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一阵沉闷的声音响起，不是船触礁了，而是船锚下水勾住了海底的礁石，继而绷紧之后与船体发出的声音。
腾骧卫首当其冲第一个下了船，后续的就是远洋船队的随行官兵，不过人数并不多，也就只有万余人。
这万余人里面，也就只有三千左右人可以留在这片土地上，其他人都是要返回的。
“从来时遇到的那座岛以及这两天我们航行巡视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里没错了。”
郑和看着腾骧左卫副千户，眼神中传递出一种确定的意思。
“嗯。”
腾骧卫想来不说废话，所有人很快都动了起来，把船上给他们准备的东西都办了下来，然后就地迅速的开辟出来了一块空地，这里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他们的主要根据地之一。
“按照太孙殿下的命令，我会留下三艘船以及部分船工，其他的就都要你们解决了。”
郑和一边说，一边拱起了手，神情一片肃穆和……敬重。
“诸君……珍重！”
在这支远洋船队里，除了腾骧卫之外也就只有郑和一人知道他们的任务。
在郑和看来，这种尚不知晓结局如何的行为是很值得他敬重的，因为他很清楚腾骧卫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没有任何一个腾骧为去管郑和在做什么，哪怕郑和是在向他们表达敬意也是一样，因为现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块只有土着人的土地现在真的是危机四伏，毒虫勐兽遍地都是，他们想要完成任务就必须要站稳脚跟，不然的话这一年多的训练都白费了，朱瞻垶的谋划也要落空了。
郑和没有介意，因为他知道很多。
很快，远洋船队离开了这个海湾，朝着他们本来的目的地而去，只有郑和站在船头，看着岸边越来越小的人影。
他虽然知道的很多，手里也有海图，但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或者应该说现如今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朱瞻垶一个人能够回答他。
澳洲，而郑和与腾骧卫的登陆点就在澳洲的北端，环抱着柯里奥湾的维多利亚州，也就是……
大自流盆地的最北端！
说是大自流盆地的最北端也不太合适，因为这里只是柯里奥湾沿岸，隔着大自流盆地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不过这也的确是郑和能把他们送到最远的地方了。
郑和船队的远洋进行到现在已经把满剌加等国家的使臣都送回去了，但仍旧有不少的使臣没有被送回去，比如阿鲁、苏门答腊、锡兰、柯枝、小葛兰等等很多很多。
其中还有帖木儿帝国的王子。
公主不在，因为公主留在大明了，不过并非是大明要求的，而是帖木儿帝国的王子一力要求的。
他们想做什么不用多说，不过成与不成，那真的是一个未知数。
最起码此时的朱瞻垶可不在应天府。
肯特汗山脚下，灭狼口。
朱瞻垶已经在这里驻扎了半个月了。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耐性很好的人，虽然他也施行过很多长远的计划，但那都是属于被迫的，但凡是有一丁点儿可能，他都会把事情给直接解决，而不是施行什么长远计划。
在朱瞻垶的心里，所谓的长远计划只不过是短时间内不能解决而想出来的妥协之法罢了，说难听点儿的话叫拖着也不为过。
而现在，从他正面喷了马哈木等三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了，不止宁王的支援到位了，就连朱瞻垶当初派人去调遣的备倭军都到位了，瓦剌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再拖下去，从应天府出发的三大营都要到位了。
不过这也是朱瞻垶计划之中的事情，因为他必须要让时间来达成他的目的，不然的话他就会收到掣肘。
嗯……也是拖着，不过这个拖着是不得不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二叔……”感受着草原夜晚的气温，看着天上如点点萤火虫般的繁星，朱瞻垶的面庞上带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只是，时间实在是太晚了，在夜色的笼罩之下，朱高煦并没有看到。
“嗯？怎么了？”朱高煦头也没回，这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和大侄子的这种相处模式。
“跟你说急不得，这烤羊啊，得把那层油烤得焦一点，吃起来带点儿微微酥脆才好吃。”
“二叔，我们来干一场大的吧。”朱瞻垶仰头望着星空，似乎是完全没有听到他二叔在说什么。
“干什么大……嗯？”朱高煦本来还在大大咧咧地翻转着烤羊的架子，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本来不曾沾染过一丁点儿灰尘的天空缓缓地暗了下来，一片大大的乌云遮住了在这夜里承包了主要照明任务的月亮，也让群星隐没于它的漆黑之后。
似乎，这也在昭示着什么……
……
翌日，清晨。
“传令下去！腾骧卫、锦衣卫开拔！进入灭狼口！直达土剌河源头！”
“传令谷王！驻扎在撒里怯儿的将士出发，向忽兰忽失温方向推进一百里！”
“传令蜀王！驻扎在斡难河畔的将士出发！渡过斡难河！想西北方向推进七十里！”
“传令宁王！让他带兵开拔！康哈里孩和三峰山教给他，负责好前线部队的粮草和辎重补给！”
“其余人……”
说到这里，站在那临时搭建的点将台上，朱瞻垶神情肃穆的看着下面的将士。
“随我！越过肯特汗山！”
“越过肯特汗山！”
“越过肯特汗山！”
“越过肯特汗山！”
……
才两年没打仗而已，这些朱瞻垶在北巡前从三大营和边关征调过来的将士们似乎是跟打了鸡血似的，热情很是澎湃。
“将士们！”朱瞻垶站在点将台上，感受着下面将士们那犹如野兽一般躁动的心。
“两年前，当今陛下御驾亲征，本太孙从征。”
“就是在这里，本殿下以四百之数生擒了鞑靼的丞相马儿哈咱，有斩杀了本雅失里麾下大将哈儿达歹。”
“但如今，豺狼退走，勐虎降至。”
“鞑靼没了，还有瓦剌！”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大明，不是那个软弱的赵宋！”
“我们大明的将士，不是赵宋的岳武穆！”
“我们大明的皇帝，也不是赵宋的那群软蛋！”
说到这里，朱瞻垶右手一挥，从站在他身旁的朱铭手中抽出了红色令旗。
“明军威武！”
“将军威武！”
“明军威武！”
“大明万岁！”
“明军威武！”
“万万岁！”
唰！
朱瞻垶右手一挥，红色的令旗发出唰唰的破风声。
“大军……开拔！”
……
与此同时，三十里外。
“报！”
一名传令兵骑着健马飞驰而来，哪怕是已经临近大部队但却依旧没有任何减速的意思。
预想中与大军相撞的情况没有发生，大军也没有给传令兵让路，传令兵只是在大军的右侧转了一圈，用几乎可以说是接近力竭的喊声传达着消息。
“太孙殿下以于灭狼口誓师！大军开拔！谷王大军向西推进一百里！蜀王大军向西北推进七十里！殿下亲率中军进入肯特汗山！”
骑在马上，张辅看着传令兵丝毫没有停滞就绕圈离开的身影，心下沉重。
张辅想到了朱瞻垶会掐住灭狼口、康哈里孩、斡难河与萨尔茄梨这四个紧要关口，也想到了朱瞻垶会将远在奴儿干都司附近的宁王调过来，但却没想到朱瞻垶会调动备倭军，更没想到朱瞻垶敢让大军直接向前推进。
在接下了朱棣的命令之后，张辅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连家都没回，直接就去了上新河码头，乘着船离开了应天府。
一路上星夜兼程，不管白天还是夜晚都没有停过，这样的速度和努力让张辅仅仅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到达了顺天府。
在到达顺天之后，张辅更是以八百里加急那换马不换人、马停人不停的方式继续赶路，这才赶到了这里，与快他一步出发的三大营会和。
但是没想到，明明再有半天他就能到达灭狼口了，可朱瞻垶在这个关头誓师出兵了。
朱瞻垶是不知道他要来吗？不可能。
此刻三大营的大军离灭狼口不过三十里，这就代表着昨天他们就已经赶到了距离灭狼口不足五十里的地方。
按照惯例，在这种情况下他是要给在前方的朱瞻垶传个信儿的，这算是个不成文的规矩，毕竟他们也算是援军，援军的到来能够左右前线将领的决定，甚至是改变战局的走向。
作为年近四十屡经沙场的老将，张辅毫无疑问的这么做了，所以朱瞻垶是肯定收到了他张辅于三大营将士即将到来的消息的。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朱瞻垶做下了如此决定呢？张辅有些想不通。
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情况？让朱瞻垶已经没有时间等待他的到来了？
不对，朱瞻垶是主动誓师发兵的，截至目前为止，大明和瓦剌还没有什么真刀真枪的冲突，因此不存在这种情况，就算是真有不得已的情况，那也是撤退而不是推进。
那，是消息没有传递到前面？
想到这里，张辅的眼睛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