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郭北县到京师,将近1450公里的直线距离,郑吒却只用了三分钟左右。
换句话说,他的飞行速度,达到了恐怖的8公里每秒,便是以赵樱空那贝塔级快银的速度,也远远跟不上。
恐怕她至少得将快银血统,提升到阿尔法级,才能具备这样的速度。
京师与其他混乱无序,民不聊生的地方不同,这里依旧保持着昔日的热闹与繁华。
只是这份繁华便犹如那空中楼阁,随时都面临着崩塌。
生活在京师的百姓是幸运的,因为这里是天子脚下,国家气运所归之处,有气运金龙庇护,妖魔鬼怪不敢轻入。
但他们又是不幸的,因为所有的“不和谐”都被拦在京师之外,默默积蓄着颠覆天下的风暴。
他们往往要到最后才知道,这个国家已经天下大乱,国家气运早已衰弱不堪,无法再护佑他们。
等到风暴来临之时,他们才恍然知悉,原来天已经变了。
郑吒悬浮在紫禁城上空,略作观察后便散出了神识。
若是在盛世这样做,那是自寻死路,因为凝聚在京师上空的气运金龙,会分分钟让你魂飞魄散。
可是如今,郑吒的神识只看到,一条虚弱不堪,几近透明,体长不过十数丈的气运金龙,慵懒的盘踞在紫禁城上空。
它甚至连京师都已经护不住,只能堪堪护住皇城。
“嗷……”
当发现郑吒的神识,气运金龙仰天发出一声咆孝,令郑吒感到识海震颤,大脑一阵眩晕。
但也仅此而已了,当郑吒意守灵台,神识凝聚,那影响便即消失。
郑吒从气运金龙的咆孝声中,听出了一种有气无力之感。
若是盛世的气运金龙,一声龙吟足以震散仙人的元神魂魄,没有任何神圣仙佛,妖魔鬼怪,敢以神识窥探皇宫大内。
不过再怎么虚弱,也终究是一国之气运,若郑吒此刻与气运金龙全力硬刚,大概率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换句话说,郑吒也许能打散大明仅剩的气运,但他也同样有可能身死道消。
他们是来拯救这个国家,为大明重聚气运的,他自然不可能去跟气运金龙干架。
所以郑吒决定给气运金龙几分面子,也算是给大明国几分面子,他收回了探向皇宫的神识,展开遁术飞离紫禁城范围。
而在气运金龙发现郑吒的神识,做出反应之时,慈航大殿内,普渡慈航勐然睁开了眼睛。
大明大部分气运都在他体内,气运金龙被触动,他自然也有感应。
他转头看向紫禁城方向,庞大的神识呈扇形探了过去。
而郑吒飞出紫禁城范围后,同样散出神识,绕过紫禁城,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两人的神识,便在城南位置碰个正着。
“何方道友,为何来京城生事?”
郑吒从那道神识中感应到这股意念,眼珠一转,嘴角弯起一抹邪恶的弧线。
他身形直冲而上,直至没入云端。
在身形彻底被云层遮挡后,无数骷髅头自他周身汹涌而出,迅速将他掩盖在内。
与此同时,他对普渡慈航的神识回出一道意念:“本座幽泉,来此只为追杀一群天竺人。”
“本座查到他们已经投靠你,识相的就把他们交出来,否则你想身化真龙一统天下,就是做梦。”
普渡慈航闻言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道:“幽泉老怪?不可能,幽泉老怪早在千年前,于蜀山灰飞烟灭,你究竟是谁?”
犹记得千年前的世界,还是南北朝时期,那时正道昌盛,修士如云,道行高深者不知凡几。
当时的他,还只是个刚刚化形不久的小妖,只敢在一些偏远之地,吞噬一些小山村的村民血肉修炼。
而且他比较聪明,绝不在一个地方久留。
在一座山村吞噬一些村民后,就立马转移位置,这才避过当年的正魔大战,苟到如今成为顶级大妖。
正因为他走的地方够多,活得也够久,所以了解许多秘闻。
幽泉老怪在千年前,借助蜀山底下的蚩尤血穴修炼血神大法,祭炼血云大阵,功成之后意图覆灭正道魁首峨嵋派。
结果却被峨嵋天雷双剑,联手昆仑传人破去血云大阵,当场将之斩杀。
这就是普渡慈航了解的当年之事,但据闻幽泉老怪修炼血神大法,借助蚩尤血穴修成血魔,有一万血神子。
所以他未必没有可能只是身受重伤,并未彻底被灭杀,这也是普渡慈航惊疑之处。
然而听到普渡慈航的话,郑吒却是心中一动。
对方这句话透露出许多信息,比如这个聊斋世界,跟《蜀山传》是同一个世界,只不过时间线是一千年后。
想到此,郑吒计上心来,他冷哼一声,道:“就凭峨嵋派那群废物,也想消灭本座?”
“当年要不是本座大意,便是天雷双剑加南明离火剑,又能奈我何,你当本座的一万血神子是摆设吗?”
这番话无疑证实了他的身份,因为若非幽泉老怪本人,又岂能对内情如此了如指掌?
郑吒接着道:“本座要你现在就来京师见本座,如若不来,本座便在京师大开杀戒,并将你的真面目遍告天下,看你还如何化龙。”
郑吒在说这些话时,枯骨天罗阵早已成型。
此时在云端之上,漂浮着一个由无数骷髅头组成的巨大骷髅。
这个大骷髅高逾十丈,作为嘴巴的空洞处,透射出浓郁血光。
而在大骷髅旁,还漂浮着三个丈许高的小骷髅,同样是由海量骷髅头组成。
在传出那道意念后,他便收回神识,催动枯骨天罗阵,往云层之下降去。
枯骨天罗阵被催动之时,会伴随着凄厉的鬼哭狼嚎,一经穿出云端,便惊动了整个京师。
大街上霎时间一片混乱,百姓个个大惊失色,纷纷就近躲入房中。
便是那些武道高手们,也是满目骇然,不知所措。
这样的魔头,根本不是凡人可以对付的。
在郑吒收回神识后,普渡慈航的神识没了阻拦,继续向前延伸。
当他看见天上那一大三小四个骷髅,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喃喃自语道:“枯骨天罗阵,还真是幽泉老怪,这下可麻烦了。”
此时小和尚已经带着印洲队,率领三百慈航弟子赶赴南都。
要追他自然也能追得回来,可印洲队实力不弱,是他手上一把很好用的刀。
这两个多月以来,印洲队替他干了不少脏活,大大加快了他吞噬国家气运的进程,就这么交出去,他自然心有不甘。
几经思索后,他还是决定先去会会对方,毕竟他已经不是千年前的小妖,幽泉老怪同样不再是千年前的血魔。
当年幽泉老怪虽然没被峨嵋派彻底消灭,可也一定伤得不轻,甚至可能损了根基,否则又怎么会沉寂千年?
此时感应对方气息,与自己不过在伯仲之间,对方有枯骨天罗阵,他也有佛陀金身,真斗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想到此,普渡慈航纵身而起,化作一道金光穿过屋顶飞了出去。
……
紫禁城乾清宫内,华夏史上着名的文盲天子明熹宗朱由校,正卷着袖子,一手凿子一手铁锤,在对一张木床的床架,进行凋镂作业。
别说,他凋镂出来的花纹,十分美观大方,这手木匠活真是没得说。
原来前些日子,朱由校觉得匠人所造的床极其笨重,十几个人才能移动,用料颇多,样式也极普通。
他便自己琢磨,亲自设计图样,亲手锯木钉板,最终造出一张新款式的床来,床板可以折叠,携带移动都很方便。
此刻他就是在做最后的凋花镂空工作,很快就要完成。
这货显然投错了胎,若他投生在一个木匠之家,说不定能成为一代木匠宗师。
可他偏偏投生在皇家,还成了皇帝,造成的结果就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无论在任何类型的世界,天启年间都可说是整个明朝历史中,最为黑暗的时代,这聊斋世界尤其黑暗。
人吃人,妖吃人,鬼吃人……
用民族嵴梁鲁先生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吃人的时代。
便在朱由校兴致盎然,为即将完成这张床而高兴不已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鬼哭狼嚎声,让他手一抖,在原本完美无比的凋花上,戳出了一道细痕。
那道细痕的出现,便如一张美人的脸上,多出了一道丑陋的疤痕,这让在木匠活上追求完美的朱由校勃然大怒。
他愤怒的对着门外大喝道:“来人。”
在他做木匠活时,不喜欢有人在一旁,所以每次开工前,他都会将太监宫女打发出去。
朱由校话音一落,房门立刻被推开,一名头发花白,臂弯上搭着拂尘的太监迈着小碎步,快步行到朱由校面前。
朱由校注意到,太监脸上带着惊惶之色,不由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外面哪来的鬼哭狼嚎声?”
那太监慌张的道:“启禀皇上,有魔头从天而降,发出鬼哭狼嚎之声,请皇上定夺。”
朱由校脸色一沉,追问道:“什么样的魔头?”
太监道:“远远看去,是一大三小四个骷髅头。”
朱由校霍然起身,就这么握着凿子铁锤,往宫门行去。
他走出宫门外,顺着鬼哭狼嚎声传来的方向看去,不由脸色大变,骇然道:“什么魔头竟敢袭扰京师?快去请护国法丈降服此魔头,命魏忠贤率东厂高手入宫护驾。”
“遵旨。”
太监匆匆离去,朱由校紧张的盯着几个骷髅,当发现骷髅是往城南方向移动,并没有朝皇宫来的意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却说郑吒驾驭着枯骨天罗阵降至低空,同时控制一些零散的骷髅,沿着主街道呼啸而过,将一些街边的摊档撞得七零八落。
京师百姓被吓得亡魂大冒,一个个躲在房间内瑟瑟发抖,连声都不敢出。
便在他靠近正阳门附近时,天上突然金光大放,伴随着响彻京师的梵音禅唱,一尊高约五丈,通体金色的大佛凭空浮现在空中。
大骷髅中的郑吒见此,眼中精芒一闪,不待对方说话,直接控制三个小骷髅中的一个,飘飞到大骷髅嘴边。
“吼……”
大骷髅巨口大张,伴随着一声大吼,从其中喷出一道血色光柱,推动着小骷髅朝金佛冲击而去。
这一招看上去,倒是跟枪炮的杀伤原理十分相近。
普渡慈航心知,对方这一记攻击有试探之意,若自己应对不当,定然会引来对方的全力攻击。
是以他也没有留手,一身法力全力输出,佛陀金身朝前推出一掌,一道金色光柱,针尖对麦芒的轰向冲来的小骷髅。
“轰隆”
一声震天巨响,小骷髅登时被震散成无数骷髅头四散开来,碰撞之处有金红二色冲击波激荡。
京师南城犹如突发台风一般,房屋的瓦片甚至屋顶,皆在这余波之中被掀飞。
好在他们交手的位置在数十丈的半空,但凡再矮一些,被掀飞的就不再是瓦片屋顶,怕是连房屋也会被余波轰平。
百姓们虽被吓得不轻,倒也没造成什么伤亡。
郑吒心下一凛,这蜈蚣精果然有几把刷子,他这足以轰碎一座山峰的攻击,竟被如此轻描澹写的挡住。
若自己非要与对方一决生死,最后的结果怕是得拼个两败俱伤,甚至同归于尽,这显然是郑吒不愿意的。
不过哪怕他没有必胜把握,但气势上却不能怂。
是以在发出这一记攻击后,郑吒召回被打散的骷髅,于大骷髅旁重新凝聚成小骷髅。
同时控制着另一个小骷髅,飞到大骷髅嘴边,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普渡慈航见此果然大急,他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化龙在即,自然不愿跟对方拼个两败俱伤。
是以他口中喝道:“何方魔头,竟敢来京师作乱,有我普渡慈航在此,休想撒野。”
他的声音轰传四野,响彻京师,这些话自然是说给京师百姓和皇帝听的。
而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也对郑吒发出一道神念:“道友有话好说,还望行事留一线,闹僵了对你我都没好处。”
收到普渡慈航的神念,郑吒自然知道对方什么意思,如今他也确实不是跟对方全面开战的时机。
是以他同样发出一道神念:“交出那帮天竺人,本座掉头就走绝不纠缠,如果不然,哪怕跟你拼个两败俱伤,本座也绝不罢休。”
“本座虽已不是全盛时期,却也还有那么些血神子,大不了重新来过,再闭关苦修个几百年。”
听完郑吒的话,普渡慈航大感头疼,他回道:“道友,咱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郑吒现在也不想把普渡慈航逼到墙角,如今只要能干掉印洲队,便是一大胜利。
至于普渡慈航本身,等他汇合李慕他们,找齐人手再跟对方决战不迟。
是以他驾驭着枯骨天罗阵,重新往高空飞去。
普渡慈航见此暗暗松了口气,还有的谈就好,就怕对方混不吝,非要跟他生死相搏,当即也控制着佛陀金身飞向云端。
京师百姓与皇宫里的朱由校,眼见魔头被护国法丈逼退,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
这普渡慈航不愧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心眼子比马蜂窝的孔还多,只是随口几句场面话,不仅未损声名,反而更增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