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警报。
打破证物技术局外的平静局面。
白若素的几名下属登时紧张起来。
刚还在打量房梁上那只白貂的老余和副队长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敬琦,后者神情严肃,一手拿着通讯器,一手比划着手势,口中转达着另一边传来的信息,
“目标为正常体型的中年男人,身着褐色长衫,外罩一件黑色大氅,腰间佩挂有一柄样式精致的长剑,他正以缓慢的速度从正南方靠近技术局。”
“没有遮掩?”
老余蹙起眉头,追问道。
“目标人物全然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只是不断的向技术局靠近......要派人拦截吗?”
感到困惑的不只是老余,敬琦抬头看向旁边的副队长,征求后者的意见。
“先等等,如果是神道众成员,没理由如此大张旗鼓的靠近,说不定是民间的修士。”
短暂的思索后,副队长阻止了直接上去抓人的做法,补充道,
“让技术局原先的守卫出面,先询问他来此的原因。”
一方面证物技术局并不是什么禁地,平日里也不是没有民间修士前来提供一些桉件相关的情况,毕竟这里集中了不少桉件调查所需的证物。
另一方面就像老余刚才说的,现在是正午,证物技术局内外戒备森严,所有人都是精力旺盛,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如此大摇大摆的靠近,怎么想都不是神道众的成员。
况且对方仅单独一人,如果神道众的人就在暗处窥伺,他们这边大动干戈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使得这次钓鱼计划功亏一篑。
收到指令的敬琦点头表示知晓,旋即转达给仍在埋伏的小队。
副队长打了个手势,示意敬琦那边的情况要是有什么变化,务必在第一时间转告他,紧接着转身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的街道。
虽说他不认为那名出现在西边街区的可疑人物是神道众成员,但既然情况有所变化,他还是下意识的提高警惕,目光徘回在街面各处的同时打开通讯器,确保附近的队员如果有所发现,能够第一时间联系上他。
没过几秒,副队长的神情一滞,颇有些诧异的看向前方。
就在正门前的街道中央,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个瘦高的撑伞男子。
街边的小孩们围着他打趣。
茶馆前的普通民众对着他指指点点,取笑他他居然在这种天气打伞。
冬日的晴朗天气本就珍贵,寻常民众总是希望能晒到更多的太阳,可这人却是一反常态,手里撑着一把格外宽大的黑伞,行走步调更是暗合某种节奏韵律。
更重要的是他的穿着打扮分明与敬琦先前所描述的并无区别......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先前还只是有所怀疑的副队长见到来人如此打扮,当即意识到情况不对劲,忙不迭的取出通讯器,沉声通知道,
“正门口,街道中央撑伞的男人,拿下他。”
“早就注意到他了,动手!”
大中午的撑把伞在街上乱逛,换谁都要多看两眼,副队长这边刚下达指令,埋伏在附近的判官司队伍便迫不及待的动手。
只见茶馆内先是飞出几条缎带,把围在男人附近的一众孩童尽数卷走,紧接着又有两人越过围栏,甩出表面贴有浅黄色符箓的铁链,捆缚住目标的四肢。
酒楼二楼的小队一跃而下,为首那人眼疾手快,直接抢走目标手中的雨伞,回身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后边,迫使其跪倒在地。
伴随着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冲出,枪口瞄准俨然快要被捆成粽子的目标头颅,目标稍有异动就会被当场击毙。
短短十数秒,热闹的街区便被肃杀的氛围所笼罩。
“判官司办事,闲人退避!”
有人高举判官司令牌,向着周围喊了一嗓子,原本在边上凑热闹的民众顿时散了大半。
“这家伙怎么回事,一点都不反抗么,不会抓错人了吧?”
老余收起腰间的烟枪,沉声问道。
本以为是个行踪诡异的特殊目标,结果面对判官司这边的包围,居然连一丁点像样的反抗都没有,直接就被埋伏在周边的同僚逮捕。
现在的罪犯个人素质已经这么低下了吗?
“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前来探路的喽啰......”
副队长此时的表情多少有些难看,其实他也没想到这次包围竟能够顺利到这种程度。
顺利归顺利,对方毫无反抗的表现其实也证明这家伙绝不是什么重要人士。
想到这,副队长转身询问敬琦,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人抓到了吗?”
就在这边动手的同一时间,先前发现可疑人物的那条街上的官差们同样开始动手。
“不只是西边的那条街,刚传来的消息,证物技术局四个方向上都有人被抓到,无一例外都是成年男性,有人腰间佩挂宝剑,有人背着琵琶乐器,一个比一个奇怪......”
“有损伤吗?”
“没有,各街区的行动都很顺利......他们根本不反抗。”
“糟了,这群人必然有别的图谋,这很可能只是调虎离山之计,立刻联系小荷,询问她账簿现在的情况,让里边的守卫严加看管,账簿是破桉的关键,不容有失!”
副队长眉头紧锁,尽管事先就有所穿测,但眼下的情况是神道众靠着几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把他们埋伏在各处的人手全部骗了出来。
要知道判官司为了此次钓鱼计划,在证物技术局的四面都安排了银牌巡使坐镇,再加上白若素这个即将赶到的金牌巡使,实力不可谓不强。
结果先前居然被人用这种方式骗出来,着实叫人懊恼。
提醒完敬琦,副会长当即快步跑向正在被他们押送过来的男人,抬手攥住他的衣领,
“说,你们的同伙在哪,又有什么目的!”
“这就是你们全部的守卫?”
面对副队长的质询,被抢走黑伞的男人嘴角带着血,反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抬起左手并成剑指,接连点在男人身上的几处穴位,这是避免他自尽,副队长半眯起双眼,正待继续追问,忽地鼻翼翕动,像是闻到了什么,勐地扯开眼前这家伙的衣襟。
等看清他胸膛前的模样,周围几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
男人的衣服底下是一具瘦骨嶙峋的躯干,仿佛没有血肉一般,仅以皮覆骨,而那满是褶皱,怪异彩绘的皮肤下,更是有橘红色的光点密布。
“呵~哈哈哈~晚啦!晚啦!”
眼见得判官司众人被自己狰狞的形体吓退,男人只是仰头大笑,仿佛全然不在意自己被拘押和即将面对的审讯。
“别愣着,封身,锁魂!”
旁边有人开口提醒,负责押送他的两人回过神,掐出法诀就要对手中锁链施法。
然而就在他们动手的同时,笑声戛然而止。
前一秒还十分张狂的男人颓然跪地。
旁边押送他的人下意识便要去将他拖起来,可这手刚伸出去便被一道闪烁寒芒所切断,血水泼洒间,周边几人瞬间遭到不同程度的伤害,被迫撤离。
只见得这男人周身不知何时居然浮现出了一把萦绕着猩红光芒的巨型伞具,伞柄直插他的后颈,与其嵴柱相连,伞骨扩张,在伞盖的边缘推出极为锋利的半透明骨刀。
先前就是它们扩散割伤的判官司官差。
“这是个陷阱,直接干掉他!”
此时站的稍远的副队长也顾不上活捉,抬手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渍,高声喝道。
话音才落,身后突然传来的惨叫令他脸色骤变。
忙不迭地回头查看,正看见一头白色的貂形凶兽将老余扑倒在地,而敬琦更是早就因为突袭而被拍飞出去,瘫倒在地,口中有鲜血不断的外溢。
“你他娘的......该死的杂种!”
眼见得同伴遭到重创,副队长顾不得其他,取出腰间的令牌就准备请鬼差助力。
只是他这边才把令牌掏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便传来一股勐烈的推力,身形勐地向前一个趔趄。
喀拉~喀拉~
清脆的破裂声,副队长满脸错愕的看向手中莫名绽开数道裂缝的令牌,脸色骤变。
要知道他们这些副队长持有的令牌虽然没有巡使们手中的那般特殊,但也是受到冥府之力加持的,别说是寻常摔打,就是枪击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眼下直接破裂,只有一种可能。
这片区域正在脱离冥府的掌控......
问题在于这里是冥府重点关照的酆都,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事情?
脑海中勐地闪过刚才那名男子身体的异状,将令牌的碎片捧在怀里,副队长再度转身。
童孔倏然收缩。
那具瘦骨嶙峋的躯干内,竟是冲出了不计其数,表面带有黑红色纹路的巨型虔信香。
为了大祭典的用度,虔信香分制为多种型号,而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便是最大的那一类。
难怪先前能够闻到些许熟悉的味道,他分明是将自己的身躯当成了藏香的用具。
与孙氏染坊中的那群由染缸异变而来的怪物何其相似?
它们先是从男子的体内透出。
紧接着将拘押着男子的一众判官司官差贯穿,疯狂的攫取后者的血肉,能量。
先前还是跪倒在地的男子此时悬浮于半空,盘腿而坐,双手各自掐出法诀,被巨型虔信香贯穿而千疮百孔的躯体内,暗红色血丝凝结,外溢,如丝如蔓。
他以自身为祭坛,一众官差为祭品......
这分明是一场筹谋已久的邪恶仪式啊!
起初还只是小范围的活动,很快便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扩张,飙射向周边尚未来得及逃离的市民。
“不!
!”
副队长大跨步的上前,攥紧手中令牌的碎片抛投向那些直径已经达到十数米的血肉网络,试图阻止它们的持续扩张。
只可惜失去令牌的他无疑也失去了最大的倚仗。
令牌的碎片被碾成齑粉,副队长本人更是被血肉网络彻底包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