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下旬,北方被盛夏的炎日炙烤,人人心里都像燃烧着一团火,又闷又躁。
说好的心静自然凉,陈哲端坐在石市机场的候机厅,吹着空调,仍免不了汗湿了衣领。
前几天和金明月碰过面后,第二天就接到沉兰的电话,催他回家,陈哲万分佩服他那张嘴,说什么来什么。
正好繁忙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陈哲简单收拾行装便开车回了津城。
在家呆了两天,就和曲南舟踏上了探亲之旅。
和他想的一样,曲南舟真不想麻烦陈哲陪她跑这一趟,因为她知道陈哲忙,只是拗不过沉兰的坚持。
沉兰叫陈哲回家就是这个目的。
曲父母留给曲南舟的地址在羊城,如果从牛城出发只能坐火车。
08年,牛城到羊城还没有高铁,只有普快,最快也需要二十多个小时。
盛夏坐火车有多遭罪可想而知,曲南舟原本的打算就是坐火车。
陈哲可不想遭这个罪,又不是差那三瓜俩枣,为了节省时间,他不容曲南舟反对,带着她赶到石市机场。
从石市坐飞机到羊城只需要三个小时。
“哥,吃冰激凌。”
曲南舟拿着一个冰激凌从机场大厅超市小跑过来,她的一缕发丝湿湿的贴在额头,鼻尖上还有点点汗珠。
“怎么就买了一个?”
陈哲没有接,皱着眉问道。
“我喝水就行。”
曲南舟晃晃手里的矿泉水,“哥你快吃吧,看把你热的。”
“我说妹子,能不能不给哥省钱啊,你等着,我再去买一个。”
陈哲说着站起身,就见曲南舟急忙抓住他的手,脸红红的,扭捏着道:“哥,我不是为了省钱,这几天我……我不能吃凉的。”
“呵……哦,明白了。”
陈哲顿了下,接着尴尬的笑了笑,这才接过冰激凌重新坐下。
曲南舟挨着他坐下后,小口喝了几口水,然后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把印着“功能性障碍找二院……”字样的小扇子,不紧不慢的给陈哲扇风。
这种广告扇陈哲也有一把,被他随手扔垃圾桶了。
“咦,哥你有白头发了。”
刚扇了两下,曲南舟惊讶的喊道,然后凑过去一根一根的数,“哎呀,怎么这么多。”
她的一惊一乍吓了陈哲一跳,“真假,拍下来看看。”
“真的真的,我有照镜子照给你看。”
曲南舟从包里拿出两个小化妆镜,摆成折射角给陈哲看。
还真是,鬓角处竟然密密麻麻的出现了不少白头发。
陈哲诧异极了,家里可没有少白头的遗传基因,上一世到死也没有出现过白头发。
“这边也有,如果不是近距离看到,我还真发现不了。”
曲南舟又将镜子换到另一边,嘴里心疼的说个不停,“哥,这都是你熬夜熬的,最近是不是经常熬夜?”
陈哲心里一动,最近一段时间几乎都在连轴转,都没睡过好觉,真可能是熬出来的白头发。
“算了算了,回头染一染就好了。”
陈哲无所谓的摆摆手。
“你可别大意,即便染黑了它的根还是白的,还可能越长越多,我老家倒是有个土方子,等我配好了,给你试一试。”
陈哲不置可否,没太当回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曲南舟聊着天,主要是开解她的心情。
算起来曲南舟和她父母已经有三年没见了。
她大学报道前,父母只是给她汇了学费和生活费,连个电话都没有,还是让村大队转交给她的。
关于电话问题,陈哲问过,曲南舟说,她父母工作有过几次变动,每次给家里打电话都不是同一个号码。
这就有人问了,为什么她父母不买一个手机。
这一点,陈哲觉得自己可以做出解释。
07年之前手机等便捷通讯工具并没有普及到每一个人。
尤其是像曲南舟老家黔地方县这样的贫困地区。
有的地方一个村甚至只有村大队一部固话机,谁家来电话了,都要靠村大队的喇叭通知。
BB机大家都熟悉吧,到07年才全面停用。
而曲南舟只知道有BB机这东西,却没真正见过实物。
好在曲父母每换一个地址都会告诉家里。
曲南舟表面平静,内心实则极为激动。
陈哲没有体会过她的经历,所以无法将心比心的去感受她的感受。
只能尽可能的聊点开心的事,转移她的注意力。
但不管陈哲聊什么,曲南舟总能拐着弯将话题转移到见父母这件事上。
从她口中,陈哲听的最多的就是她妈妈多么温柔,她爸爸多么实诚,都是她小时候的记忆。
而且还反过来宽慰陈哲,让他见了面后别拘束等等。
像一个小大人。
更像是一个充满幻想又饱含期待的外乡游子。
毕竟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
坐上飞机,陈哲帮她系好安全带:“三个小时才能到羊城,你睡一觉吧,来,哥哥的肩膀借给你。”
曲南舟俏皮的一笑,拍拍自己娇柔的肩膀,“哥,你才需要好好休息,妹妹的肩膀借给你。”
“嘿,把哥整没词了。”
陈哲哈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时飞机开始滑行,起飞的那一刻,机身抖动的厉害。
曲南舟已经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了,镇定了不少,却还是抱住了陈哲的胳膊。
陈哲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扬,没有说话。
只是下一秒,视线开始出现重影,他尚来不及反应,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那种灵魂的缺失感再次降临。
陈哲怕吓到曲南舟,用仅存的意识控制着呼吸,心里却狂呼,“老子真他么得大病了。”
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二次就很值得怀疑了。
这次陈哲没那么幸运,仅在下一秒,意识就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受到一个柔软的小手正在抚摸已经的头。
“我怎么了?”
陈哲缓缓从曲南舟肩膀抬起脑袋,满是疑惑的问道。
“啊,哥你醒了。”
曲南舟急忙收回手,红着脸道:“你睡着了。”
“我睡着了?”
“嗯,还打呼噜呢。”曲南舟捂嘴轻笑。
陈哲可没有心思和她逗闷,皱眉眉道:“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了吧,还有十分钟飞机就降落了。”
三个小时!
陈哲心里狂呼,自己绝对不是睡着了,而是他么的晕了。
这缺失的三个小时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心情很不好,这三个小时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他当即决定到了羊城就体检,做最贵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