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沙沙,陈永仁低头走在甲由强的身旁,二人的前面,韩琛面沉如水,两条小短腿迈得飞快。
一前两后,三人快步走向海堤楼梯。
路过劳斯来斯,倪坤板着脸推开车门:“阿琛,你后面这个小弟,我看着有点面生啊。”
“坤叔,他是甲由强的头马,名字叫做陈永仁。
这个靓仔做人醒目,做事勤快,今晚我就带他一起过来见见世面咯。”韩琛停住脚步,笑呵呵走到倪坤身边:“阿仁,还不叫人?你傻站着做什么?”
“坤叔,您好,我叫陈永仁,跟强哥的……”陈永仁握紧双拳,低头避开倪坤两道探寻的目光。
倪坤脸色微冷,瞪了一眼韩琛:“你是不是痴线?今晚这种重要的场合,你带生面孔过来,不先同我知会一声???”
“坤叔,Sorry咯,是我考虑不周。”
“算了算了,你带甲由强下去验货就行了。
至于这个后生仔,你叫阿仁是吧?
你在岸上陪我抽根烟吧。”倪坤厌烦冲着韩琛挥了挥手。
韩琛连连点头,他拉起还想帮陈永仁说话的甲由强,头也不回,顺着水泥楼梯走下海堤:“你别讲话啦,阿仁留在坤叔这边不会有事的,反而对他来讲,可能是一个上位的好机会呢!”
看着韩琛和甲由强丢下自己跑去沙滩验货,陈永仁面色尴尬站在原处。
若非这三年的卧底生涯,让他的表情管理能力得到大大提高。
今晚独自面对倪坤这个抛弃自己母子的生父,搞不好,他已经失态了。
“来一根?”倪坤屈指弹飞抽了一半的雪茄,然后在衬衣上袋摸出一包好彩。
敲出一根丢给手足无措的陈永仁,倪坤自己点上一根,转身走向旁边:“阿仁,陪我走走吧。”
看着倪坤的背影,陈永仁隐晦扫了一眼周围的十几个黑西装保镖,最终选择将香烟塞进嘴里点上,快步追了上去。
父子二人默默走开几十步,倪坤停下脚步,面对大海吐出一道烟柱:“你的名字叫做永仁?真巧,我长子名叫永忠,次女名叫永慈,三子名叫永孝,幼子名叫永义……”
“坤叔,巧合而已,几位少爷小姐都是玉器,我不过一个瓦器罢了。”陈永仁想了想,站在倪坤身后回道。
倪坤拍了拍海堤水泥墩:“你姓陈,二十年前,我家里有一个小保姆,她也姓陈,长得很漂亮……”
“……”陈永仁目光转向海堤,从暹罗过来的货船已经靠岸。
韩琛带人与船老大说话,旁边还有甘地、文拯等人带着一大帮马仔举着手电筒。
无法参与验货,不能够及时用发讯器通知黄志诚行动。
陈永仁内心十分焦急,听到倪坤这话,他的呼吸瞬间急促不少。
倪坤眼神复杂,缓缓叹道:“我知道,当年我的做法很不妥当。
当我知道,她离开我还生下一个孩子,我这些年,一直都有派人暗中看着的。
生活过得下去,又有差人和法律保护。
我觉得,其实人家母子,可能并不需要我这个毒枭出现在家里。
其实……
我还知道,那个孩子长大后,他考进了警校呢!
阿仁,你知不知道。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很开心,比看到跛豪入狱更开心!
可惜,我后来发现,有人利用那个孩子,企图用他来接近我,打倒我。
呵呵,我倪坤当年踩着潮州粥上位,什么大场面没见过?
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毕竟,不管我怎么讲都好,这二十年,是我欠他们母子的……”
陈永仁身体僵住了。
他原本望到韩琛、甘地等人带着马仔开始从船上卸货,还想打信号通知黄志诚行动呢!
可现在,陈永仁听到倪坤揭开自己隐藏的秘密。
他愣住了,他无法判断,今晚进货,会不会由头到尾,就是一个针对黄志诚的陷阱!
!
倪坤转身过来,方框眼镜后面的双眼,紧紧盯着陈永仁:“如果你老老实实在黄竹坑毕业,一世人做一个差人,我不会主动打扰你的生活的。
可是现在,你要帮外人对付我啊?
唉,你对我一点尊重都没有,我不怪你,是我没有先去承担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将藏在裤袋里的东西扔掉,然后你叫我一声爸爸。
以前的事情,我们一起翻篇过去。
我都六十出头了,没几年好活了。
倪家这份家业,还不是落到你们几人的手上?
学人家做卧底?你以为自己很纯吗,你特么是蠢啊!一个月几千元,玩什么命!”
……
尖沙咀重桉组,黄志诚从下午三点等到深夜三点。
连饮十二杯斋啡的他,手脚终于抖了起来,而被黄Sir喊来待命,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出动的几十个重桉组伙计。
熬到现在,大部分打哈欠的打哈欠,揉肚子的揉肚子,剩下几个责任心较强,也是努力睁大酸涩的眼皮。
陆启昌不知第几次看表,眼见黄志诚抖着手打不着火机。
他走了过去帮他点上香烟:“这个时间还没消息,我看没必要熬着了。就算倪家真的进货,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起好了。”
“不,不可能,再等等,再等等。”黄志诚吞了吞唾沫,看着手上特制的接受信号器说道。
陆启昌叹了一声:“其实,看湾仔警署风平浪静,大概就能知道,这次倪坤又放烟雾弹来的。
丁云峰这个人路子很野,如果倪家真有行动,肯定瞒不过他。”
“再等等,再等等。”黄志诚表情很难看,他用力抽了几口香烟。
……
“前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港岛皇家警队包围了!现在命令你们放下武器……”
没有警笛,甚至连一部警车都没。
丁云峰居然带着一大帮手下,乘坐大傻提供的几艘快艇,飞快从海面抄上沙滩!
应付喊了一遍警队登场的台词,峰哥将大声公喇叭丢掉,然后端起一条微冲,对着正在搬运白粉的倪家人马一通乱扫。
哒哒哒……
秉持峰哥【能打死,不俘虏】的行动原则,宋子杰等人嗷嗷大叫,冲着沙滩上的毒贩不断扣着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