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生死,也是见真功夫,强者生,弱者亡。
这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德华推开车门,走出车,看着巨石,准确地说,是巨石后面的男人。
王安闲坐在一旁的路基上,抽着烟,看着被拦住众人。
谢老板给的资料很全,就连德华藏身之地,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他在清风街坐了一晚上,食了牛杂,但吃的不是很习惯,辣子不够香,牛肉也不鲜,比不上关中的水盆羊肉有嚼劲。
坐了一夜,没发现一点下手的机会,只能坐上地铁,提前一步赶到德华回家的必经之路。
德华的花红满天飞,自然不敢在本岛住,所以王安闲料准,他一定会回新界。
“朋友,那条路上的?”
冷风一吹,德华身上更冷了,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美美地洗一个热水澡,没心情跟这些不开眼的家伙们纠缠了。
“一个生意人罢了!”
王安闲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开口说道:“这位朋友,我们没仇没怨,只是兄弟我手头紧,出来做一单生意,改善一下伙食。”
“到了地府,兄弟别怨恨我,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索命,您应该心知肚明。”
“上路吧!”
王安闲拿出一柄包裹严实的八斩刀,此刀一尺有余,是家传宝刀。
刀客了结恩怨不屑于用枪,而是会用看家本事,就是手中的八斩刀。
用刀!
八斩刀出鞘时,德华的眼睛就下意识地一眯,这不是二十年前的香江,各路豪杰聚集在香江这块寸土之地。
顶尖的武师,早已垂垂老矣,像对方如此年轻的,少之又少。
自己还真是荣幸,能见识到如此多的高手。
孙兵跟在德华的身后,还有三个工厂带出来的马仔一齐地站在一排。
后面的车一直跟着,车里的人也没有下车,只是一直用大灯照着,帮着照明。
意识也很明显,你们先来,要是德华活着,他们在下车。
“上路?上咩路。”
“还没领教师兄的高招,我又怎么舍得去见阎王爷。”
德华解开袖子上的扣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突然扭过头,看向左边,高声说道:“这位朋友,看了半天热闹,也该献身一见了。”
说罢,脚尖挑起一块石头,临空一脚,石头如飞箭,射向左边的黑暗中。
飞石很快弹开,龙武身穿一身蓝色的工作服,从暗处走到路边,沉默不语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不吭声。
“这位朋友也应该是来取我这条烂命的,真是稀罕事,我德华也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大家都想除我而后快。”
“谁先来?”
加上后面的车,一共来了三波人,来路不同,但都是奔着他命而来。
德华心中大感不妙,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惧色,而是勾勾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龙武看了一眼拿着刀,蓄势待发的王安闲,知趣地往后退了一步,让他们尽情发挥。
距离明天早上五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王安闲也是咧嘴一笑,手里晃动着刀,一步步向德华逼近。
赤手空拳去跟刀子拼,一定是占不到便宜。
孙兵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塞到了德华的手中,今天晚上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唯一的翻盘点,就在华哥身上。
如果能解决前面两只拦路虎,之后全力对付后车的人,就能闯出一条活路。
一寸长,一寸强。
一寸短,一寸险。
这话说的没毛病,只是这通道理完全没有必要说,傻子都能看出来。
长刀夹杂着咸咸的海风铺面而来,德华立马侧身,刀刃在鼻尖划过,紧接着反手拿匕首,压住刀背,借着刀背划了过去。
刀背跟匕首摩擦,擦出一道道细小的火花。
王安闲知道先手已失,但也没有惊慌,不慌不忙地往上一挑,八斩刀由噼该横削,准备给德华来一招一刀两断。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这八斩刀变化多端,应该是家传绝学,招招都贴合实战,没有一点花架子。
几代人仔细打磨,才能使其如此融会贯通。
花大时间,大精力,大价钱去打磨,化繁为简,让每一招都没有水分,能够一击毙命。
在武林中,唯有家学才能做到这一点。
武馆,门派,祖师爷讲究出的杀招只有那几下,不可能人人都学。
学杀招的人多了,杀招的意义和价值就贬低了。
所以一套本来很简练的武功,会由简变繁,甚至会开发出几套延伸拳法身法,用来赚钱养活门派。
少则只有一两人,多则三五人,才能学到真正的精髓。
但家学不一样,一代传一代,没有任何私藏,学的就是精髓。
德华只能选择抽身离开,用匕首死死地压住刀背,减缓刀刃转向的速度,一记旱地拔葱,随后快速踢向王安闲。
面对踢向头部的一脚,王安闲不敢有丝毫地大意,一脚踢在八斩刀的刀面上,因为匕首抵在刀上,刀面弯曲,但很快变直,卸掉匕首的力,刀尖改变方向,刺向德华的小弟弟。
德华也是冷汗直冒,自己三代单传,子孙根可万万不能有失,赶紧收腿,用后脚跟将八斩刀踢飞。
这一回合交手,大家都没有藏着掖着,方寸之间,都是杀招。
王安闲的招式,很简单,只有噼砍挑三招,但奔着的位置处处要害,稍不留神,身上就会挂彩。
八卦门也是有刀法,只是比掌和拳的名声,稍逊一些罢了。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上只有一把小匕首,实在难以招架。
德华望着王安闲手中的八斩刀,头非常的疼,心里思考着破解之道。
“呵呵,再来!”
王安闲冷笑一声,也看出了德华难以破解自己的刀术,继续抢攻上前,准备再跟他过两招。
强敌在前,德华也不敢小觑,反手握住匕首,如捕食的螳螂一般张牙舞爪,但身体的重心放的很低,一个箭步,就往王安闲的怀里钻。
见德华近身,王安闲先挥出一刀,砍在匕首上,之后飞快地双手握刀,马步稳扎,寸劲一推,想要将逼近的德华赶走,拉开身位。
一尺长的刀子,就算手再快,也转不开。
长刀奔着腰部,德华只能收手,将匕首往下划,抵住袭来的长刀。
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两人来来回回,交手了三四个回合。
龙武抽着烟,看着两位武林高手在马路上拳来脚往,好不热闹。
孙兵也在一旁看着,十分的着急,手往公文包中伸了几次,可见两人闪转腾挪,就算他自信枪法好,也害怕误伤他人。
但肉眼可见,华哥身形越来越慢,身上也被八斩刀砍出几道刀伤。
“玛德!”
孙兵实在不能在坐视不理,手伸进公文包中,勐地掏出枪,瞄准不远处,八斩刀舞的正起劲的王安闲。
“朋友,我劝你别动手,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一道懒散的声音传到孙兵的耳中,他举着枪一回头,就看见后面车上的人下来了,一名衣着邋遢的男人,懒洋洋地警告道。
邋遢男人的身边,是四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们手上都是枪,都指向孙兵的身上。
“出来混是求财的,不是找死的。”
“我们今天只找德华,只要不挡我们兴和的路,可以放你们一马!”
衣着邋遢的人,就是兴和大名鼎鼎的快刀范东。
他是果栏梅的心腹保镖,平日里寸步不离果栏梅花的身边,保护着她的安全。
但麒麟文都下令了,果栏梅就将其派出来。
车仔也站在车前,嘴里叼着烟,观望着不远处两位高手交战,心驰神往,恨不得下场跟德华较量一番。
“既然跟着华哥拜了关二爷,就应该忠心义气走到头。”
“我要是这时候反水,老天爷应该都看不过眼,下辈子没准罚我当猪。”
“你们看了半天,都没动手,应该是想捡便宜。”
“大冷的天,我孙兵陪各位大爷们暖暖身子。”
孙兵说完,手指就扣向扳机,可是眼前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小刀飞向握枪的手。
是范东出的手,就算他身边的人,也只看见手一抬,而后一柄锋利地小刀就飞向了孙兵。
出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让人叹为观止。
孙兵见飞刀杀来,来不及扣动扳机,只能用枪将飞刀磕飞,等在想要瞄准的时候,车仔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身前,勐地一拳打在对方的胃上。
孙兵只感觉眼前一黑,直接跪倒在地上,晚上吃的山珍海味,全都吐了出来。
“真是扑街!”
车仔一下子都没挺住,嘴里骂了一句晦气,直接一脚,踢在他的头上,让其横飞了出去。
德华其他几个从工厂出来的马仔,就没有孙兵的忠心耿耿了,见到情况不对,立刻往道路旁边的农田跑,想要逃命。
那几个黑色风衣也没有闲着,立刻开枪,将其打死在农田中。
头上挨了车仔的全力一脚,孙兵双眼赤红,口鼻都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他无神地看着上空躲在乌云后面,若隐若现的月亮,耳边听着枪声,心中有一个强烈地预感,这应该是自己见到的最后一次的月亮了。
车仔弯腰,捡起地上的小刀和枪,小刀扔给范东,枪直接握在手中,走到孙兵的身旁,蹲下身子,惋惜地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都说让你滚了,你就是不听话,还连累了别人,真是该死啊!”
没等孙兵回答,车仔就快速地站起身,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连开两枪,将其灭口。
不远处的德华,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枪响,扭头一看,肝胆俱裂。
跟随自己许久的马仔们,都让人打死,而他这个当大老的,却无能为力。
“呵!”
一声冷哼,将失魂落魄的德华拉了回来,但也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深五六厘米的口子,下手非常之狠辣,肋骨也清晰可见。
“朋友,小心了!”
王安闲也没给德华喘息地机会,决定趁他病,要他命。
八斩刀往前一探,直接格飞匕首,而后横削,将德华的手指头削三根。
“啊...”
五指连心,被人削去了五根手指,德华发出了凄厉的嚎叫,但即便如此,脚下也不敢耽误,拼命地往后退。
这种生死搏斗,只要分心一丝,便会吃苦头。
德华捂着手指,想要止住血,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冷,今天晚上实在喝了太多的酒,身手不如以往灵活。
要是在平常,跟这个刀手也就是五五开,即便不胜,也能全身而退。
可现在不行了,自己的三根手指,已经当做贪杯的代价,永远地离开了身体,不知道飞到那里了。
龙武一直在调整自己的身位,地上的烟头,能画出他调整的规律。
其实规律很简单,就是封住德华的退路。
他也在思考,不知道自己的队员,有没有解决其他几个目标,马上就要到十二点了,只剩下五个小时,不知道够不够用。
王安闲耍了一通大刀,也是出了一身的汗,拄着刀,喘着粗气,调节着自己的气息。
真是个好手,如果在成长几年,自己绝对不可能赢得怎么轻松。
不过想想自己马上要年近五十了,还能出来耍刀,真是让人开心。
自己前几年偷摸回了一趟台北,就是为了将自己的一身武艺传给自己的儿子们。
让这老祖宗留下的家传绝学,不能在他这里断了香火。
他悉心教导了一个月,留下影像口诀,但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们,能学到几分。
尽人事,听天命。
世道越来越好,武功刀法,都不如一颗造价低廉的子弹有用。
武林江湖的没落,并不是因为功法的遗落,而是因为科技的发展。
习武之人同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都可以用一颗黄铜子弹解决,那日夜打熬的身体,磨练武艺,就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培养一个好刀客,需要几年的光景,可培养一位合格的枪手,只需要几个月。
如果舍得喂子弹,几个星期也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