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朱瞻垶是真的烦透了这个释家奴。
的确,他跟朱家有着姻亲关系,但这所谓的姻亲关系也就那么回事儿。
如果包括已经薨逝的仁孝文皇后徐氏,也就是朱瞻垶的奶奶在内,那么老爷子的后宫里林林总总的有妃子二十来个,但老爷子一生却仅仅只有四儿五女。
但从数量上来看,九个孩子的确是不少了,但对于老爷子这个皇帝,而且还是拥有二十几个妃子的皇帝来说,九个孩子并不算是多,甚至还有点儿少。
这还没完呢,这二十来个妃子中除了仁孝文皇后徐氏外,给老爷子诞下子嗣的也就只有两人而已。
幼年早夭的四皇子朱高燨以及常宁公主这两人的生母,而且这两人的生母是谁朱瞻垶都不清楚,宫中从来不谈论,也没有相关的记载。
若是人还活着的话朱瞻垶还可能通过走动来了解,但朱高燨幼年早夭,常宁公主也于永乐六年去世。
除了这两人之外,老爷子剩下的三儿四女都是仁孝文皇后徐氏诞下的。
也就是说,别看老爷子宫中那么多妃子,但没几个为他延续血脉的,这其中是因为什么朱瞻垶不清楚,但也多多少少有点儿猜测。
在老爷子的妃子中,异族占了大多数,其中朝鲜的尤其多,还有就是像恭和穆顺贤妃李氏那样的少数部族的,倒是汉人妃子没几个。
血脉,朱瞻垶觉得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了。
因此,朱瞻垶在面对释家奴这个人的时候是真的没多少感觉,也没有那种束手束脚的想法。
作为大明征讨建州叛逆的俘虏,而且还是其中当之无愧的领头级人物,要说释家奴是被胁迫的那朱瞻垶是打死都不信。
这个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活着而不是像凡察那些领头人一样葬身在鸭绿江畔,除了跟朱家的这点儿关系之外还有个他够小人的因素在里面。
临阵倒戈捅队友刀子换取自己活命的机会,这种人朱瞻垶是不想跟他沾上半点儿关系的,如果不是考虑老爷子的话朱瞻垶就敢直接让朱铭在这诏狱里把他给做了。
“殿下!殿下!”看着朱瞻垶走过来,释家奴明显兴奋了不少,更加卖力地嚎叫了起来。
朱瞻垶缓步走到了关押着释家奴的地牢门口,静静的看着释家奴,没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这释家奴你说他懂规矩吧,他敢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大喊大叫,甚至还敢直接说自己是朱瞻垶的舅公,可你要说他不懂规矩吧,他还知道君是君臣是臣,知道称呼朱瞻垶为殿下。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他在呼喊出舅公这两个字的时候,朱瞻垶本就嫌恶他的心里更加重了几分。
“释家奴是吧。”朱瞻垶看着与自己隔着木栅栏相视的释家奴,突然微笑了起来。
“是,是是!”释家奴在一开始看到朱瞻垶的表情时心里还有些突突,但现在见朱瞻垶笑着开口,他也狂喜了起来。
似乎,他已经看到自己走出这诏狱的场面了。
“你要记住,你之前做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这是考虑爷爷的感受,但有一点……”
朱瞻垶脸上的表情突然转冷,一点征兆都没有。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尤其是在这锦衣卫的诏狱里,要是说错了什么话,那你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罢,朱瞻垶直接转身离去,留下一脸僵硬的释家奴呆呆地站在牢房里。
“让人传信给柳升,叫他把那边的事情给我查清楚了,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丝毫不顾及地牢内的释家奴会不会听到自己所说的,朱瞻垶就这么一边朝着诏狱外走,一边给刘正下着命令。
“告诉他,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宁王和朝鲜那边帮忙,但若是办事不力或者是有所隐瞒,那他就不用回来了!”
“是!”刘正连忙低头应声,同时心里也有些感慨。
这释家奴多少是缺点儿什么,你说你找谁求情不好,偏偏找皇太孙求情,还搬出舅公这个身份来,那不是找死么?
虽说恭和穆顺贤妃并没有给圣上诞下龙子龙孙,但在宫里,一个妃子就代表着一脉势力。
你一个恭和穆顺贤妃后面的亲戚,跟仁孝文皇后的子孙求情?那不是找死么!?
别说是皇太孙了,你要真是敢在当庭广众之下这么说,那怕是太子、汉王和赵王都得联合起来弄你!
与此同时,乾清宫。
“知道了,你下去吧。”朱棣听完了锦衣卫的汇报,闭着眼说道。
“是。”这个并不在锦衣卫体制内,但却真实存在的锦衣卫低头退下。
他今天来是跟朱棣汇报朱瞻垶去锦衣卫诏狱一事的。
虽然朱棣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在朱瞻垶的身边安排人了,但今天朱瞻垶可是大张旗鼓地坐着太孙车驾,摆着仪仗去了北镇抚司,想不知道也难。
虽然这人知道朱瞻垶既然敢大张旗鼓地去就不怕老爷子知道,但他作为不受锦衣卫指挥使而是直接受老爷子管辖的人,有消息还是得汇报的。
“小鼻涕。”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闭着眼睛沉思的朱棣突然开口。
“奴婢在。”听到朱棣的声音,小鼻涕连忙从乾清宫门口小跑了进来。
“你去东华门那等着,等太孙回来就让他来朕这里。”
“是。”
短暂的声响沉寂下去,乾清宫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安排都安排好了,只不过朱瞻垶却并没有在离开诏狱之后就直接回宫,而是朝着上新河口的方向去了。
水泥厂已经建成很长时间了,产出的水泥也已经堆满了上新河口那边建造的仓库,虽然也一直在往浙江那边运去建造阻拦倭寇船只的堤坝,但还是产能大于消耗。
在海里建造堤坝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你得先让人围一个范围,用铁板、土石坝等建造成一个能够防止水渗入的区域,然后才能用水泥建造堤坝。
简单来说,就是速度太慢,就是这个原因导致了水泥窑的产能过剩。
“先放一放吧,给大家放个假,留一些人值守就好了,等过了年我再让人去弄。”
看着已经堆满了整个仓库的水泥,朱瞻垶心里有了个法子,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是。”水泥窑这边的负责人是从锦衣卫调来的,但自从他来到这边之后就没有听过朱棣的命令。
这么说不太准确,应该说自从他调过来之后朱棣就没有给他下过命令,唯一的命令还是在调来之前。
一切以皇太孙的话为第一。
视察完了水泥窑这边,朱瞻垶也就没有再拖沓,直接回了宫。
不出意外的,朱瞻垶就直接被老爷子提前安排好的人给引到了乾清宫。
“回来了?”朱棣看着大孙子进来,手中的奏折也放了下来。
“嗯。”朱瞻垶点了点头,坐到了老爷子的身边。
“咋啦爷爷,除了什么事儿,还得让人到门口等我?”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垶儿你是要留下纪纲吗?爷爷记得你对纪纲没什么好印象的,怎么现在动了恻隐之心?”
朱棣并没有觉得大孙子做的不对,在他看来,只有搞清楚大孙子想要做什么才能说做的对不对。
只要给出正当且足够的理由,纪纲这个必死之人也不是不能留下来。
毕竟,这天底下虽然不一定能找出来跟纪纲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找个体型相彷的人还是不难的。
“纪纲的经验挺丰富的,就这么杀了有些可惜了,孙儿想让他干点活儿。”
朱瞻垶也没有隐瞒,因为这事儿就算是他想瞒也瞒不过老爷子的。
“朱铭。”朱瞻垶说着把等在乾清宫门口的朱铭给叫了进来。
“去我书房,把后面书架上第三排第六个格子中的第三到第七封信给拿过来。”
“是。”朱铭低头称是,然后迅速地退了出去。
“怎么,有说法吗?”朱棣有些不太明白地开口问起了大孙子。
这一年来他很关注朱瞻垶这个大孙子,但关注和监视是两码事,有很多事情都是朱瞻垶自己做的,而且还是通过腾骧卫,朱棣也没有拦着。
作为大明朝的皇帝,就算是大孙子闯祸了,那朱棣也有信心给处理好。
在朱棣看来,生而为人就没有不犯错的,有时候犯错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因为比起口口相传的经验来说,有时候切身体会一下往往会让教育的效果更加明显。
正是因为打着这个注意,朱棣才对大孙子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放养。
当然了,朱瞻垶要是真搞出来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事儿,那朱棣会早在事情发生之前就给处理好的。
毕竟,关注和监视虽然不一样,但也只是不对等,还是有一些相似的地方的。
“您可能不知道,孙儿之前搞了一点儿东西出来,现在在看到纪纲之后就有了一些想法。”
看着朱铭离开,朱瞻垶跟老爷子解释了起来。
“纪纲这个人在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是他最合适的,所以孙儿想暂且用一下。”
“反正您要的只是纪纲这个名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