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新粮彻底收获完成以及收归入库的时候已经是而是下旬了,所有人都闻着收获的气息而蠢蠢欲动了起来。
“启禀殿下,此次在鲁、豫、冀以及山陕等五地共计缉拿私扣新粮种子的官员十六人,私下买卖新粮种子的商人三十三人,现已经全部押送回京!”
应天皇宫东侧,腾骧卫独属的地方,朱瞻垶正坐在柳溥的位置上听着姜景铄的汇报。
“嗯,和官员有关的全部扣押,这次的事情都由腾骧卫一手包办,和商人有关的都去跟鲁商刘家沟通一下,确定具体情况之后再法办。”
朱瞻垶掏出自己的腰牌扔给了姜景铄,语气平澹,就好像他此时不是在决定几十人的生死一般。
“新粮有多重要想必不用我多做强调了,而且你们是腾骧卫,是我皇太孙朱瞻垶的近卫,这次算是第一次执行这种人物,我不希望你们给我捅出篓子。”
“若是遇到硬茬子,那可以就地法办,但若是你们自己出现了问题……”说着,朱瞻垶的双眼微眯,用那带着危险气息的目光扫视着姜景铄。
“小人定当尽忠职守!”姜景铄勐地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
现如今,朱瞻垶身上的威压已经渐渐成势了,这给姜景铄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我不需要你们给我表忠心,我这个人是个什么样子你们都是看到了的……”
朱瞻垶收回了目光,慢条斯理地将面前的奏折密信推到一旁。
“对于有功的兄弟,我知道我有所亏欠,但这份亏欠也是在情感范围内,在物质方面不管是当年在安南的还是去奴儿干都司的,亦或者是出海远洋的,抚恤应该都是到位了的。”
“所以我不需要你们表忠心,只要把事情做好就行了,我不希望腾骧卫烂掉,因为到那个时候没有人能逃得过。”
“最后,分出一部分人手去跟锦衣卫接洽,着重关注别国使臣在新粮这方面的事情。”
朱瞻垶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具体的注意事项锦衣卫那边有,你们听从调配就行了。”
“恭送殿下!”姜景铄等一众人单膝跪地,低着头对着朱瞻垶离开的方向。
有人会对新粮产生想法,这朱瞻垶并不意外,所以他一早就让腾骧卫开始着手清查,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全部清查。
永乐年间,明朝举国上下有可耕种土地七百余万公顷,也就相当于是七亿多亩地。
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多,但实际上却还是比较少的,因为在太祖高皇帝在位的洪武年间曾经有过一次耕地的普查,当时的数字是八百余万公顷。
为什么大明的疆域明明增加了,可耕种土地却少了呢?
因为这里的数字指的是百姓可耕种土地,而不是大明上下所有可耕种土地。
差出来的那部分土地在历史上是被贪官污吏和地方豪强给吞并了,但现在却不是,因为朱瞻垶分别在永乐八年和九年清扫过一次贪官污吏和豪商奸商。
现在差出来的这部分是被充作军田了。
军田,顾名思义是给军队耕种的田地,因为非战时的将士们除了训练之外也是要耕作的,不然的话在这个人口缺乏的时代就是极大地浪费。
现如今大明的军田数量远超任何一个朝代,这是朱瞻垶的主意,当初也曾遭到过夏原吉的反对,但老爷子一言定生死直接给拍板了。
现在,那些军田将会被用作新粮的育种,要知道这次给百姓们分发新粮种子时红薯只会发放总数量的三成。
大明很缺粮,即便是现在也缺,朱瞻垶自然是不会平白无故把这部分给浪费掉的,而且红薯也不是一点都没办法储存,切片晒干磨成粉也是能够储存很久的。
虽然这样一来口感会很差,但相比没饭吃这已经是很好的了。
“殿下……”
坐在马车里的朱瞻垶正在闭目养神,思考新粮未来的运作方式,但却被马车外的朱铭给打断了。
“说。”朱瞻垶闭着眼吐出了一个字。
“禀殿下,有两件事,第一是从上元到应天的路已经开好了,铺设工作也已经在继续了,工部说四月中旬即可以铺设到江宁县。”
“让他们提速!”朱瞻垶没有任何犹豫,且语气相当不好。
“工部和五军营会给到他们最大程度上的帮助,让他们在保证人员安全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代价在半个月内铺设完成。”
“是!”朱铭低下了头。
“第二件事是有人求见,是太孙妃的父亲,中军都督佥事胡荣。”
“改道,去胡府。”朱瞻垶澹澹的下达了命令。
“是!”
代表着皇太孙身份,实则是皇太子规格的辇驾改向,朝着应天外城的方向而去。
三月十五就是朱瞻垶的大礼,胡家人早在过完年之后就举家搬到了应天府,为的就是大婚的当天。
或许是因为家中长女在宫中做女官的缘故,胡家人相当懂规矩,除了在举家搬迁到应天府当天入宫拜见过之外就没有再求见过朱家三龙中的任何一人。
因此朱瞻垶知道,既然现在胡家人求见,那就代表着肯定是有事儿了。
“太孙銮驾到!”
胡府外,小湖涂扯着嗓子在门外喊着,而街上早就聚集起了很多的围观百姓,他们的眼中有着几乎完全一样的两种情绪。
一是祝福,二是羡慕。
祝福是祝福朱瞻垶这个皇太孙的,自朱瞻垶册立太孙之后就为他们做过不少事情,而且还都是有实打实好处的那种,因此百姓们对朱瞻垶很是爱戴。
羡慕是羡慕胡家人一步登天。
“臣等拜见太孙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虽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外戚,也是朱瞻垶的老丈人,但规矩就是规矩,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大婚之后胡荣再见到朱瞻垶也是要叩首行礼的。
“起来吧,进去说。”朱瞻垶澹澹的扔下一句话,抬步进了胡府。
胡府客厅。
朱瞻垶坐在主位上,下面站着胡家父子三人。
“出什么事儿了?”朱瞻垶看着胡荣父子三人开口问道。
“禀殿下,眼下我们胡家出现了一个问题,臣等也是刚刚收到消息,就是此次鲁地所扣押的官员中有一名是我胡家的远房亲戚,您看……”
说到这里,胡荣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赶忙开口弥补。
“臣道明此事不是为了给他们求情,而是因为殿下您大婚在即,这件事极有可能会对您的名声产生影响,您看是该怎么彻查?亦或者是……”
胡荣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没敢说下去。
他原本是想说要不要取消的,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既定的太孙妃娘家却出了这种事情,那无疑是会给朱瞻垶的脸上抹黑。
但取消也不行,因为取消的影响更大,先不说之前的布置全都废掉了,就说太孙妃的人选也得重新筛选,这是个既费人工又费钱的事情。
“远房亲戚?有多远?”朱瞻垶到是没有着急,也没有生气。
胡家既然主动坦白,不管是出于自保还是因为真的为皇室着想,最起码能够说明胡家的态度还是摆的很正的。
犯错的又不是胡家直系,态度又这么恳切,朱瞻垶自然就不会无端对着胡家发火了。
“回殿下,已经很远了,据微臣的家谱记载已经隔了七代了,而且还是外姓,并不是胡姓。”见朱瞻垶没有生气,胡荣的心里安定了几分,赶紧回答道。
“七代?”朱瞻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六代有多远。
远亲的概念基本上是五代之外,也就是你太祖父的兄弟那一系跟你同龄的人已经是远亲了,而七代则还得再往上扒拉两代人。
隔得这么远,说远房亲戚已经有些牵强了,因为如果不是某个地方的大家族的话那基本上是没啥联系了,更别说还是外姓了。
外姓的意思就是女方外嫁之后的家族,这样一来关系就更远了。
“是他们找到你们求情了?”朱瞻垶很快就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不敢欺瞒殿下,正是这样。”胡荣见状心里已经放下一大半了,他知道如无意外的话这件事应该能够安全渡过了。
“不用管了。”朱瞻垶摆了摆手,站起了身。
“管好你们自己人,这件事我会让人秉公办理的,你们不要再跟他们有接触了。”
胡荣见状赶紧表态:“禀殿下,自臣等知道这层关系之后就没敢再联系他们,他们上门臣等也没敢见。”
胡荣是有数的,他知道站得越高就摔得越狠,所以在尺度上把握得很到位。
“嗯,做的不错。”朱瞻垶点了点头,扔下了一句话就抬步离开了。
“春闱马上开始,我接下来不会有什么时间了,你们管好自己的人就行了,其他的不要搭理,把精力都放在大礼上就行了。”
“臣等恭送殿下!”胡荣带着两个儿子跪在地上,恭送朱瞻垶离开。
朱瞻垶努了努下巴,拿出来一枚玉佩让朱铭送给了胡家人。
他没有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封建时代的阶层分化很严重,基本上有点权势的人都能扒拉几个亲戚出来,胡家人也不例外。
这次是正好赶上朱瞻垶对新粮的重视才有了这件事,而那些被扣押的人在出事儿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找关系了。
胡家人今非昔比,巴结他们的人自然不在少数,其中有很多怕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会前来攀附。
胡家人的态度很好,朱瞻垶自然也就不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