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师的天还是乌蒙蒙一片的时候，城中各家各户采买的鸡就已经开始打鸣，或者说，是被卖报员的声音给吵醒的。
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中，卖报员还是依然如初，挎着他们的卖报包，穿梭在五十六府的各处地界，坚持着挥舞报纸，拿着扩音器售卖手上的报纸。
只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统一厚实的棉衣，在入冬的京师，也不再冷得他们发抖，甚至显得很是神气。
“何书生的！你这衣服，老子上次进城怎么没看过？”
“这是皇家报社发的！告诉你，我以后可就是皇家报社的正式职员了，每个月有俸禄两百块！还有提成哩！”
“就一卖报的，瞧把你给高兴成啥了？还俸禄，你是官吗？你以为你读过几年书，就能当官老爷了？”
听着卖报员的话，相识的人顿时冷嘲热讽的说道，卖报的书生只是笑而不语，没有争辩。
整个府十多个卖报员，这次也只有三个转正名额，为了保证公平，还是将总人数上报，然后祛除两位商号店员考评差的人，再随机抽选的名额，刚好就有他。
看起来一个月两百俸禄并不多，毕竟两百块算起来，也就一石米，可他们还有其他福利啊，卖报纸提成，还有正式工住房补贴，甚至还可以在未来申请住房。
想到这些优厚的待遇，卖报的书生清了清嗓子，再次叫卖起来，至于他不搭理的相识，这会还在喋喋不休的跟旁边的人说着话。
到了现在，距离大雪时节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大明北方的六百余个县，除了被漠南蒙古暧昧控制的蒙古区域，其他地方的的赈灾都已经彻底结束。
赈灾的热度逐渐消退，但是内阁还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甚至比之赈灾之前，更加忙碌。
因为赈灾完成后，就是论功行赏，论罪并处的时候，所以整个内阁，都有一股萧杀得气息，压抑得所有人有些喘不过气。
一份份信件从电报，卫星电话信息，代表了各地赈灾的前后组织全程报告。
还有立功人员的请功申请，皇家陆军沿路的走访报告，地方士绅检举不端，明目张胆偷换棉花，县官知法犯法，以及应急反应部的报告。
这些信息是足足六百多个县，两千多号不同势力，不同身份的人进行发送的。
各府收集后，又分为六十一份，再送到内阁，光是整理和分析他们，内阁的几个留守阁老就快干冒烟了，直到最后两天方岳贡回来总结，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李待问翻着一份报告，看着来源是应急反应部，眉头就一紧，因为通过应急反应部发送来的信，大部分都是有问题的。
这群应急反应部的官员，大部分是那些年轻的实习官员，年轻，有冲劲，对应的就是反应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那种油滑老练，让他省心的，一个都没有。
“呵，四钱一件？这价也不错啊，都，从百姓手中强买五十件？这都举报？无关大雅。
伯雅，给，又是一份反应正在物资被倒卖的，你昨天不是问了吗？陛下那边，是什么意思？怎么一直没宣布这事？
搞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注释这奏折了。”
“我也不清楚啊，昨天问陛下的时候，陛下的态度很含湖。
怎么形容呢？就像我问陛下我该做什么，陛下却说，让我自己做就行了那种感觉。
既要管，又不是直接管，很让我猜不透。”
“哦？难道陛下是在要咱们主动提？”
李待问不禁问道，这种可能还是有的，皇帝要让他们背锅，他们自己提，一直如此。
“应该也不是，我也说了，要不要下旨不准允收购采买赈灾物资，可陛下摇头了，证明他不反对百姓买卖自己手里的物资，只要确保物资到了百姓手里就行动。”
“这样么？看起来，陛下其实是默许百姓自己卖的，我也说嘛，百姓穿两件多了。
不过我还是感觉不对劲，这，只恐怕那位又有了什么坏水，肯定又有人要倒霉了。”
听着孙传庭的话，李待问没有仔细问崇祯说的啥内容，这样可是犯忌讳的，能够知道崇祯的态度就行了。
“可不能乱说什么坏水，谁知道那位会不会听到？”
“也是也是，那位对于陛下，对于大明所做，倒是令我佩服。”
听着孙传庭的话，李待问赶紧点头，有些心有余季的看了看四周，就生怕那个人出现，这个人，比李若琏还恐怖。
乾清宫中，崇祯和坐在一块的陈烨翘腿搭在桌上，沙发前的百寸电视连接着一台PS5，两人完得正欢。
在他们的身侧，王承恩手中拿着一只记号笔，正在审阅着一摞文件，将他们放在文档扫描机，将文件转成电子档，然后放一边贴个标签，一气呵成。
“店主，昨日汇报倒卖收买情况的十一起，今日已经有六十多起了。
最高的给到了一两银子一件棉衣，最少的才给了一钱银子一件，朕估计，再过一段时间，恐怕会出现一件棉衣换一个梨的事端。”
“嗯，看起来这种人人发一件东西的方式，对于赈灾来说，效果很好，可资源的浪费性也很强啊。
不是每个人都刚需，如果不是发钱，他自己肯定会想办法去转成自己需要的，这点是不能避免的。”
“嗯，朕就是考虑了一点，所以昨天才没有让伯雅他们下决议，而且朕倒也不觉得他们浪费。
百姓愿意卖钱换东西，那他们换便是，要是发钱，冒死的人只会更多，朕杀不过来。
只是朕有些气不过，这居然有人卖一钱银子一件棉衣啊，一钱也不过是一斗米，他换了钱买啥？一斗米够他过冬吗？”
崇祯捏了捏眉头，他是真的感觉梗的慌，明明自己对百姓那么好，让他们得到了那么贵的棉衣。
棉衣的成本价陈烨给他算的也是两百块一件，百姓们有人不好好的穿，不好好的保管，要去卖，这他没什么想的。
反正百姓自己有杆称，如果真的快冻死了，他们不可能去卖棉衣的，而拿棉衣换了钱，那也是得了帮助。
可有百姓贱卖他的心血，这让他感觉到了不尊重，就有一种百姓给他扔了的感觉。
“你发愁这个事啊？那我只能说你想错了，这个世界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
报道中也说过了，很多百姓其实也没卖，甚至有些村子，开价一两都不卖，这不就是感恩你的？
至于那些低价贱卖的，目光短浅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你的。”
“朕？？？”
崇祯指着自己，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陈烨，搞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说。
“对啊，你错在将那些混子给当做了普通百姓，百姓是纯朴的，可同样百姓也是最复杂的。
我再跟你说个例子吧，大概在几十年前，现在大明的四川南边，也就是那些土司部落，彝族自治州。
那里的人也很穷，文明很落后，朝廷为了帮助他们，就出资买了粮种和猪崽，每家每户的发，保证了每家贫困户都能养猪，只要养大了，那赚出钱不是问题。
你说这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现代社会对于灾民的安置，对于贫困百姓的扶持，军队对于百姓的保护，这些朕都非常佩服。
可，这和大明这次赈灾有什么关联吗？难道说那边也……”
崇祯连连点头，继而又疑惑，说这个和他赈灾有啥关系？难道后世也有人前脚发粮种发猪崽，后脚百姓卖掉？
“那边也有人买？不不不，上午发的种猪和种粮，下午就成了杂粮粑粑和烤乳猪，贫困户们杀猪庆祝上面扶贫。”
“啥？？？？”
崇祯瞬间乐了，他想象着这个画面，就乐不可支，只是嘴角才笑起，勐然撇下，貌似，自己大明也没好到哪去？
“怎么会这样？”
“任何时代，百姓都一样，都有目光短视的，甚至还有那种混子。
就说刚才的凉山，到了后来，随着不断的支持和发展，各种财政砸下去，才算把贫困帽子摘了。
所以你要记住，赈灾，不是赈灾一次就没灾害了，扶贫帮助百姓，也不是发一次衣服他们就永远不用买了。
你要做的，是应急，现在应急要了，要让他们自己有能力去买新衣服。”
“店主你说的对，可朕也没办法啊，大明的基础人才一下子太少了，如今大明的教育部成立的……
额，钱谦益那个老东西说回江南给朕找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死柳如是肚子上了吧？
都不靠谱，要不，店主你帮朕想想？网课学校那边的学生朕始终觉得差了些意思，他们用来做教师的话，不行。”
听着崇祯的话，陈烨手指在桌上自由的敲击着，在想要不要放出记忆传输的限制，貌似这会流浪地球的记忆传输仪器也很紧张。
只是想着大明要是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没有个几十年，都没办法换出一波血，不禁摇头，还是决定解除限制。
“应该也是等不到头皮痒先生了，而且靠着他们这些传统的儒生，也不够安全，教书育人可是很重要的。
咱们得找那些在各地实习的学生，或者皇家陆军的战士们，只要是忠于你的，身价清白名声好的都行，重点重新培养。
我找刘培强要些记忆传输设备，到时候把他们送到特定区域进行心理测试后，接受知识培养。
然后等他们完成传输了，就上几天课激活学到的知识。撒在大明的各个区域，后面继续培养其他类型的官员。
这样的，大明的大明的教师，医务人员团体，建筑工团体，这些决定民生的基础力量就能迅速成型，为进入现代化做准备。”
“这个主意好！记忆传输仪，朕记得那天看到的刘培强他女儿，10多岁就上了大学的课题？她也是记忆传输了的吧？”
崇祯瞬间眼前一亮，他可是早就馋那个机子传输了，那个东西可以让一个小学生，瞬间储备大学生的知识。
而且只要控制着用，大明可以瞬间多出船厂工，汽车工，甚至是各类驾驶员，科学家助理一类的。
“韩欣怡确实使用了记忆传输，不过她只传输了一点，跟咱们想过的一样，这玩意不能传输多了，否则对于个人成长有限。”
“店主，你的意思朕明白，只要可以用那种技术，朕绝对可以很快中兴大明了。
至少，在朕死之前。”
“你不是本来就已经中兴了大明吗？而且这次赈灾让咱们都看出来了，大明的这个官场程度，要靠咱们两个拉着走，太难了。
所以不如直接开始进行记忆传输，将专业技术人员先培养足够，只要基础建设够了，上面的房子想怎么修都行。”
陈烨认真的说道，明朝怕暴露在现代时空，导致时空门那边的网课学校都不是很方便。
再加上网课对于明朝挑选出来的学生来说，理解起来还是很吃力，没有系统的小初高学习，针对性的网课并不能解决大明人才的空缺。
记忆传输，势在必行。
“说起来，你好像除了跟我说过那个何二狗，他举报朔州县丞之后，怎么就没有其他地方贪污的报道了？”
“唉，各地的官员确实有些奇怪，朕之前都收到了一些风声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在开始领取正在物资之后，都老实了下来。
”
“大概是你让孙传庭他们劝戒起了作用吧？现在收到的报告，只有六十多个涉桉县官。可惜啊，这样就赚不到很多钱了。”
崇祯有些失望的摇头说道，原本他的打算是，这一波杀官，怎么着也要赚他个几千两。
六百多多个县，要是一个县城抓一个，杀六百个，再抄家……
“六十个也不少了好吧？杀鸡儆猴嘛。”
陈烨起身擦了擦嘴，和崇祯说了一声，消失在原地，他要准备去找流浪地球时代，将记忆传输的问题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