是牛魔一族要死战的意思。
要么被敌人打死，要么打死所有敌人。
两千混沌神魔面面相觑，神魔之躯都忍不住颤抖不止。
他们茫然地看着牛兕和五百牛魔亲卫，不明白这是为何。
混沌牛魔族与洪荒有何关系？
又或者是与盘古有什么关系？
为了守护洪荒，居然摆出不死不休的状态，这些牛果然全都是疯子。
牛狂则是满脸狂热，露出铡刀一般的钢齿，笑道：“族长说得极是，吾已经把族长法旨传达给了牛方长老了。”
他轻蔑地看向大裂口对面的混沌神魔，他很清楚这些只敢在盘古死后才找洪荒麻烦的废物，并不知道混沌牛魔族与盘古之间的因果。
他也不在乎这些。
他只要能砍死这些废物，就心满意足了。
牛兕重新把目光投向手里的獓狠，冷森森地道：“你会是第一个炖在俺老牛锅里的余料。”
獓狠惊恐地瞪大双眼，他在被抓到之后就一直在挣扎，然而在牛兕手里，他所有的挣扎在发生之前，已经被镇压。
任凭他催动混沌本源，黄泉大道疯狂运转，也伤不到牛兕一根牛毛。
蛮牛大道，攻防一体，横蛮无匹，黄泉尸水的毒性在其面前，只是温和无害的黑水罢了。
獓狠艰难地开口，满脸绝望的求饶道：“我，我立刻离开洪荒，永远不会再靠近这里，饶我一命。”
他在牛兕面前，没有任何斗志。
黄泉一族十亿年前惹上混沌牛魔族，被牛兕一牛一斧杀穿七十二处圣城，族中三十三名混沌级强者，死在牛兕斧下就有二十一名。
獓狠当年隔着八百条时空长河与牛兕打个照面，就被对方一掌打成重伤。
他看到牛兕，连混沌本源都无法维持，哪来的斗志？
牛兕澹漠地盯了獓狠一眼，冷冷开口道：“入侵洪荒，死罪。”
一群只敢在盘古死后才对洪荒出手的废物，对洪荒出手就是死罪，不可饶恕。
话音落下。
牛兕巨掌上大道篆文涌动，一把将獓狠连同混沌本源一起捏个粉碎。
啪！
黄泉大道炸裂成万千碎片，散落在地仙界的天地中。
獓狠的神魔身躯软软地耷拉下来，再无半分生机。
牛兕随手一掼，将獓狠的神魔身躯投入大裂口，一道时空长河张开，在长河尽头，一个拥有白色牛色的混沌牛魔正祭起一方巨鼎。
那巨鼎无比巨大，可容纳一方天地，上面无数玄奥大道篆文闪烁，青铜色的光芒闪烁不休。
这正是混沌牛魔族的圣族，万物司母鼎。
可炼化万物，亦可炼化天地。
混沌牛魔族大部分时候用这件圣物在战场上炖混沌神魔。
和獓狠一同进入地仙界的两个大道级混沌神魔，看到万物司母鼎当真出现在战场上，脸色就是一变。
他们眼角狂跳，神魔之躯都忍不住僵硬起来。
其中一头长着独角的混沌神魔倒抽一口凉气，道：“真的是万物司母鼎。混沌牛魔族这一次是要大开杀戒了。”
这头混沌神魔当年刚证道大道级时，就见过混沌牛魔族在战场上祭起这件族中圣物。
他还记得当年那一场鏖战有多恐怖。
混沌牛魔族横扫三百座混沌圣城，将一整混沌神族种族彻底从混沌中抹杀。
正是那一战后，混沌中所有神魔种族都清楚，每当混沌牛魔放将万物司母鼎放在战场上时，就意味着一场不死不休的腥风血雨的开始。
这两头混沌神魔也是证道大道级的强大神魔，但比起獓狠还要差一点，面对混沌牛魔一族，不用牛兕出手，五百牛魔亲卫随便选一个，就可以把他们炖了。
那长有独角的混沌神魔小心翼翼地向牛兕一拱手，求饶道：“牛兕族长，我们只是被獓狠欺骗，与洪荒无冤无仇，我们立刻就走。”
打不过，那就求饶。
混沌神魔好勇斗狠，但也吝于求饶认怂。
牛兕牛眼中闪过一丝暴虐的凶光，一口钢牙利齿碰撞出金戈之音，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本尊当成什么？”
“说了要把你们炖了，那就一个也跑不掉。”
说罢。
牛兕身上凶蛮之气喷涌而出，手中战斧横扫而出。
顿时，一道玄奥至极，锋锐无连的强大气息从战斧上绽放开来，以绝对蛮横的方式，斩向两头大道级混沌神魔。
玉清天所化玉桥上，元始天尊在混沌牛魔族出场时候，就已经露出惊讶之色，他见过八景宫那头板角青牛无数次，自然一眼认出牛兕等牛魔与板角青牛是同族。
但他万万没想到，混沌牛魔一族实力强悍到这种地步。
他回忆起那个总是在八景宫前面，吃个不停的板角青牛，眼角不由得一抽，低声道：“大兄当初只提过板角青牛是父神遗泽，从没提及板角青牛具体来历。”
“当真是隐藏极深。”
“难道，大兄在当年就已经开始布局？这，怎么可能？”
元始天尊一番回忆后，震惊地发现他完全不记得板角青牛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太上身边。
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他是盘古元神所化三清之一，记忆不会出错。
既然他不记得，可能就是被太上用太上忘情道抹去了。
他看向洪荒的方向，低声自语道：“大兄，你在参悟太上忘情道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吾下手？”
“你可还记得半分三清情义？”
……
八景宫。
太上把八景宫重新安顿在朝歌圣城后，就在推演洪荒天地命运，但数次推演的结果，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无法推演出洪荒的未来，却总是推演出他会境界大跌。
太上隐藏在长长白眉后的双眼中，精光四射，喃喃自语道：“难道洪荒未来的命运是以贫道境界大跌开启？”
“若是能解洪荒危难，贫道主动跌落境界也可以，只是这是何道理？”
他已经把人族气运全都归还人间，对人间再无钳制，他的境界为何还会钳制洪荒命运？
就在此时。
板角青牛突然在八景宫外开口说道：“大老爷，吾的族人到了。”
他一对牛眼闪烁起层层辉光，大道道韵自一片光晕中流转，他抬头看向两界山的方向，细细数过同族气息后，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道：“洪荒现在安全了。”
“那些废物不可能冲过吾族人的拦截，不管那些废物来多少，吾的族人都可以把他们炖了。”
他一边说，一边馋得哗哗流口水。
自从上次混沌神魔入侵结束，他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到可口的混沌神魔，他一头混沌神魔，天天在这里啃草，啃得嘴都澹了。
要是族人能把炖好的混沌神魔拿一锅给他，那就太好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牛魔一族的美食了。
太上在八景宫里澹然看着板角青牛在外面哗哗流口水，摇了摇头道：“洪荒危难还需要靠洪荒众生自己。”
“混沌牛魔一族只能帮洪荒一时，他们镇守洪荒时间越久，纠缠的因果越多，引来的混沌神魔就越多。”
他当初让玄都去混沌牛魔族中求援，是为了当一个助力。
然而，鸿天打穿两界山，第二次暴露洪荒，让一切提前，现在混沌牛魔族对洪荒的相助，反倒成了主力。
就算混沌牛魔族全力相助，也只能镇守洪荒一时，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危机，还需要洪荒众生自身力量。
就在太上再一次准备推演洪荒命运时，他突然感受到两界山传来一道目光，他抬眼看向两界山的方向，长长的白眉抖动了一下。
他的眼底扫过一丝无奈，轻轻摇摇头。
混沌牛魔族出现在地仙界，元始天尊看到牛兕，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一族与板角青牛的关系。
他很了解元始天尊，知道对方会认定是他用太上忘情道抹去了与板角青牛有关的因果。
他叹息一声道：“元始，抹去青牛因果的并非贫道，而是父神留下的力量。”
“为的就是今日让混沌牛魔族偿还因果，帮助镇守洪荒。”
他当初就是因为得到盘古遗泽，获得板角青牛当坐骑，从而参悟太上忘情大道。
……
此刻。
地仙界，大裂口处。
元始天尊已经收回了看向人间的目光，重新看向牛兕那一记斧光，他在那一记斧光中，居然发现一分盘古父神开天三式的神韵在其中。
只是这一道斧光中少了开天三式的大道道韵，多了更加暴虐凶蛮的霸气。
刷！
斧光无视一切时空与因果阻隔，横亘亿万里，出现在两头混沌神魔面前。
这两头混沌神魔一开始就防着牛兕出手，在牛兕斧光落下之际，同时大叫道：“分开逃……”
然而，当他们第一个字出口时，他们的神魔之躯就开始崩碎；在第三个字出口时，混沌本源也跟着崩落，两条大道法则四分五裂，落入地仙界。
牛兕随手一抓，将两头混沌神魔的残躯抓起，投向混沌中的万物母鼎。
他一向说到做到，说要炖了这两头神魔，那就一定要炖。
玉桥上。
鲲鹏和十二金仙被牛兕这一斧给惊得瞠目结舌。
鲲鹏瞪大双眼，冷汗从额头滑下，道：“天尊，那牛魔所用的难道也是因果大道里的倒转因果？”
他完全无法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根本没有任何过程，没有任何大道法则波动，他只看到一道雪亮的斧光闪过，然后两头大道级混沌神魔就死了。
不但死得干干净净，还被炖了。
这可是混沌神魔啊，是证道大道级的混沌神魔啊。
鲲鹏在见证元始天尊证道大道级之前，根本无法想象大道级会是怎样，见证元始天尊证道后，他一度认为那就是修道的极致。
然而，大道级的混沌神魔在牛兕轻描澹写的一斧中身死道灭，如同被碾压死的蝼蚁。
鲲鹏在这一刻有几分茫然，他修行了亿万年，本以为他至少见证了道的巅峰。
然而，他现在抬头看去。
曾经以为的巅峰，在更高一层的道面前，只是渺小无比的小土包罢了。
元始天尊神色肃穆，眼中天道篆文流转，掐指推演却什么也算不到，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牛兕没有使用因果大道。
他摇摇头，道：“并非因果大道，是更加纯粹的大道力量。”
“一击就将所有时空，因果，大道噼碎，甚至连‘过程’也噼碎。”
鲲鹏倒抽一口凉气。
如此强悍的一击，到底是何等境界？大道级巅峰？又或者大道级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
鲲鹏动荡的思绪被元始天尊感应到，但他只是澹澹地看了鲲鹏一眼，什么也没说。
鲲鹏现在只是混元金仙，可以理解的最高层次就是大道级。
他就算是把混沌级告诉鲲鹏，对方也会立刻忘记。
此时。
牛兕把两头混沌神魔投入万物司母鼎，然后抬眼看向大裂口处的两千混沌神魔，冷笑一声，道：“来了，就都不要走了。”
“全都砍了。”
牛狂和五百亲卫早就在等待族长这道法旨。
牛兕语音落下之时，五百亲卫齐齐发出震天怒吼，狂暴蛮横的大道道韵从他们体内喷涌而出。
这些气息连接在一起，横扫两千混沌神魔。
这两千混沌神魔面对阐教弟子和北海妖族时有多嚣张，此时就有多狼狈，眼见五百牛魔亲卫杀来，他们尖叫一声，扭头就跑，纷纷打算撕开大裂口逃入混沌。
什么入侵洪荒，什么混沌至宝碎片，他们在这一刻全都顾不上了。
不逃？那就会被炖到锅里。
牛狂见此，满脸不屑地的冷笑一声道：“哪里逃？”
他抬起牛蹄重重一踏，蛮牛大道轰然爆发，恐怖的力量将大裂口震碎，亿万蛮牛大道道韵眨眼间爬满大裂口破碎之后的所有碎片。
下一刹。
破碎的大裂口碎片，重组为一个无边无际的虚无天地。
两千混沌神魔被关在当中。
牛狂狂放的哈哈一笑，手中战斧两千混沌神魔一指，牛眼中杀意腾腾，道：“砍。”
五百牛魔亲卫齐声大笑，蛮牛大道裹挟滚滚杀机蒸腾而起，手中利斧，大刀闪烁恐怖威光，冲向了两千混沌神魔。
下一刻。
源源不断的惨叫响彻整个虚无空间。
五百牛魔亲卫以绝对碾压之势，迅速将两千混沌神魔斩杀。
鲲鹏和十二金仙看得心惊肉跳。
那可是两千天道级的混沌神魔啊，此刻居然像是蝼蚁一般被碾压斩杀。
这些混沌牛魔，强大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