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瞻垶在三峰山见到马哈木三人的时候表现出来的虽然是负面的情绪,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其实还是高兴的。
既然马哈木三人来了,那就证明他们接受了之前朱瞻垶让他们只能带贴身护卫过来的无理要求,这就能从侧面反映出来马哈木三人的态度,同样也说明了朱瞻垶的谋划是可行的。
最起码有这个机会。
“臣等,见过太孙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纵使有千般不愿万般愤恨,但碍于明面上的规矩,马哈木三人还是不得不放下身段给朱瞻垶这个大明皇太孙见礼。
因为他们在明面上还是大明敕封的官员,瓦剌还是大明的藩属国。
“本雅失里抓到了吗?”朱瞻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端着药碗慢悠悠的喝着里面止血化瘀的药。
是真特么的难喝。
……
马哈木三人面面相觑,不按套路出牌的朱瞻垶让他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你这不对啊!你上来不应该先说一堆有的没的,然后在磨叨一堆废话,最后才引入正题吗?你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谁跟你似的上来就整这个?
“嗯?”久久没有听到马哈木三人的声音,朱瞻垶眼皮微抬,瞟了他们三人一眼。
“没抓到?那你们来做什么?”
朱瞻垶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马哈木三人给噎死,但却又很有道理。
“回殿下,我们……”
砰!
马哈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朱瞻垶给打断了,破碎的药碗就摔在他的面前,还带着里面残余的药汤,溅得马哈木脸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汁水。
“作为大明的顺宁王、贤义王和安乐王,北征都已经过去两年了,你们不仅没有抓到败军之将本雅失里,还让他们越过了你们的领地来行刺杀之事!”
“大明接纳你们为藩属国,开放互市给你们供给需要的东西,但你们却丝毫没有作为,既然如此,那大明要你们这个藩属国又有何用!?”
“殿下,不是……”马哈木面色发苦,他何时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给逼迫到这种地步?
但形势比人强,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受着。
“此番答里是绕过了我们的领地,从斡难河来到这康哈里孩的,并非是我们三人之过啊,请殿下明察!”
“另外,我等在听闻殿下遇袭之后就第一时间派人向东向北巡查了,但奈何本雅失里实在是太过狡猾,我们几乎搜遍了草原也未能得到他丝毫的踪迹。”
“够了!”本来朱瞻垶还在听马哈木扯皮,但眼见马哈木说的是越来越离谱,就连他都忍不住了。
“没有得到他丝毫的踪迹?怕是你们根本就没有动过吧!?”
“马哈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妻子就是本雅失里的妹妹,有这层关系在,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另外,从忽兰忽失温到乌兰乌德光是直线距离就超过四千里,就算是从昨日早上开始算起,这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天半的时间,你却告诉我你搜遍了草原?”
“怎么,是见本太孙年幼,把我当孩子耍着玩儿呢?”
“臣等不敢!”马哈木赶紧低头。
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而且还能在瓦剌之中稳稳地压制太平和秃孛罗一头,这就足以证明马哈木的能力了,更别说历史上的他还在不远的将来立答里巴为汗,这证明了他有足够的隐忍。
现如今面对愈发强大的大明,哪怕他面对的只是朱瞻垶这个孩子,但他依旧能够毫无心理负担的认怂。
“回殿下,我等并未妄言,自收到殿下遇袭的消息之后我们就做出了兵分两路的决定,一面派人立刻出发,前来驰援殿下剿匪,一面派人向北进发,直达忽兰忽失温。”
“但您也知道,这出了肯特汗山就是谷王的封地了,我们没有办法随便进入,因此没能按时抵达,但北面的巡视和搜查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没能找到本雅失里。”
“哦?是这样吗?”看到马哈木直到现在仍在扯皮,朱瞻垶不由得笑了。
“那好,正好本太孙在遇袭之后第一时间就让人带队渡过斡难河,朝着乌兰乌德方向去了,你说你们曾经派人搜查过……”
朱瞻垶的话让马哈木心头一紧,虽然表情上没有丝毫变化,但心已经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从北征开始到现在的这两年,朱瞻垶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让马哈木重视了起来,但毕竟是没有亲眼所见,马哈木对朱瞻垶的评价和认知还是有些片面的。
再者说来,朱瞻垶在北征的时候虽然是大放异彩,但指挥那次北征的说到底还是朱棣,马哈木只认为朱瞻垶是在朱棣的指挥下,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看似差不多,但实际上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有了朱棣的这个前提在,在马哈木的眼中朱瞻垶就没有那么出色了,对他的估计也保守了很多,使得马哈木在朱瞻垶的军事才能方面有了片面的认知。
这就直接导致了今天的这个局面,马哈木只觉得朱瞻垶还是个孩子,当初的表现出色是因为朱棣把大框架都定好了,朱瞻垶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捞了一个便宜。
但是他没想到,在遇袭且已经受伤的情况下朱瞻垶的头脑还能如此清晰,甚至做出了派人向北追击的决定。
那是向北追击去了吗?那是去给他们瓦剌下绊子去了!
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在干这种杀人放火的事情时一定要做好以后的打算,但凡不是个傻子就不会在事后还给对方留下抓到自己的可能。
本雅失里的确是有些傻,但他也是个名义上的统治者,他会在干出刺杀皇太孙的事情之后还返回自己的老窝等着被抓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朱瞻垶让人去乌兰乌德去熘达着玩儿吗?放屁呢!?
“好了,本太孙现在有伤在身,没有那个闲心思跟你们扯皮。”朱瞻垶看着沉默不语的马哈木,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别跟我说是蜀王和谷王护卫不力导致了今天的这个结果,蜀王和谷王的事情本太孙自有决断,现在我跟你们说的是你们的事情。”
“斡难河以北的草场很丰美吧?我告诉你们,这世间没有只拿好处不办事儿的好事儿,大明给你们开放互市,还把斡难河以北的草场留给你们,若是你们不能体现出你们的价值,那大明为何还要留着你们?”
“回去好好想想吧,此番若是抓不到本雅失里,那你们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朱铭!”
“小人在!”朱铭闻言走到了朱瞻垶的面前,和跪在地上的马哈木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传令下去,今年草原互市暂停,什么时候抓到本雅失里什么时候恢复,本太孙不想带着隐患开放互市,给我们大明百姓留下难以预防的危险。”
“是!”
朱铭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领命而去,但跪在地上的马哈木三人却就没有那么的平静了。
互市,这是大明用来拿捏他们的命脉,现在朱瞻垶毫不犹豫的就拿出来用了。
虽然很老套,但不得不说这是最有效的。
“殿下,不可啊!”马哈木顿时急了。
“殿下,今年的互市才进行了一次,我们还指望着下一次的互市来充实储备以渡过寒冬呢!您不能就这么关闭互市!这会让很多人懂饿而死的!”
“那是你们的事情。”朱瞻垶用最平澹的语气说出了最冰冷的话。
“瓦剌,是大明的藩属国,虽然你们每年都会向大明朝贡,但大明也同样会给你们很多的赏赐,甚至比其他的藩属国都要多。”
“不仅如此,大明还跟你们开放互市,给你们提供渡过寒冬的粮食、衣物甚至是石炭,就连才刚刚弄出来不久的羊毛贸易都向你们开放了。”
“现在,因为你们的监管不力,让本雅失里这个贼子来往于大明、瓦剌和乌兰乌德如入无人之境,这让我根本看不到和瓦剌互市的意义在哪里。”
“有这个钱,本太孙觉得不如让我们大明的藩王多赚点儿钱,甚至都不如本太孙养一条狗,最起码还能在本太孙遇袭的时候帮着上去咬人。”
说完,朱瞻垶再也没有看马哈木三人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私人想法,因为他对瓦剌的那份图谋和厌恶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有这个更好用的理由在前面摆着,那别的就不重要了。
马哈木就算是知道这是他趁机发难也于事无补,因为他们是势弱的那一方,也的确是占了斡难河的草场,这个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否认?拿什么否认?他们曾经不止一次的偷偷越过斡难河去谷王的封地放牧,谷王虽然没有抓到过他们的人,但却也看见了他们在斡难河北岸放牧了。
现在否认,除了火上浇油之外没有丝毫用处。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是抓到真正的罪魁祸首本雅失里,这样一来也算是戴罪立功了,虽然大明免不了会在这个时候做出压低瓦剌牛羊价格的事情,但也好过关闭互市。
第二就不用说了,那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选项。
不过,似乎也不是没有第三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