蛆精灵在所有精灵中拥有最糟糕的智商,野蛮的制度,作为最初的精灵却毫无自觉,保持着和野兽一般的凶残性格。
蕾德妮亚握了握手,蠕动的蛆虫恢复平静,皮肤放在阳光下呈现出光洁细腻,甚至颇有一些晶莹的质感。
“真亏他能搞到正统的蛆精灵血统。”
蕾德妮亚低语着。
旁人无法察觉到作为蛆精灵的美丽外表,源自于腐烂的泰坦巨人身上的蛆虫恶感会被常人的本能排除,避免接触。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有时候美丽也是一块不能碰的毒翡翠。
蕾德妮亚瞥了一眼街道,随口道:
“无聊的城市,无聊的光景,无聊的人在漫无目的地前行。”
“弗拉基米尔治理下,和他梦境人生一样无趣乏味,毫无娱乐项目来调和人心,只会加剧犯罪和人民的消极心理。”
“要不要帮他一把?毕竟我也想试着拍电影当明星什么的呢。”
在蕾德妮亚看来,隐秘迟早会降临的,弗拉基米尔如今手握重权、垄断经济、私人武装都有十几万,如果不是特来基和弗拉基米尔闹翻脸,弗拉基米尔选择杀杀对方威风,才将其转移走,别说拿下海纳斯,一路平推到施曼茨王国首都来茵市都不在话下。
当然,特来基那么执着和弗拉基米尔对着干,肯定有着他的算盘,自从雷德·金失联后,弗拉基米尔-鲍利斯这一策的权威显着下降,在雷德们之中已经无法占据绝对的话语权。
毕竟以前是因为他们的伟大贡献,开拓梦境机制,主动承担起一些责任,才会由着他们介入现实。
对于金的情况,鲍利斯仍然认为是梦境失联的缘故,对于雷德·金还抱有幻想,但明眼人已经看出来雷德·金的叛逃是板上钉钉,确凿无疑了。
这种情况下,弗拉基米尔本人的权威也备受打击,他自作主张先来到了现实中,提出来和雷德·金置换梦境,由自己处理现实中的困难,让雷德·金在梦中完成试炼,加深认同感——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彻彻底底失败了。
至于为什么失败……那就是他个人的经历有关了。
蕾德妮亚更多认为,雷德·金既然会背弃隐秘,这绝对不是脑子一热,拍大腿就决定的,金肯定是经过了严密的筹划。
甚至可以说,当他结束特来基的梦境,进入深度梦境,面见鲍利斯之时,已经开始密谋背叛隐秘,独立出去。
不同于雷德·弗拉基米尔有着波澜壮阔、作为救世勇者,美满无比的一生,也不同于枭雄雷德·特来基,弑父夺骨,权倾朝野,他们的人生是因为觉醒了‘符水穿越’的记忆而走上巅峰。
甚至不同于绝大多数雷德,蕾德妮亚的一生是被那‘穿越者’的记忆毁掉的。
当白纱被温柔揭开的那一瞬间,面对着两情相悦,门当户对的公爵长子,用满心真诚向她宣誓:“我将用生命守护你,直到它陨灭。”
在那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多出了‘符水’、‘穿越’、‘大学男生’的若干信息。
蕾德妮亚一瞬间意识到:“原来我是个魂穿的男人。我才不做基呢!给爷死!”
她一巴掌打在了真心相爱的新郎脸上,把对方的满心欢喜连同尊严、爱慕之心一同毁掉了。
蕾德妮亚的人生,全部都被毁掉了。但当时蕾德妮亚丝毫不以为意,她踌躇满志,以高贵的穿越者身份自居,对土着嗤之以鼻,准备用自己的能力和才华大展拳脚,并且就在觉醒记忆的当天晚上,她就得到了北地勇者弗拉基米尔的梦境。
她沾沾自喜,以为拿到了金手指,再往后,不论是成为职业者,加入隐秘议会,纵横四方,书写女王的传奇,都理所当然。
然而,命运简直在戏弄着她。
当她荣登重锻六次,细腻的肌肤生出翡翠绿鳞的那一刻,梦境也迎来了终结。
假的。
“你也是雷德啊,头一次见到女性的雷德能走到这个位置。”
都是假的。
“穿越者?啊对对对,我们都是啊。”
全部都是假的。
“你可要安安心心地死啊,这样话,下一代雷德的出身会在你死去的地方,性别也会被保留成女性。”
蕾德妮亚思及至此,眼神已经冷了起来。
她并非不信服弗拉基米尔以及所有雷德们渴望的‘伟大胜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
听起来很伟大,是吧?
那如果,我就是其中的代价呢?
尽管仅36岁的短暂寿命让蕾德妮亚早早离开人世,继承她的是瑞贝卡·雷德索丝,后者是个坦荡的女孩子。
或者直白点说,瑞贝卡,她是个双。
她幸福地掠夺走了属于蕾德妮亚的一切,瑞贝卡性格有些癫狂,她将蕾德妮亚梦中的所有俊美、优秀的男子、少女都收入了展览馆中,作为她的藏品,时不时拿出来宠爱把玩。
——甚至是包括,她断然拒绝的公爵之子。
“……雷德·金会叛逃,我一点也不意外。”
蕾德妮亚仰起头。
她太理解这种心情了。
担心自己的一切被送出去,以后的我不再是我,他/她们可以坦然地占据自己遗憾或者视为禁脔的存在,连亲人和伴侣都会被夺走。
凭什么呢?就因为他们都是‘一个人’。
即便弗拉基米尔和特来基这种人,都希望着走向‘伟大胜利’,但是他们的私心却恰恰说明,他们并不是一个人。
所以说啊,实在是无趣,男人总是对于权力和自尊心有着无法言明的执着,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然被权力所异化,成为了集团的奴隶。
可笑至极。
蕾德妮亚抱着手臂,李德维登斯萧条的景象实在没有让人看下去的兴致,她也一时找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去前线转转吗?不,她不喜欢打架,虽然也没有几个人打的赢她,不过血会污染指甲油,少女的鲜血也不能让皮肤白皙,吃掉心肝对于美貌没有什么帮助。
蕾德妮亚呆呆伫立在大街上。
同为善终之人,她其实,已经对于生活没有什么遗憾可言了。
逛了一圈号称八方来港的李德维登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灯红酒绿的场景,大量的失业者、孤儿、站街的流莺倒是彼此来往频繁。
算了。
蕾德妮亚失落地想到。
还以为过了八百年,时代有什么变化,和以前一样。
在这里瞎转,不如回去找弗拉基米尔,让他组织个剧组给自己拍点电影、电视剧什么的玩玩,满足一下明星梦。
至于弗拉基米尔和特来基争权,她实际上兴致缺缺,反正她很清楚,弗拉基米尔叫他们出来就是为了当打手的。
蕾德妮亚刚刚转过身,准备抬脚离开时,突然身形一怔,驻足停步。
啪!
背后的窗户破碎,一个穿着破旧大衣的瘦长人形立刻落在地上,看身材似乎是个女性,她似乎在被追杀中,面巾也掩盖不住她惊慌的心绪,她落地翻滚,左右相顾一圈,目光旋即落在了面带好奇的蕾德妮亚身上。
唰!
破风声起,下一刻,蕾德妮亚的脖子上立刻架住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女人娴熟地控制住她,转头对着后方大声吼道:
“别过来!”
砰啪!
窗户中落下一个矫健的身形,她落地一滚,起身瞬间便抬起来一把手枪。
蕾德妮亚眉头一挑,令她意外的是,追击者也是一位女性。
而且,空气中弥漫着一些以太的气息。
是极限阈值的职业者。
细细感受一下,背后试图将自己作为人质的女子,体内有高强度的诺拉细胞活动频段。
是个剑仕,二品起步。
虽然这年头有了自律机兵这种自动瞄准、预判落地点的武器,但是剑仕的体格依旧比普通人强大不少。
“有乐子了。”
蕾德妮亚眨了眨双眼,美丽的眸子立刻泛上一层晶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见她这么软弱无力,挟持人质的女剑仕索性更进一步,用臂弯勒住她的脖子,将刀背贴在了她白皙的肌肤上,只要她稍微反抗一下,被诺拉细胞包裹的利刃就会从下颌贯入头颅。
见到这幅场景,周围的民众麻木地抬起头,非但没有逃离,而是围观了起来,甚至没有人报警,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一阵寒风掠过,将追击女子的职业者头上的兜帽掀起,露出惊艳绝伦的五官和玫红色的双眼,一旁看热闹的人立刻都囔起来:“是个奎丝人。”
奎丝人一头墨洗的黑发简单地扎成一束垂在胸前,玫红双眼冷冷盯着背后的女子,开口道:
“放人,米拉·克洛维!”
“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剑仕的语气有些癫狂:“看啊,这女孩细皮嫩肉的,刀子轻轻一划,这美丽的脸蛋就要破相了……”
她说着,就把刀子贴着皮肤,往蕾德妮亚脸上轻轻平移,彷佛要削去一层人皮似的。蕾德妮亚适时地摆出可怜的神情,她微微颤抖,双眼微红婆娑,求助地望向四周,表现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大小姐该有的神情。
米拉·克洛维隐隐还能听到蕾德妮亚细若蚊丝的低语:“神啊,妈妈呀,救救我,谁都好。”
这一举动让米拉更加安心,人质在手,对方应该会有所顾忌。
于是,她定了定神,开口道:
“薇尔微,不想这女孩死去就——”
砰!
奎丝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子弹从蕾德妮亚的侧脸擦过,炽热的子弹让发丝卷曲,随后立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米拉·克洛维张开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