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斤粮食换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十来岁的花季少女,这听起来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但此时此刻,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称粮食去!”看着站在原地挪不动脚的弟弟,朱瞻垶冷澹的开口。
朱高煦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烈,甚至到了丝毫不加以掩饰的地步。
“不去?”朱瞻垶挑了挑眉头,招了招手。
“朱铭,收拾东西回去,没人称粮食,不换了!”
“是!”
作为朱瞻垶自幼时开始到现在的护卫,朱铭从不会因为任何愿意而拒绝执行朱瞻垶的命令。
眼看着之前流在地上的粮食被收起来,灾民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急切的意味,但他们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就在刚才,县令带着人出来了。
他们若是敢轻举妄动,那绝对活不过一刻钟。
朱瞻基看着自己的哥哥,眼神中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和无法理解。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扯住了。
转头一看,是之前被推出来的女孩子之一。
“贵人!求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朱瞻基的三观在刹那间被锤得粉碎!
他不理解!
十斤粮换一个活生生的人,说是买卖双方心甘情愿,但朱瞻基知道自己的哥哥这是在趁火打劫!
他以为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因为他义正严词的拒绝了他哥哥要他称粮食的命令。
然而……
“哥!”朱瞻基看着正欲推车离开的锦衣卫,终于是没忍住开了口。
只是他的嗓音有些音哑。
“我称……”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似乎用掉了朱瞻基全身的力气。
朱瞻垶朝着朱铭点了点头,然后以粮换人的买卖就这么开始了。
朱瞻垶没有插手,而是退到了一边静静的看着,只是他今天注定安静不下来。
朱高煦走了过来,站在朱瞻垶的旁边。
“你和你爹一点儿都不像。”朱高煦的目光注视着正在给那些个女孩子称粮食的朱瞻基,但嘴上却对着朱瞻垶说着话。
“若是你爹看到此番景象,那么第一反应就是开仓赈灾,哪怕是你在身边他也绝不会选择这种教育方式。”
“但是你不一样,心比你爹狠,但我不得不承认,这是很好的办法。”
“二叔过奖了。”朱瞻垶的目光注视着弟弟,嘴上不咸不澹的应着。
“我很好奇。”朱高煦似乎对他大侄子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仍然继续说着,也不管朱瞻垶是不是能听得进去。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而且以你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心性来看,你不会不知道所谓的皇室内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景象。”
“看看你爹和我们,再看看你和瞻基,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朱瞻垶仍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与他在皇宫之中的表现判若两人。
“害怕瞻基以后会威胁到我?还是怕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让以后的自己更加难受?”
“那我可以回答二叔您,我从未担心过这个问题。”
“哦?是吗?”朱高煦的嘴角泛起意思笑容,里面似乎包含着好几种完全不同的情绪。
“世事无绝对,你看看老爷子和建文,再看看你爹和我,你还有信心吗?”
“在回答二叔你的问题之前,不知道二叔能否先回答侄儿一个问题。”朱瞻垶没有正面回答朱高煦的问题,而是带着笑容反问了起来。
“哦?我不能保证你什么,但你可以说说看。”朱高煦挑了挑眉毛,心中升起了几分兴趣。
似乎,这次被赶鸭子上架来到河南,可能会有不错的收获呢。
“咱们现在抛开现实,把一切的一切都当做是最理想的状态。”朱瞻垶抬头看了看天,有些阴翳。
“若是您最后坐上了那个位置,在没有任何干扰的情况下,您的目标会是什么呢?”
目标?
朱高煦愣住了。
他从来都不是个善于谋划的人,不然的话也就没有必要跟他的三弟联合了,而他一直以来都把最终目标放在了那个位置上,从来都不曾想过在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会做什么。
也不对,他想过,但想过的都是怎么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想的都是怎么享受,想的都是怎么处理他和他三弟之间的关系。
但是现在的他知道,朱瞻垶问的并非是他个人的未来,而是大明朝的未来。
“可能……是打仗吧?”朱高煦把自己代入了进去,在思考了一番之后得到了一个结论。
“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和现在你爷爷的境地是一样的,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保证在百年之后有颜面下去见祖宗,而想要达到这个目的的话似乎也就只有处理好草原的问题了。”
“或许,这样一来哪怕是你爷爷他也不能说我什么了吧?”
眼界决定一切。
在朱瞻垶看来自己二叔的目光有些短浅了,但他并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受时代的限制,朱高煦也想不到太远的地方去,顶多就是再加上一个安南而已。
“那……”朱瞻垶的嘴角泛起笑容,似乎是嘲讽。
“告诉二叔您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您可能是没这个机会了。”
“现在草原的局势正在趋于稳定,等到藩王移封草原,虽不能对瓦剌产生很大的威胁,但压制住瓦剌不让他们坐大还是能够办到的。”
“十五年……不!十年!我有信心在十年之内解决草原的问题,您不会是觉得爷爷连十年都撑不过去吧?”
“亦或者是……您有信心在十年之内做到连爷爷都无法阻止您的地步?”
“我不知道你的信心从何而来。”朱高煦并没有因为自己大侄子的话就被影响,而是仍旧很镇定。
“中原和草原之间的纠纷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内能人辈出,但仍旧没有人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难道说你认为你比霍去病和李靖这些人都要出色吗?”
“不不不,侄儿可不敢自比霍去病李靖这种军神级别的人物,但侄儿有信心在别的地方超越他们。”
朱瞻垶的笑容愈发灿烂,似乎朱高煦的反应和他想象的一般无二。
“要知道,解决草原的问题并非一定要用到武力,比如之前侄儿拿出来的羊毛政策不也很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