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陵让朱奎起来说话,观他,年龄五十左右,皮肤黝黑,个子不高,脸上皱纹初现,着净蓝布衣,袖口微长,遮住双手,看上去老实巴交。
慕北陵问道:“你叫朱奎?是府中管家?”
朱奎答道:“是的大人。”
慕北陵点头,说道:“那就先带我进去转一转吧。”
朱奎弓着身子在前带路。
进府门,迎面可见两株桃树立于院中,树根周围插有篱笆,树下各设石桌石椅,于左手边的石桌旁还便有一方太师椅。桃树后十步之遥有一三丈见方的清水池塘,水面飘荷叶,时下春季,真是荷花绽放时,三两朵绚烂绽放,映着清幽水面,好不惬意。祠堂两侧有回廊,漆红木柱栏椅。前院地面打扫的一尘不染,清风拂过时,隐约可闻花香飘鼻。
朱奎说道:“这是前院,云浪大将军请来铸建司的大人们亲手改良。”
慕北陵环视院落,甚是满意,心道:“择日于这桃花树下摇椅赏月,倒是人生一大美事。”
沿祠堂回廊向里走,穿过一道拱形楔花石门,眼前豁然开朗,中间是一片九丈见方的平地,铺青石,中央处砌石台,台上立纵马持枪将军雕塑,围绕这块平地,东,南,西,三面立座房屋,皆为五门开间,糊镶木纸窗,看上去精致而不失巍峨。
朱奎指着三间房屋道:“禀大人,东面的这间是大人的书房,西面这间是饭厅,南面这间最大,是待客之用。”言罢领着慕北陵进去南面的屋子。
慕北陵见屋内摆设一应俱全,正首两座,左右堂下各八座,每张座位旁配有案几,屋内装饰古朴,多为木质雕刻,出云镂雨,屋中首位正上方挂有匾额,其上有书:中正仁良。慕北陵默念四字,知道这几个字出自《贤书》,告诫为将者需心系朝国,有中正之气,辅仁良之心。
出正厅,沿旁边碎石小道来到后院,院中清幽,栽有桃李杏花数十株,东,南,西,三方也有三座房屋,南面是主楼,上下有三层,雕梁画栋,顶飞翎羽斗拱,东面南面均为二层小筑,下有清沟引水环绕,水上安石台,小筑一层四周辅以轻纱遮掩,二楼多为竹砌,一眼看上去别有番韵味。
朱奎介绍道:“这里就是大人的起居室,那两间则是给夫人准备的。”说此话时,他悄悄看向孙玉英,动作虽轻,却被众人悉数收入眼中,孙玉英俏脸陡红,羞恼不已,跺脚道:“无良的老二,你哪知眼睛看出我是他夫人啦。”
朱奎一愣,忙道不是,却惹得众人更笑。
慕北陵清咳两声,止住众人笑声,对朱奎说道:“大家都累了,你让人打些清水来,我们先休息一会。”
朱奎领命下去。
慕北陵转身看几人,说道:“姑苏大哥,今夜你们就住在东面的小筑里吧,可能房间有限,暂时先委屈下。”
姑苏坤道:“司郎哪里话,这里比起我们以前住的地方简直好上百倍。”说完微微躬身,又道:“那我们兄弟就像去休息了。”回身去东面小筑。
慕北陵道:“蛮子你和林钩住西面那间。我和先生住主楼。”
二人笑着应下,快步跑去。
孙玉英还在为刚才那句夫人发愣,此刻见他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住处,不由脱口问道:“那我呢?”话出口时顿时觉得不对,自己不是有地方住吗?干嘛还住这里,莫不是真要做这里的女主人啊。一言既出,两颊烫的发紫。
慕北陵愣道:“将军晚上不回府邸?”他也是没反应过来,张口便道:“要不然你也和我住主楼吧。”
皇甫方士猛然瞪大眼睛,暗道:“主上什么时候这么直白了。”
此时的孙玉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特别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让自己住主楼,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旖旎春景,她甚至都下意识微颤几下,旋即赶忙羞恼道:“谁说老娘要住这里啦,屁大点地方,老娘睡不踏实。”
慕北陵“哦”一声,懒得管她,兀自朝主楼走去,皇甫方士跟上。孙玉英见没人搭理自己,站在原地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暗恼一声“笨蛋”,旋即也跟着进了主楼。
主楼一层有会客厅和饭厅,二层三层都是起居房间,三层只有一间主卧房,皇甫方士便选择二层的一间,和慕北陵轻聊两句,便进房间收拾。
慕北陵去到三层卧房,孙玉英也跟了进来,诺大的屋子此刻只有两人独处,静谧的空气中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为打破尴尬,慕北陵清咳说道:“将军喝水?”提起桌上茶壶时才发现壶中一滴水都没有,只能尴尬笑起。
孙玉英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朝外看去,这扇窗户正好能将整个府邸收于眼底,静观片刻,她轻声赞道:“好美的景色啊。”
慕北陵走到她身后,顺着朝外看,一眼便见到微风拂过前院清池,池水轻漾,荷花摆动,院前两颗桃树花瓣飞舞。有道是:“小荷清池微风漾,人怜桃花漫天舞。当真美不胜收。
他看得痴醉,浑然不觉孙玉英忽然转身,那张精致小脸只距自己半尺之遥,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清晰可见红晕攀升。孙玉英呼吸变得急促,息息热风触及鼻尖,他心神瞬间荡漾开来。僵持片刻,他身子缓缓凑近前去,贴上玉人肌肤,唇间微启,探向那抹樱桃浅红。
孙玉英脑中一片空白,感受到那股热烈的男子气息,只觉身体酥软,睫毛轻闪间,下意识合上双眼。
却在此时,房门“咚”的被人推开,接着“啊”的一道娇呼声传遍房间,三名婢女端着水盆站在门前不知所措,眼睛直勾勾盯向窗户这里。
孙玉英被那叫声瞬间拉回现实,贝齿轻咬下唇,脸颊红的几乎快滴出血来,她一把推开慕北陵,转身探头出去,大口吸了几口凉气。
慕北陵也不知如何是好,强装镇定走到桌边坐下,低着头,只对几个婢女摆了摆手。
婢女快步走近来,个个低头目不斜视,嘴边却皆带笑意。她们快速把水倒入屏风后的木桶中,欠身施礼,说道:“请大人和夫人沐浴更衣,奴婢告退。”说完施然走出房间,轻掩房门。
那一声“夫人”让刚刚平下心气的孙玉英,心中又如小鹿乱撞般“怦怦”作响,故作恼怒的斥道:“老娘才不是他夫人呢。”却是始终不敢回头。
过了好久,慕北陵才“嗯哼”咳嗽一声,悻悻笑道:“那个,将军,属下,属下,想先沐浴,您看……”
孙玉英羞红着脸呸道:“呸,以为老娘稀得看你。”侧身夺门而出,留下一句:“老娘在楼下等你。”奔命似的晃身不见。
慕北陵捏捏鼻尖,摇头笑了笑,返身去屏风后洗去尘埃。
再回一层时,皇甫方士,孙玉英,管家朱奎皆在,见他下来,朱奎忙迎上说道:“大人,晚膳已经备好,您看是给您送过来,还是去饭厅用膳?”
慕北陵道:“去饭厅吧,把他们都叫上。”
朱奎维诺应下,躬身出去。
慕北陵坐到椅子上,见孙玉英脸上红晕未消,想起方才旖旎一幕,小腹忍不住又是一阵火热。
皇甫方士见二人都低头不语,不知何故,便问道:“你们两个……”话还未说出口,孙玉英猛的插口道:“没有,什么都没有。”
皇甫方士疑道:“什么什么都没有?将军再说什么?”
孙玉英瞪他一眼,娇斥道:“没有就是没有,哪那么多废话。”言罢继续低头摆弄手指。
慕北陵刚端起茶水还没咽下,听其一语登时“噗”的喷出,止不住的咳嗽。
皇甫方士左右看二人,也不再多说。
坐了一会,朱奎过来请他们去饭厅,孙玉英率先跑出去,慕北陵慢步在后,皇甫方士与他并肩同行,还是不忘问及方才之事。
慕北陵只道:“先生什么时候像那长舌妇人了?”便不多言语,留下一脸错愕的皇甫方士。
难得吃一顿安静的晚饭,席间朱奎备足了酒水,武蛮和林钩喝的宁酊大醉,最后还是姑苏坤将他们扶回房间。
孙玉英吃完后便什么话也没说,飞似的溜出去,回去祝府。
慕北陵也难得有一天清净日子,是夜安枕高眠。
翌日天还未亮他便起床,整理好戎铠后便轻脚下楼,刚到一层楼梯口,便见皇甫方士端坐桌前,正品着清茶。
他走近前道:“先生这么早。”
皇甫方士笑道:“今日风雨之日,早起些好。”
慕北陵点头,心知他话中之意,说道:“愿闻先生指点。”
皇甫方士摇摇头,道:“主上只需记得四字,不动如山。”
慕北陵细咂几字,复而拜道:“先生之意,北陵铭记于心,我想去了。”朝府门走去。
门前车架早已备好,马夫扶起上车,扬鞭催马,一路向朝堂使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