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黑夜中的猎豹,又好像是白日里的猫头鹰,空有一身本领就是不能发挥好。
巍峨的高山下面,村级公路就捅到这个地方,再往前就是羊肠小路了。
黑暗中,郑义和宁远清两个人看着空无一物的山路,都是一脸疑惑。
羊肠小路坡度很陡,汽车开上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再说了,汽车也开不上去啊。
郑义蹲到地上,想要在地上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可是漆黑的夜色中,想要找到轮胎印实在是太困难了。
郑义问道:“应该就是在这里上的山。”
宁远清蹲到一株刚刚折断的灌木的旁边,道:“是这里没错。但是,他们是怎么上的山呢?”
是啊。他们是怎么上的山呢?
郑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个就像是老高说的,他们是妖魔鬼怪不成?
不可能。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汽油味,村子里的狗也敢对着他们狂吠……他们绝对是人。
他们俩顺着车子驶过的痕迹往前搜索着,一直到了半山腰的一处宽敞的所在。这里基本没有什么植被,基本上就是坑坑洼洼的大石头,别说是汽车了,就算是飞机在上面开过去,也不会留下痕迹。
更何况,实在是深夜,虽然不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但也相差不多。
他们不能开灯,免得打草惊蛇。
两个人躲到一处大石头的后面,郑义低声道:“不可能再往上开了,上面根本就没有路。”
宁远清道:“我们不能以常规情况来考虑问题。他们能开到这里,就有可能开到别的地方。”
郑义想了想,他侧目往种植基地的方向望去,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不相信有人能开车穿过这些树林、灌木、乱石……一直开到种植基地去,别说是晚上,就连白天也不行。
再说了,昨晚他们在种植基地潜伏的时候,也没有听到有马达的轰鸣声啊。
也就是说,他们没有把车开到种植基地附近。
他们一定把车藏到了什么地方。
郑义想要找到那辆车,可是想想可能性实在是太小。这么大一片山地,藏个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
宁远清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问道:“想什么呢?”
郑义道:“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去了种植基地。”
宁远清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堵他们?”
郑义问道:“怎么堵?”
宁远清道:“从这边往那边走啊。”
郑义摇摇头,笑道:“不行。我们对山路不熟悉,你看那边,不是树木就是石头,我们对根本过不去,万一掉下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宁远清又问道:“那我们去山下面等着?”
郑义想了想,道:“我们先通知老王大叔他们,让他们开始在种植基地巡逻。”
宁远清眼睛一亮,问道:“你是要打草惊蛇?”
郑义道:“对。我们就去下面等着,看到他们下山……然后去高处看看他们进了那个胡同。”
宁远清道:“就怕视线不好。”
郑义道:“走一步看一步。”
俩人商量已定,立刻行动。
郑义先拨通了老王大叔的电话。
老王大叔捂着话筒,低声问道:“又发现了?”
郑义低声道:“大叔,大张旗鼓巡逻。要打草惊蛇。”
老王大叔本来想问问原因,但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
老王大叔立刻陷入了两难,种植基地条件简陋,即便是大张旗鼓的巡逻,也只是他和老高两个人打着手电筒逛一圈而已。
基本上没什么用。
再加上现在,老高已经喝醉了,就他自己巡逻……一个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巡逻……不巡逻……
他咬咬牙,从藏身之处出来,奶奶个熊,老子已经活了这么多年,早死一年和晚死一年又有什么区别?
男子汉大丈夫,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他对着夜空大叫一声:“啊”,然后打亮手电,开始巡逻。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莫回呀头!”
粗犷的声音打破了山林的寂静,明亮的灯光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正谁的晕乎乎的老高被烧的口渴,正醉醺醺的起床找水喝,他正“咕咚咕咚”喝的痛快呢,听到这个高亢的声音,立刻来了精神。
他把水瓢剩下的水往头上一浇,又把水瓢扔到水缸里,腰一挺,屁股一撅,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吐气开声:“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呀头!啊呸,唱错了。”
他一抹脸上的水珠,又重新唱道:“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上荡悠悠。”
唱完豪放的男音,又捏着嗓子唱女生:“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咱俩的情,咱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
他的声音就好像是夜枭一般在寂静的夜空中特别刺耳,让正在忐忑前行的老王大叔立刻就来了精神。
老王大叔立刻清清嗓子唱道:“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地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
那歌曲被唱的九曲十八弯,哀哀怨怨,就好像是一个弱女子蹲坐在窗台上,看着天上的月亮,想念着远方偷情的丈夫,恨不得弄死他一般。
高智慧有些想出酒,她强压着恶心,唱道:“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了进了青纱帐,这边的苞米已结穗啊,微风轻吹,唉唉唉……起热浪!”
正唱的高兴,突然喉头一阵恶心,胃里就好像翻江倒海一般,他忍不住,“哇”地一声,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弥漫在空中。
老高“啊呸”“啊呸”地把口中残余的食物残渣吐出来,胡乱伸出手,在水缸中摸到水瓢,开始“呼噜呼噜”地漱口。
那边老王大叔听到老高“鼓励”的歌声,立刻就有了勇气,他无限骚包地接着唱道:“我东瞅瞅西望望,咋就不见情哥我的郎,郎啊郎你在哪尬嗒藏,找的我是好心慌……”
他唱的比哭的还难听,一个苍老的男人捏着嗓子学妩媚的女子唱歌,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山上已经入巢的宿鸟扑棱着翅膀,哗啦啦地全部齐飞,啧啧鸣叫着在天上盘旋着不肯返巢。
于是……寂静的种植基地里,一个在“哇哇哇”地吐着,一个浪里啷个地唱着酸歌,一道手电筒的光芒在种植基地扫来扫去,就好像是鬼片子中的恶魔要出场一般。
他们在山上发疯,郑义他们拼着性命往山下走。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晚上,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滚落悬崖,他们俩相符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算是安全走到了山脚下。
两个人又热又累又渴,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潜伏任务,谁知道会变成一个爬山运动,宁远清还好一点,带了一瓶水,郑义直接就是啥也没带。
两个人分着喝掉那瓶水,还觉得口渴难耐。
郑义舔舔嘴唇,道:“下次一定多准备几瓶水。”
宁远清把瓶子扔到一旁,道:“下次该直接开车来。要不,指望我们两条腿追上他们。实在是异想天开。”
郑义长出一口气,道:“提议很好。立即执行。”说完,他拍拍屁股站起来,弓着腰撅着屁股站好,转脸对宁远清道,“来,宝贝儿,上来,我背你!”
宁远清笑着站起来,拍着他的屁股,笑嘻嘻地问道:“真的假的?”
郑义扶着膝盖弯腰站着,道:“必须是真的啊。来吧,亲爱的,让你跑了这么多路,你看我心都疼了。”
宁远清嘿嘿笑着跳到郑义后背上,搂住他的脖子。
郑义手兜住她的屁股,感受着些许沉重,道:“是不是又减肥了,怎么又变轻了?”
宁远清撒娇道:“哪里有。人家身上肉可多了,我回去就要去报个瑜伽班。”
郑义小碎步往前走着,道:“行,报瑜伽班我喜欢,多解锁几个姿势,嘿嘿……我可就老幸福了。”
宁远清粉拳捶打着郑义的后背,娇嗔道:“就会往那方面想,讨厌!”
郑义反唇相讥道:“谁让你那么迷人的。宝贝儿,说我们一会儿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嘿嘿嘿嘿。”
宁远清一个脑瓜崩敲在他的脑袋瓜子上,道:“你看你笑的多猥琐。”
虽是批评的话语,但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出来里面蕴含着的浓情蜜意。此刻她觉得很幸福,很满足,郑义和前夫完全不一样。
郑义就好像是春天野地里生长的一根野草,生机勃勃,处处能撩拨人的春意;而前夫则好像是秋天的树叶,看上去很丰满,却时刻都有被秋风吹落的可能。
没有了锦衣玉食,但收获了朝夕相伴;
没有了灯红酒绿,但收获了卿卿我我。
她很满足。
此刻的她很满足。
只是不清楚,当她知道郑义背着她和其他女人上床之后,会不会还感觉如此幸福。
他们正往前走着,突然就听到马达的轰鸣声。
“轰隆隆!”就好像是一台巨兽,吼叫着从山上冲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