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三大营回来之后,朱瞻垶本想着是回宫换身衣服,然后就去上元一趟,因为那里有他规划的未来。
上元那边是科学教育的试验点,是以后大明发展的中坚力量培养处,朱瞻垶不可能不重视。
不过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回宫的路上被人给堵住了。
当然了,这个堵住并非是字面意义上的堵住了,毕竟这可是大明,而且还是皇宫,有谁敢堵他这个皇太孙?
是两拨人在宫门口等着要见他,正好碰上了。
没错,是两拨人,一波是奥斯曼的使臣,一波则是朝鲜的李褆。
奥斯曼使臣已经被朱瞻垶给晾了好久了,他们本就是属于着急忙慌地来到大明的,现如今又被这么晾着,他们怎么能忍得住?
能忍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超出朱瞻垶的意料了。
至于李褆,他是来告别的。
朝鲜王室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朱瞻垶并不想掺和,他只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扶植一个听大明话得朝鲜大君,而这个人只要不是朝鲜的世宗大王李裪之外谁都行。
因为这样,朱瞻垶自然不可能如李褆的愿给他自己的腰牌这种东西,李褆也曾想要努力地试一下,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希望无果的情况下,李褆只能返回朝鲜了,要知道他还带着朝鲜的希望呢。
至于朱瞻垶说的那些……
不重要,他之所以想要朱瞻垶的腰牌是为了能够在朝鲜更加肆无忌惮一些,是为了让他的父亲彻底断了让他弟弟继承大位的想法。
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只是时间上要推迟一下,他父亲的想法也不会那么的坚定,但他相信只要朱瞻垶说的都是真的,那他希望的那一天迟早是会来的。
既然需要得到朱瞻垶的帮助,哪怕是暗地里的帮助,李褆自然就得跟朱瞻垶打好关系了,而离别前最后的问候自然是必要的。
“也是,你出来都这么长时间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兴庆宫里,朱瞻垶看着面前低着头站立的李褆,语气多少有些感慨。
“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不过前提是你要知轻重,我不是你为所欲为的理由,也不会成为你的理由。”
“我之前已经修书一封让人送去了你父亲那里,想来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李褆赶忙躬身谢恩:“谢殿下照拂。”
“走吧。”朱瞻垶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你也是时候该回去了,现在回去正好,若是再晚了怕是要耽误春耕了。”
朝鲜因为地理位置比较靠北,气温回暖的也更晚一些,这也是李褆能够在大明逗留这么久的原因了。
现在马上要四月份,等他回去的话应该是四月中旬到五月初,具体时间要看路况和天气而定,不过就算是五月回去也能赶得上朝鲜的春耕。
“感谢这段时间殿下的照拂,微臣告退。”李褆很是郑重地跪地行礼。
“愿殿下福寿安康。”
朱瞻垶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
礼毕,李褆缓缓起身,慢慢的退出了兴庆宫。
另一边,奥斯曼的使臣已经有些忍不住了。
虽然知道朝鲜跟大明的关系特殊,但奥斯曼的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傲气的,毕竟他们是西亚最强大的国家。
虽然是他们自居的。
但毕竟也是称霸一发的,现如今在大明先是被晾了快半个月,现在好不容易见到正主儿了,还排在朝鲜这个小国的后面,这让他们多少有些气闷。
但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们是奥斯曼的使臣吧?来找孤有何事?”看着李褆的背影消失,朱瞻垶把目光转向了奥斯曼的使臣。
只是,他的话让人觉得多少有些看不起人。
前脚收了人家的东西,这前后还没超过半个月,就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殿下,不知之前我等进贡的猎犬和白隼您是否喜欢?”
一个会汉话的使臣忍住心里的屈辱,低着头低三下气地开口。
“哦对了,你们不说孤还忘了。”朱瞻垶勐地一拍脑门儿,似乎是才想起来的样子。
“你们送的狗很是不错,听说放羊很有一手,至于白隼嘛……”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些白隼被孤送给孤的二叔,也就是大明的汉王了。”
“现如今他带兵出征,看来是得等他回来之后才能知道了。”
放羊……
奥斯曼使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他们当初是本着物以稀为贵的原则尽可能的搜集了,但终究是为了讨好朱瞻垶这个皇室子弟,所以是猎犬居多,那些牧羊犬就是为了凑数的。
但他们没想到,现如今朱瞻垶竟然拿这个搪塞他们。
也就是他们不了解朱瞻垶,哪怕是多少了解一点他们也会知道,此时的朱瞻垶看似是平易近人不摆架子,但实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自他被册封皇太孙之后他就有资格用孤这个自称了,虽然只是皇太孙,但毕竟也是储君,可实际上他几乎是没用过。
他习惯了用我这个自称,哪怕是在一些正式的场合也都多用“本太孙”这个自称。
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两点,一点是因为朱瞻垶觉得称孤道寡显得太过高冷,另一点则是他还没习惯,也从来没有强迫自己去更改这个自称。
但正因为这样,往往在用到这个自称的时候都不是什么好的时候。
比如现在。
一个让他的腾骧右卫折损大半,剩下的几乎全部残疾的国家,你还指望他以礼相待吗?
笑话!
他不拿着刀让腾骧卫送他们去刑场已经是他很克制了,若不是为了让奥斯曼和帖木儿互相牵制给大明争取时间,他肯定会让人直接砍了这群人。
“啊……殿下觉得好就好……”奥斯曼使臣也有些麻爪。
能作为一国使臣出使其他国家的,除非是走后门的关系户,要不然大多都是一些心思灵敏眼光敏锐且伶牙俐齿的人,但在朱瞻垶这样的话语下哪怕是使臣也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人家原本指望用礼物打开局面呢,但你却说那些礼物一半送人了,剩下的一半就好比是金子,但你却拿去做了个锄头翻地去了!
这让人家怎么接!?
“殿下,我等此行是来大明请罪的,殿下仁厚,收下了我等带来的赔礼,但我等还是感觉良心难安。”
到底是能成为使臣的人,一个角度切不进去立马就换了个角度,而且还是用了以退为进的法子。
“我等当真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太孙殿下的近卫,不然的话就算是给我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碰其一根毫毛,所以我家大王托我等带来了一些金银。”
“这虽然都是些俗物,但我等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补偿了,还望殿下大人大量,宽恕我家大王的罪过。”
说完,那人就带着所有的奥斯曼使臣跪伏在地,摆出了一副忏悔的样子。
朱瞻垶挑了挑眉。
虽然打从一开始就因为要让奥斯曼牵制帖木儿所以没准备为难这些人,但这些人的伶牙俐齿还是让朱瞻垶感觉惊讶。
的确,钱这个东西很俗,但这等俗物却附着着人性,有时让人生厌但却有必不可少。
奥斯曼和大明相隔何止万里之遥?在这样的距离下基本上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倒不如用这等俗物来补偿更为实际。
可这钱朱瞻垶是定然不能接受的,若是接了,那就落了下乘。
“免了,不知者无罪。”朱瞻垶轻描澹写地说了一句,似乎是想要一笑泯恩仇。
“当初我让腾骧卫去你们那里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高产的粮食,毕竟这天下最苦的还是百姓,作为储君,做什么都不如让他们吃饱饭来得实在。”
“本以为隐姓埋名可以隐去不少的麻烦,但没想到反而是招来了别的麻烦,说到底这都是我的决策失误。”
“此事就算了吧。”
朱瞻垶表现得很是大度,若是一般人的话怕是得高兴地蹦起来,但作为在官场上混的风生水起不说,还能成为一国使臣的人,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这错虽然是朱瞻垶自己认下了没错,但显然是不会公开的,他们奥斯曼也不能传出去,若是传出去了,就算是朱瞻垶此时没有别的想法也会因此而记恨上他们。
可若是不解决,那就等于是埋下了一个祸根。
只要朱瞻垶不接受他们的补偿,那就等于是留下了一个借口,等以后大明壮大了,想对他们动手了,这就将会成为那个动手的理由。
虽然他们也不认为大明能够跨越千山万水和天堑高山去攻打他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个惩戒世界的上帝之鞭。
但人都是一样的,谁都不想留下祸根。
“殿下,这些金银不是很多,还望殿下代我等交予腾骧卫那些将士吧。”
奥斯曼使臣跪在地上不起来,看起来似乎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若是殿下不收,那我等回去没法交差不说,心里还会止不住的愧疚。”
“至于殿下的顾虑大可不必,我家大王说了,这些都是当日那些审讯者的家财,殿下可让腾骧卫的将士们心安理得的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