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四年年末,南京城,小冰河时期的南京飘着细微的雪花,天空的晴朗让南方并没有北方的干寒,反而有些湿冷。
朱元章眼睛一眨,逐渐聚焦的眼睛,看着蓝色的天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随着鸡皮疙瘩起来,冰凉的地面和回过神的感觉,让他身体瞬间紧绷,双手撑地。
朱元章抬首看了看四周,自己身处两座宅子之间的窄巷,一侧是两家人堵死的院墙,一侧倒是可以看出,能向左走,不知道去哪。
“朕怎么在这里?”
头顶入葬金冕冠,身着入葬鎏金皇袍的朱元章,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四周,不自然的晃动着身体,观察完四周暂时没有危险。
小心的走到巷子转角处,侧头一看,就能看到一个更大的巷子,是两排民宅中间的通道,直接联通外面热闹的大街。
不停有百姓通过巷口,叫卖的贩子嚷着南京官话,让朱元章可以确认,自己应该在中原,在南方。
这一下,朱元章更加懵逼了,摇晃着脑袋清醒了清醒,他可以确定,自己明明死了,可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难道死后真的有地府?
只是,地府为啥跟活着时一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身为皇帝,为什么没人引导自己?
这么想着,几十年风雨经历的朱元章,这会也没了镇定,快步就要走出巷子查探清楚,只是勐然,朱元章看着袖子的明黄色,意识到了什么。
身上的衣裳,还有头顶的金冠,挂扣的玉佩,都是他最高规格的皇帝用品,也是按照生前的衣裳来的。
倘若他出现在皇陵,或者是有人接引,那他大可直接穿着走出,但现在出现的不明不白,他不敢去赌,万一被人直接抓了,解释不了。
将头冠摘下后,寻找一个松软的地方给草草藏起来,又将皇袍脱下反穿,顿时成了身穿灰白色长褂,金钗盘头的老人。
收拾妥当,朱元章这才开始准备离开。
【时空交易特殊客户体验版已安装成功,已复活客户并转移到未来,等待与次级特殊客户联通中。】
脑海中勐然出现了一个声音,让朱元章顿住脚步,仔细确认声音是从脑海中传出后,朱元章面色更怪异了。
这个声音响起后,他再想就能‘看到’这个提示,十分神奇。
自己是被人复活了,那这里是大明哪里?自己是怎么复生的?为什么自己复生不是在墓里,而是在不知名的城里?这个城市是哪里?
“偷朕尸身,让朕复生。”
朱元章将线索串联起来,联合脑海中出现的声音,顾名思义,他知道自己就是什么特殊客户,那另一个特殊客户是谁?
“有意思,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能让朕复生,就别如此藏着,不妨站出来,告诉朕你的目的!”
……
街道上的喧嚣还在传来,喊了一嘴的朱元章,身上皇帝的气势重现,只是没有回应,让他有些尴尬。
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声响,朱元章只能选择向着巷口走去,他需要尽快搞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地,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出,映入眼帘的,是两百年后的南京。
经过二百多年的南直建设,南直京城已经扩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虽然政治权利中心在北方,可南京六部,东林书院,江南士人这些称号在,南直隶的地位一度让北直隶有些尴尬。
所以朱元章出来面对的,就是既陌生,又熟悉的情景,百姓的服饰习惯,经过两百年的变化也有了略微变化。
当然,特别大的变化倒是没有,街道的规制,也是朱元章熟悉的街道,只是风吹日晒翻新,变了模样。
朱元章目光搜索,快速寻找到一个比较闲的人后,走向了城边一边叫卖,一边制作的摊贩。
“哟,老先生,要来个米糕?”
看着朱元章的衣裳干净,头发干净,还有个金色的钗子盘头,卖米糕的知道这人身份至少不一般,赶紧招呼起来。
“不用了,朕现在脑子感觉不是很清醒,睡蒙了,朕在何处?现在是何年景?皇帝是谁?”
“嘿哟,你这老头莫不是老痴耶?连什么年景,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了。
看你这装扮也不像是愁吃喝的,还请您让开,小人生计艰难,没时间和您聊天玩耍。”
卖米糕的摊贩看朱元章确实不像要买东西的样子,再加上一身华贵布料的衣服,顿时摆摆手,不想跟朱元章废话,免得惹上麻烦。
“若是你能和朕,额,和老夫好好聊聊,老夫把你所有米糕买了如何。”
“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摸得出钱来吗?
就会拿我这小老百姓寻开心,你是哪家的老爷?”
“这个我倒是记得,我只是偶尔痴傻,会忘记一些事情。
我家中大儿子在朝为官,有的是钱,所以经常自己出来找人聊聊天,等他派人寻我。
你看我这钗子,像普通人吗?说不定我儿子派人跟着我的人,就在附近保护我。”
朱元章的话让摊贩将信将疑信了,实在是朱元章这一身朴素不失大气的衣裳,还有若隐若现的金线,不像是骗他。
再说摆摊也是无聊,索性和朱元章一块聊了起来,想看看这老头是不是真心要支持他的生意。
“现在是崇祯十四年,你在西长安街的洒水桥道,当今陛下是太祖他老人家的第,第多少轮忘了。”
“说起太祖他老人家,当年了不起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一想到他当年的英勇,就感觉还在眼前。”
“噗嗤,你这老先生,痴傻也要有个度量才是?
太祖他老人家都仙去二百多年了,你就是从小记事,你爷爷从小记事,也不可能看过太祖不是?
太祖当年确实了不起,如果不是他驱除暴元,结束纷争,百姓只怕过的更惨。
不过吧,唉,他养这么多米虫,也好在现在陛下深明大义,说服了他们。”
“什么米虫?”
“啊,没什么没什么,我乱说的,诶,米糕哟!香甜的米糕!只要五角钱一个哟!”
朱元章听着摊贩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紧接着看自己一眼,转换了口风。
起初他以为是认出了自己,转瞬又想到,议论皇帝,尤其是太祖皇帝,可不能议论不好的地方。
不过这句随口的夸赞,也套出了现在距离自己过世,居然已经过去了二百多年?那现在的皇帝,得是自己多少代子孙?朱允炆干的怎么样?
“太祖当年传位皇孙,皇孙也是仁和啊。”
朱元章刚说完,摊贩突然眼神惊恐,甚至摆手说不和他聊了,身份高贵的人纵然出手大方,可这话题,他个小老百姓之间聊可以,跨阶级聊是很危险的,摊贩老板了可不想自己惹上麻烦。
“好吧,你不和我聊,那给我说下,哪里有当铺,我去把这金钗当了,来买你的米糕。”
“可别!要是你儿子知道了,得说是我教唆您痴傻不醒事的,您啊,去勾栏或者去茶馆吧,不送!”
摊贩听着朱元章的话,瞬间如同听到瘟神发话一般,赶紧让朱元章走,他感觉朱元章的行为,更威胁到他了。
朱元章摇摇头,他是诚心的,但想了想,自己的皇袍真要是去当了,恐怕当铺老板得马上报官把他抓起来。
米摊老板得样子,反而让他看出米摊老板不想惹事,随即再逼迫了一下。
“你不与我聊,我也要信奉承诺,给你钱物,这是老夫的信念。”
“得得得,算我倒霉,我走,成不?”
“别,我走,我走。”
朱元章看摊贩急了,只能选择离开,泥腿子出身的他明白,摊贩都有固定场所,让别人在这开不成,去其他地方也有其他人排挤,今天一天都会没收入。
行走在街上,朱元章一边问询茶馆当铺,勾栏场所位置,一边开始重操旧业,找了个碗。
一切都是那么的丝滑,仅仅一上午,朱元章就已经打探清楚了两百来年的形式。
也知道,自己现在还是身处南京,当今天子是崇祯皇帝,现在的京师在燕京,现在南京刚刚开始流通一种叫做赤币的彩色币。
拿着花花绿绿的硬币,朱元章摸到自己刚才看好的茶馆,直接花钱,买了个说书的来给自己讲大明历史,美其名曰,怀念大明数百载。
“想当初,太祖他老人啊,那是……”
嗯,朱元章心中有些美滋滋,这种从百年后说起自己的好,怎么感觉那么爽呢。
“那太祖就没有哪里不好?”
“这个……”
被朱元章问到话的说书人,明显有些不敢开口,吹皇帝可以,你要是说他不好,在大明就是一个禁忌,谁也不愿意主动去提,都是私下议论。
不过,看着朱元章递过来的百元硬币,说书人不管了,只要不是乱说,这些又没啥,太祖做的不好的地方也不是没有不是。
“我今天听说,太祖留下了很多米虫,就以这个说。”
“这,也不能这么说吧?
不过太祖确实这事办的不妥帖,你说他惠及子女,皇亲国戚荣华富贵那没的说。
可他没想到,这天下宗室到了后面,有数十万之多,其粮饷千万,朝廷都发不起钱了。”
“数十万????”
听着全国宗室数十万人的规模,饶是朱元章,都咋舌了,他转瞬的高兴自己宗族枝繁茂盛以后,突然打了个冷战。
按照他设置的那个福利,光是换算起来,就已经让他感觉到帝国的不堪重负。
“你没看过报纸?”
“你接着说。”
朱元章没管,让说书的有些莫名其妙,只当朱元章再惊讶这个数字,确实,普通人谁想得到,皇室有几十万人了?
“太祖仙去以后啊,就是建文帝,建文皇帝即位后,大赦天下,改了很多太祖定下的朝政。
再之后,便是永乐帝了,永乐帝即位不久,将京师迁到了燕京,至此之后,皇帝一直在燕京。”
“永乐皇帝?他是太祖圣孙的嫡子吧?怎么想着去燕王那边定都?”
“额……永乐皇帝,就是太祖的第四子,燕王,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什么情况?怎么会是老四?”
说书人看着朱元章的惊讶,有些奇怪,这人是不是从没听过这些?按道理,这么有钱,又识字有气魄的人,不像的
“圣孙刚即位,更改了太祖的政策,随即根据大臣建议,开始对诸王待遇进行削减,收回诸王兵权。
是年,五王齐归,第二年,燕王奉天靖难,历经四年,攻破京城,入城后,太孙不知所踪,燕王随即改元永乐……”
“靖难?
老四啊老四,你真可以啊,允炆,你可真让朕失望啊。”
朱元章人都懵了,如同一记重锤锤在他的心口,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看好的皇长孙,居然这么废柴。
不过想到朱棣的性格,朱元章又理解了,毕竟对于朱元章来说,朱标是他的大哥,长兄如父,又温文和善,继承大统他也没意见。
可朱允炆就不一样了。
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情绪的愤怒又是一回事。
说书人看朱元章口无遮拦,但是钱到位了,看朱元章似乎对太祖更喜欢,也开始说了更多起来。
“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当时成祖即位,不仅大赦天下,还恢复了建文帝更改的祖制。
恢复太祖任命的官员官职,可以说孝心也是纯粹了。”
“嗯,以后呢?朱棣都做了什么?”
“嗨哟!老先生,你不怕死,我可怕啊,可不能直呼成祖名晦。
成祖也是很伟大的,大明二百余年以来,休养生息,遂至于今。
士安于饱暖,人忘其战争,万国来朝,皆我明成祖文皇帝与姚少师之力也,也就太祖和当今陛下,能超越之。”
明朝后人对朱棣的称赞也是认真的,这大概是所有篡位皇帝的通病,比如李世民,比如朱棣。
他们都是努力的想要做好自己,好让后人不去在意他得位不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