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白了陈成的想法之后,郑亨也没有犹豫,哪怕明军没有全部到达,他也很是果断的下令南推。
然后,郑亨直接将这边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沐成和沐昕两兄弟,他自己则是乘船沿海南下,带着三万将士准备从满剌加入手。
两面……不,如果算上还在虎视眈眈的德里苏丹,那暹罗就是被三面夹击了。
这个命令多少有些违背朱瞻垶的意思,因为他原本是没打算让沐家也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的。
一来是沐家这两年风头太盛,虽然朱瞻垶从未怀疑过沐府的忠诚,但不代表别人不会忌惮沐府。
二来就是沐府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因为现在大明的南边并不是只有暹罗和南掌两个国家。
虽然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那个胆子,但不管什么事情都得留一手后手,没有人能保证会料准所有的事情。
但眼下的机会千载难逢,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所有不受,再加上沐成有着丰富的对交趾一带的作战经验,所以郑亨就没有犹豫。
另一边,应天皇城,陈府。
陈懋原本已经有些不抱希望了,但当姜景铄带着朱瞻垶的手谕来到他面前时,他多少有些如梦初醒的感觉。
朱瞻垶从来都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陈成为了大明的开疆拓土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他自然也不会亏待陈成。
虽然眼下陈成已经不太有可能领那份他应得的赏赐了,但对于陈成父亲陈懋的请求,朱瞻垶还是愿意同意的。
最起码也应该给一个父亲去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的机会。
“殿下,姜景铄求见。”
兴庆宫,朱瞻垶正批阅着自家老爹给他挑选出来的密折,闻言不禁抬起了头。
“宣。”
“是!”
朱瞻垶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面前的密折收起来。
现在老爷子已经开始放权了,最常做的事情已经不是上朝和批阅奏折了,而是到神烈山下守山。
取而代之的就是皇太子处政,而有很多事情朱高炽都不是很清楚,比如奴儿干都司、关西七卫等地的规划,所以他都会特地让人挑出来送到儿子这里。
“微臣拜见殿下。”
小湖涂引着姜景铄来到朱瞻垶面前,然后直接招呼着周遭侍候的内侍宫女离开。
“殿下,纪纲传来密信。”
看着不相关的人都离开了,姜景铄才从袖兜中抽出一封密信,低声说道。
“拿过来。”朱瞻垶深吸一口气。
“是!”
纪纲已经一年多没有消息了,最开始的时候朱瞻垶还以为他在东察合台汗国不太好立足,时间长了他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了,没想到现在却突然传回信儿了。
其实倒不是朱瞻垶不重视纪纲,也不是他刻意放弃,实在是因为东察合台汗国那边如果没有纪纲率先打开局面的话后续就基本无法进行。
东察合台汗国那边,其实要比暹罗更难解决。
“回去准备三百人,如果不够的话就向锦衣卫抽调,准备年后前往东察合台汗国。”
朱瞻垶轻轻地合上那封密信,将其丢到了一旁的火炉里。
“至于任务,后续会给你,现在先去调人,尽量找一些能力强且机灵的,别到时候坏了事儿。”
“是!”姜景铄心头一凛,应声退下。
出任务还挑人,这是姜景铄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一来是腾骧卫的自身素质本身就过硬,毕竟是按照储君近卫的标准培养的,二来则是好像也不是很需要。
在此之前,姜景铄就只遇到过一次这种情况,那就是永乐九年,腾骧卫随郑和、王景弘船队出海的那一次。
姜景铄离开,殿内又只剩下了朱瞻垶一个人。
抬起头无神的望着屋顶,朱瞻垶心中突然有一种即将到来的空虚感。
纪纲在东察合台汗国那边做的很是不错,先是确定了失儿马黑麻暗中帮助谷王和代王进行谋逆一事的证据,而后又联系上了对汗位蠢蠢欲动的歪思。
现如今的东察合台汗国大汗纳黑失只罕已经在大明的帮助下逐步稳固了汗位,这就让他的敌人失儿马黑麻和歪思慢慢的收敛了起来。
不过收敛归收敛,他们两人却从未放弃过对汗位的觊觎之心。
现在摆在朱瞻垶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放弃现如今已经掌握到的失儿马黑麻暗中帮助谷王和代王谋逆的证据,并且暗中帮助他,让他和歪思暗中联合,使得东察合台汗国进入无休止的内耗之中。
第二,直接就失儿马黑麻暗中帮助谷王和代王谋逆一事发难,让东察合台汗国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两个选择各有各的好,也各有各的坏处。
第一个选择的好处是能够以最小的代价让东察合台汗国陷入虚弱,让大明最后的收割变得更加容易。
坏处则是容易留人话柄,因为纳黑失只罕现如今是继承了他的叔叔马黑麻的思想,和大明的关系比较不错。
对一个没有反意的从属国却要出兵征讨,朱瞻垶倒是不太在意,但问题是老爷子和自家老爹那一关过不去。
至于第二个选择的好处是名正言顺,能够让大明既不受舆论的影响还能够拿到一部分想要的东西。
不过坏处就是想要吞并东察合台汗国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或者是用极长的时间来慢慢的谋划。
对于西域,朱瞻垶还是很想拿下来的,因为西域算是像中亚、西亚以及欧洲推进的一个桥头堡。
在这个时代想要用航海的方式来进行领土扩张,倒不是不可能,只是以大明现如今的条件来说还差了点儿。
笃笃笃。
就在朱瞻垶还在为之神伤的时候,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转头,他的弟弟正倚靠在门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看来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见自家大哥看向自己,朱瞻基抬脚进了门,笑着说道。
“公务处理完了吗?要不出去转转?”
“好。”朱瞻垶也是笑了起来。
……
应天城,平安街。
兄弟俩走在大街上,周围跟着不少的腾骧卫,让所见之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不是朱瞻垶架子大,实在是因为现在应天城知道他长相的百姓太多太多了,如果没有腾骧卫,那他的安全很难保障。
“以后还是不跟哥你出来了,太麻烦。”
兄弟两人来到了英烈楼,刚落座朱瞻基就笑着吐槽。
“拉倒!”朱瞻垶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弟弟。
“你自己出来能安生了?别忘了咱俩几乎是一张脸。”
他们俩是同胞双胞胎,本来长相可以说是有九成相似,后来随着二人的经历不一样导致气场也有所差异。
现在二人的长相虽然仍旧相似,但还是不难分辨的,可这只对于官员这种群体,普通百姓认错的还是比较多的。
“哇!哥你还好意思说?这还不都是你给我带来的麻烦吗?”朱瞻基一边给自己的哥哥倒茶一边笑着吐槽。
“最开始从宫里搬出来的时候经常会有人认错,每次出门都很麻烦,后来时间长了虽然也好些了,但还是有人会认错。”
“这给我烦的,我都想去就藩了。”
“就藩?”朱瞻垶哈哈一笑。
“那你还是别想了,先把功课做好再说,以后你的任务可是很重的。”
朱瞻基拍拍脑门,无语望天。
腾骧卫取代了英烈楼的店小厮开始上菜,因为事关皇太孙和皇孙的安全,哪怕是在英烈楼也不可能放松。
“哥,听说现在暹罗那边挺乱的。”
兄弟俩吃着饭,朱瞻基选了个话题说了起来。
“话说此次出征的将领不是郑亨吗?怎么我听说连陈懋也过去了?”
“怎么,你想去?”朱瞻垶咽下了嘴里的狗肉,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那边是挺乱的没错,不过应该持续不了多久,南掌的皇室被暹罗屠戮一空,此次我们没打算留手,所以想来应该用不了太长时间。”
“最起码不会像以前的安南和草原那么费时间。”
“有点想去……”朱瞻基微微点头,有些意动。
朱瞻垶挑了挑眉。
他了解自己弟弟的想法,无非就是在知道自己可能要堪当大任之后就想要历练一下,最起码多一些经验。
毕竟,看书和实战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不过朱瞻垶不觉得暹罗是个好的历练场,一来是自家弟弟以后要面对的情况和暹罗不太一样,二来则是因为暹罗是真的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解决掉。
此前几年暹罗就一直被大明所压制,甚至还会时不时地搞他一下,前不久又被德里苏丹和白古的联军给搞了一下,再加上陈成一击封喉搞掉了暹罗国王。
现在的暹罗真的坚持不了多久,明军可能用三个月的时间就能搞定,其中战争也就一个月,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路上就是在打扫战场。
朱瞻基虽然不是朱瞻垶,出行没有那么繁琐的程序,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孙,而且还不是那种受排挤的,所以安全问题也不会疏忽。
等他到了暹罗,那怕是也就去看看了,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这样吧,你要不要去关西七卫看看去?”想了想,朱瞻垶给了弟弟一个方向。
“关西七卫?”朱瞻基不解地抬头。
之前暹罗的事情就是他找的一个话题,实际上他没有想过要去那里历练,最起码也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
现在听自己哥哥说到关西七卫,他不由有些懵逼。
他接触的政事还是太少,对于很多的事情都不了解,所以不知道也算是正常。
“嗯。”朱瞻垶很是平澹的点了点头,伸手夹了一快子白瓜。
“关西七卫之前没有彻底解决,哈密卫的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半,最后以哈密卫的妥协而告终,曲先和阿端两卫则是因为影响力不大就被暂时放下了。”
“现在朝廷和乌斯藏都司的互市你也是知道的,正因为此乌斯藏都司才开始不遗余力地出兵帮助朝廷,无论是在德里苏丹还是在关西七卫的问题上。”
“之前十三和十九爷爷谋逆的事情有关西七卫和东察合台汗国的影子在里面。”
朱瞻基闻言缩了缩脖子。
虽然他得到的历练并不多,但不代表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相反,作为太子的儿子,他知道的也不少,只是缺少经验。
眼下,就算是他再怎么迟钝也知道自家哥哥是要对西边动手了。
“哥,朝廷能吃得消吗?”朱瞻基不由得问出了一个他一直以来都很疑惑的问题。
现在大明的人口数已经有了显着的提升,但光是近两年出生的孩子就得占据两成的数字。
再除去老弱妇孺,大明可用的有生力量虽然仍旧可观,但已经比往些年少了不少了。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王朝敢说在对外战争上没有损耗。
从永乐九年到现在,大大小小的战争让大明失去了十余万的士兵,这些人无一不是青壮。
现在,看着自家哥哥仍旧没有停手的意思,朱瞻基不由得开始担心了起来。
“放心吧。”朱瞻垶闻言放下快子笑了笑。
“没那么快,东察合台汗国我没打算用以前的办法,当然,如果他们不听话的话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我想的是在两年的时间之内解决东察合台汗国的问题,给你铺好路。”
“给我?”朱瞻基闻言又是一愣。
不过这次,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
之前他就听自家哥哥说过,自己的未来是在大明的西面,现在听自家哥哥这么一说,朱瞻基哪里还会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大明的海运很发达,但没有人会一直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东察合台汗国占据了古丝绸之路的中段,如果不解决,丝绸之路或许仍会畅通,但对于大明来说仍旧是一个隐患。
而且,相对于海运来说,陆运永远都是要更加安全的。
“做好准备。”朱瞻垶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带着鼓励的笑容。
他知道弟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他也知道,自家弟弟不可能全都明白。
两年,这已经是很保守的时间了,如果正常的话应该也就一年的时间。
毕竟,以奥斯曼和帖木儿帝国的急切来说,土豆已经不知道被他们种了多少茬了。
等到灾难爆发的那一天,就是大明出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