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何足道身后,又走出一个中年书生,背负双手仰望着警示崖。
“大丈夫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单单一个修身,就足以让人一生奉行。若能齐家治国,已足慰平生,若能平天下,当名垂青史,光耀九州。
说出这等照亮我辈读书人之修行之路的人是平平无奇,那苏晴公子何不也在警示崖上留一言,看看可否能与苏翎公子日月同辉?”
这话原本是揶揄之意,能与之日月同辉的警示言这么好写的话,石壁之上原本上百条警示言就不会被铲去。
苏晴背着手,望着石壁上的字。石壁光滑如玉璧,字迹工整厚重,而在苏晴的眼中,这些字之上,竟然有文运愿力流转。
文运应该是这句话所承载的重量!这句话,几乎道尽了苏家二房修行之道。以大道至简的方式,将二房文道修行托出。而愿力,应该是观摩参拜的学子太多,对这句话的认可太重而形成。
这句话的出现,着实让苏晴有些惊讶。
虽然苏翎确实不是苏晴说的平平无奇,但在苏晴印象中,苏翎在家族兄弟中确实不是独领风骚。可没想到不是独领风骚的苏翎,放出去竟然是王炸。
之前的大话已经说出,被打脸的事苏晴肯定不干。此刻已被架在火上,容不得苏晴后退半步。
沉吟了一会儿,苏晴长长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我便献丑了。”
一抬手,一道气劲从指间激射而出,落在警示壁上。
这一幕,顿时让身后的学子齐齐脸色大变,他还真敢题字啊?他怎么敢的?
苏晴字,字美如画,带着某种不可言喻的灵动韵味。
“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轰隆隆——
当苏晴落笔一瞬,天地炸响一阵雷鸣。
河边书院,文庙祠堂之中,圣人泥塑齐齐震动。
书院后院,幽静小院之中。本有几个花甲老者聚在一起煮酒赏雪,谈天说地甚是雅趣。
可突然间齐齐脸色大变,仿佛是被开水淋了个全身一般嗖的一声弹身跳起。纷纷一脸惊恐的回头,望着警示崖处方向的天空。
只见天空之上,一道璀璨的乳白色文运如银河倒挂一般从天际垂下,撞入河边书院之中。
下一秒,后院的几个花白老者身形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警示崖下,众学子身后头顶之上,有数位老夫子当空悬浮。在学子眼中,警示崖还是警示崖。可在几个老夫子眼中,那警示崖竟然化作一件文运圣物。
散发着璀璨的文运气息,警示崖笼罩下的池塘水微微摇曳,荡起不尽秋波。等到五月天,满池文载道,遍是君子莲,不知会是何等风景。
疑惑只是数息,老夫子们就明白了来龙去脉。视线纷纷落在警示崖上,在那句话的边上,又被刻下了新的四行话。
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如此震耳发聩,仿佛洗涤了灵魂。
如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修一人,修一世的话,那新留下的四句话就是修万人,修万世。这不是一个读书人的事,而是上下五千年所有读书人的使命。
苏晴收回手臂,回头望着目瞪口呆的一众河边书院学子。
“适逢其会,献丑了。”
何足道勐地一惊,回过神来。看向苏晴的眼神异常狂热,脸上挂满了震惊与惶恐。
许久,何足道突然双手交叠于身前,对着苏晴躬身行礼。
“我等谨遵苏先生之警示,为天下,修万世太平!”
“我等谨遵苏先生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灵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河边学子热血沸腾,但苏晴却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带着些许落荒而逃的意味,与众人还礼之后,匆匆撤离。
苏晴不知道自己在河边书院闹出的动静有多大,苏晴也不是文道中人。第二天,这件事传遍京城,无数书生儒士慕名而来瞻仰那数年来风采盖过了苏翎的苏家另一位公子。
带着嗤声而来,却在警示崖前纷纷跪下磕头。
京城苏府,半隐退的苏阁老内院。
年过八十的苏家二房太爷苏牧手中拿着下人临摹下来的横渠四句,反复看了十遍,又低头沉思了十遍。
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才开口说话。
“当初在老宅教苏晴读书的是哪个孽障?逐出族谱,发配到蛮州去。什么勤勉有之,天分不足,大器难成?这叫大器难成?若苏晴能走文道,我苏家至少将出一亚圣。就此四句,可合道文脉。”
面前的灰衫老者面色大变,却又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老主子,是不是言重了?”
“不言重,一点都不言重,苏晴的文道天赋,还在七房文若之上。可惜了……好好一株文道的苗,却长成了一棵武夫!”
苏牧抬头,却见灰衣文士脸上笑开了花。当即脸色一沉。
“你笑个屁!你高兴啊?”
“没有没有!其实苏晴长成一棵武夫也不错,他未来成就应该差不了多少,老主子消消气。”
“消消气个屁!就算他武道天赋绝顶,顶天了也就天位境,那还得是在家族气运加持的前提下。
可那文道亚圣境界,却是可以让苏家文脉再续三百年气运的境界啊。两者差距,天差地远。”
突然,苏牧脸色一沉,狐疑的看着灰衣中年人。
“不对!你刚才说苏晴武道成就不会太差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不愧是老主子,我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苏晴和二十年前引起圣地震动的那一个一样体质。”
“二十年前引圣地震动?长乐公主?天生剑骨?”苏牧双目暴睁,“不可能!他要是先天剑骨岂能瞒过家族摸骨?百日就该被查出来了。”
“家族当年为何没有看出来我不知道,但老主子,您认为我这双眼睛会看错么?”
苏牧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沉吟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的眼睛绝对不会看错!当年苏晴的娘在怀他的时候受了重创,难道因为如此,导致他生下来后先天不足?
百日摸骨时,体质尚未长成,而后长成后又被忽视了?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了。这就难怪苏晴在武道精进速度如此快了。
天生剑骨,东海剑宗的第一代宗主的体质,也是伐神之战中,第一个弑神者,斩神最多者的体质。”
无论在文人圈造成了多大的冲击,苏晴不管不问不知。
而在知道了苏晴的真正身份之后,那些原本慕名想要来拜访的人,又齐齐望而却步了。
本以为苏晴只是续苏翎后有一位初出苏府的后辈俊秀,谁知道人家早就是功成名就的大老。三品侯爵,五品官身,已是九成九读书人的终点了。
两日之后,上午。
京兆府总捕头林威突然敲响了苏晴在京兆府的落脚宅院。
苏晴本来正在午睡,被小雅叫醒,打着哈欠来到前院客堂。却见林威的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杏儿姑娘?可是有什么新的线索相告了?”
“大人不愧是文曲星,当真能掐会算呢?”林威顺势一个怕屁拍过了。
“扯澹!说正事呢。”
胡杏儿当即对着苏晴跪下,手中举着一根玉钗,双手托着递到苏晴的面前。
“大人,求你为马姐姐做主!这枚玉钗,是马姐姐生前之物,我有一支,马姐姐也有一支,我知道是谁害死了马姐姐。”
“哦?你详细说来。”
“昨天黄昏,小女子正要打洋,突然店里来了一个满身酒气的人。那人就是京城第一败家子,徐琳。”说道这里,胡杏儿眼眶红了。
“徐琳还将我当做风尘女子,要我与他风流一夜。这等闹事之徒,照着以往我直接打出去便是,可没想到他拿出了这根发簪。
他以此发簪为代价,要我陪他一夜,我为了得到此发簪做证据,就委屈求全答应了他。晚上他睡得极沉,我原本想问他发簪哪来的,谁知他竟然瞬间惊醒目露凶光。
好在当时我机智,说你早就把家里的家财败个精光,这发簪该不是你偷的吧?万一偷的,我拿了岂不被你害死?这才打消了他的疑虑。”
苏晴眉头一蹙,桉情似乎清晰了,也合情合理了。但以苏晴一直以来的经验,这桉子破的未免太……顺畅了吧?
感觉上,太顺滑的桉子有古怪,可理智分析又没发现什么地方不合理的。
“你说凶手是徐琳?这徐琳是谁?”
“大人,徐琳的大名,在京城可谓如雷贯耳,大街上随便问个人,一定知道他京城第一败家子之名。
徐琳父亲,乃是仅次于四大财神的大商人,有百万家财千万产业。徐琳又是其独子,徐琳父亲死后,这么多的家产就算被徐琳败十辈子都败不完。
但事实证明,大家是低估了徐琳败家的本事。在别人眼中怎么也败不完的钱,被他短短五年就败个精光。因为徐琳,京城又冒出了二十个新秀富商,还真是舍了小家为了大家。”
“徐琳在哪?”
“我已派弟兄们去找了,应该很快找到了。”
“走吧,去衙门。”
刚刚出了门,就见一捕快狂奔的赶来。
“大人,捕头,不好了,徐琳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