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不管是朱瞻垶还是萧时中想得都挺好的,就是把那些贪官给带到草原上去当中杀鸡儆猴,然后就按照以往的计划和政策继续执行。
不管是朱瞻垶还是萧时中,他们都觉得对草原的政策是没有问题的,因为朝廷为了让草原彻底安定下来,所采用的政策都是对草原牧民有利的。
说白了,计策都是朱瞻垶的计策,只不过政策的执行人当初从萧时中换成了马铎等人,现在又从马铎等人换回了萧时中。
从根本上来说这是没有什么变化的,但这只是对于统治者和官员来说,对于草原牧民来说却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草原牧民也是百姓,他们跟大明百姓的想法都是差不多的,那就是朝廷的政策好不如地方上的父母官好。
就算朝廷再怎么烂,只要地方的父母官是个好官,那百姓们总是能吃饱的,但若是地方上的父母官是个贪官,那朝廷待百姓再怎么优厚,百姓也是永远吃不饱的。
道理很简单,理解都能理解,但差就差在这立场和角度的不同上了。
因此,萧时中返回忽兰忽失温的当天就接到了当地周边很多百姓的联合上书,请求朝廷让马铎等人重新回来治理草原。
能让草原牧民认可汉人官员,这可以说是踏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但可惜的是这个口子不能开。
“肯定开不了。”
文华殿内,朱高炽一边捧着书一边教育儿子。
只不过,这次他教育的不是朱瞻垶,而是朱瞻基。
此时的朱瞻垶正吊儿郎当地坐在一旁,脸上盖着一本书,一看就知道是在睡觉。
“为什么?”朱瞻基很是费解。
“马铎他们不是好官吗?也的确是在执行大哥定下来的计划,贪官也本就是朝廷要清除的目标,为什么不行呢?”
以前的朱瞻基因为朱瞻垶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很早的接触到这些,但现如今他也已经不小了,就算是无望大位,但最好也是个藩王。
作为藩王,可以不懂帝王心术,但却需要知道官场和人心的那些弯弯绕绕。
“因为啊……”朱瞻垶缓缓地坐直了身体,脸上的书也滑落到了大腿上。
“马铎等人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没错,因为是你想错了。”
“我?想错了?”朱瞻基很是迷茫。
“对啊。”朱瞻垶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瘫着。
“你以为朝廷将他们押解回来是因为他们抓了太多的贪官?实际上将他们押解回来是因为他们坏了规矩。”
“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一名官员的审讯和定罪要么是由锦衣卫裁定,要么就是由刑部和吏部裁定,马铎虽然是他们的上层官员,但却只有限制他们的权利,没有裁定判决的权利。”
“但他们没有经过锦衣卫,也没有经过刑部和吏部,直接就给那些人定了罪,虽然是事实没错,但万事都有规矩,不能因为结果一样就可以无视规矩。”
“你哥说的没错。”朱高炽点了点头。
“事情是事情,规矩是规矩,二者不可混为一谈,而且马铎等人所触及的还不只是这些。”
“现如今草原牧民集体上书,要求朝廷让马铎等人继续担任忽兰忽失温等地的地方官员。”
“他们的出发点是没问题的,因为他们跟朝廷一样,都是想让草原更好的发展下去,但事情不能这么办。”
“调马铎等人回应天是朝廷的调令,现如今草原牧民为了他们竟然敢公然反对朝廷的决定,这算什么?时间长了会不会得寸进尺?”
朱瞻基陷入了沉思。
他接触这种事情的时间不是很长,了解的深度自然也就不够了,卡在这种层次也算是正常。
相比之下,朱瞻垶的理解就要深入很多。
他很清楚,其实萧时中此次的草原之行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麻烦,草原牧民看似群情激奋,甚至是有掀起民变的可能,但实则稳得一批。
牧民又不是傻子,他们虽然认为好的父母官比好的朝廷政策更为重要,但这也是有个限度的。
再说了,那些被抓的贪官在涉及的金额上也不是很大,损害牧民的程度不深,牧民们的感觉不会太明显。
现如今他们之所以表现得这么激进完全是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慢慢的接受汉人的统治了,而一个能够为他们这些草原牧民清除贪官的官员他们自然是更愿意支持的。
所以说,表现是表现,牧民们其实很清楚这一切其实都是朝廷带来的,或者说是朱瞻垶这个皇太孙所带来的。
毕竟,谁不知道先后派来草原的官员都是太孙殿下点名,最后由皇帝陛下同意的?
朱瞻基看到的只是表面,但实际上刘正在将马铎等人带回来之后就立刻返回了草原,而这次返回他可是带着朱瞻垶的腰牌的。
另一边,赤斤蒙古卫。
在接连拿下了关西七卫之二的朱高煦并没有着急继续推进,而是在赤斤蒙古卫修整了一番。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的两次攻城都相当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都没怎么出手,但军队的损耗依然是巨大的。
战争的消耗从来都不只是战争直接带来的,大军行军、粮草运输等各方面都是损耗。
对于将士们来说,大军行进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更别说是在河西走廊这种地方行军了。
赤斤蒙古卫是依着卜隆吉河而立的,再往前的阿丹城、古墩子、芦沟儿和扎失牙兰等地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小僧求见汉王、赵王殿下。”
大帐之外,乌斯藏都司阐教王的声音想起。
“阐教王?是有什么事情吗?”
阐教王在乌斯藏都司的地位并不低,再加上现如今是双方合力,所以朱高煦和朱高燧并没有拿架子,而是亲自出了帐外迎接。
“禀汉王、赵王殿下,小僧刚刚收到消息,说是安定卫的指挥使朵儿只束已经离开了昔儿丁,朝着当金山口而去。”
“当金山口?”朱高煦和朱高燧面面相觑。
当金山口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因为这里的南北两边都是沙漠,这当金山口是唯一的一条直通东察合台汗国的路。
“阐教王,莫非这朵儿只束是想……”朱高煦对阐教王投去了看似疑问,但实则肯定的眼神。
“没错,若无意外,应当是蒲昌海!”阐教王重重的点了点头。
蒲昌海,是东察合台汗国境内的一座大湖,这座大湖在未来还有一个相当响亮的名字。
罗布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