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仪被踹了一脚,将养了两日,也算是差不多好了。
钟离今日弄了些酒来,准备与昭阳将军喝两杯,顺便来看看张仪。
也不知昭阳将军与张仪,是否能和睦相处,钟离思忖着,就怕自己过去一看,张仪尸骨都凉了。
亦或是昭阳将军被张仪那张嘴,给活活说死了?
钟离这般想着,就觉得十分有趣儿,掀开帐帘子一看,昭阳将军好的很,而张仪脸色也不错,看起来伤势恢复的不错。
没有两败俱伤,也没有同归于尽,这个开端倒是好的。
钟离走进去,昭阳将军立刻站起来,拱手道:“钟离先生。”
钟离笑眯眯的道:“昭阳将军,可还好?”
昭阳将军请钟离坐下来,道:“多谢钟离先生关心,不过云在他国,还能有什么好不好的?”
钟离笑道:“诶?那你便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啊!”
昭阳将军笑了一声,道:“钟离先生,所言甚是偏颇。”
钟离道:“如何偏颇?”
昭阳将军指了指酒具,道:“贵国与我楚国,连喝酒的酒具都不一样,酿酒的水也亦不一样,这入口的酒浆,味道自然不一样,对于云而言,此地处处都透露着生分,那又如何能把贵国,当做是自己的家乡呢?”
钟离笑了笑,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来这两日张仪那嘴皮子还没成功,没把昭阳将军这个榆木脑袋说醒,昭阳将军如今还是忠心于楚国的。
说来也是,昭阳将军与张仪,是两种不同的人,虽然都曾在战国时期叱咤一时,但昭阳将军忠心耿耿于楚国,张仪则是忠心耿耿于权术,自是不同的两种人,令张仪来劝说昭阳将军,的确有些为难了。
再者,这俩人往日里还有仇怨,那更是难上加难。
钟离一笑,道:“虽酒的味道不如家乡,但好歹眼下有酒,请!昭阳将军,钟离敬您!”
昭阳将军回礼道:“不敢当。”
钟离喝了一口酒,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道:“钟离倒是想起了往日里听说的一个故事。”
昭阳将军笑道:“怎么?钟离先生这肚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故事?”
钟离心说,自己好歹是现代人,这历史上的典故,比你知道的肯定多了好几千年。
钟离笑道:“话说有这样一个人……”
昭阳将军知道,钟离肯定又要旁敲侧击,不过钟离的这些旁敲侧击,倒是比暗地里那些下三滥的要强得多,正好就当下酒了。
钟离继续道:“这个人和昭阳将军您一样,是个不世将才,生在将门,一门忠心,为国君出生入死,上战场杀敌。因为这位将军立下了赫赫战功,因此国君非常的赏识他,视这位将军为知己,国中诸侯虽然有嫉妒的,但是无人敢在国君面前说他的话坏,可谓是隆宠一时。”
昭阳将军没有插话,就听着钟离慢慢地铺垫自己的故事。
钟离呷了一口酒,缓缓的道:“这位将军阻击蛮夷外族,致使外族听到他的名号,便不敢出兵,直接投降,甚至听说这位将军的威名,就不敢南下来牧马。”
“后来呢?”
昭阳将军说道。
钟离笑了笑,道:“将军身受国君器重,手握足足三十万大军,但并未有什么功高震主的狗血戏码,因为这个国君足够聪明,知道将军忠心耿耿,就算权利再高,也不会反叛自己,只会更加感恩戴德。国君甚至在临终的时候,向将军托孤,请将军管理国家。”
昭阳听到这里,眼神有些惊讶,似乎绞尽脑汁也想不到钟离口中的将军是谁,也想不到这位国君是谁。
如今还是战国年代,动辄手握三十万大军的人,绝对是一只手就数的过来,而昭阳将军仔细回想,也未曾想到这么一号人物。
更别说那位国君了。
可以如此用人不疑的国君,放眼望去,昭阳也没有想到是谁。
昭阳将军自然想不到,因为钟离在讲的,并非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而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秦始皇。
而那位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将军,便是平定六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蒙恬!
钟离笑道:“这位将军身受恩典,决心继续忠心下去,但是没想到……”
秦二世上位之后,忌惮蒙恬的兵权和威名,又知道蒙恬和扶苏交好,非常担心,身边还有赵高唆使,于是派人准备赐死蒙恬。
钟离道:“将军身边的人都让他杀了使臣,起兵造反,但是这位将军觉得,自己的族人三代为国君效命,不能让自己辱没了先人的教诲,忘记了先主的恩典,理应守义而死……昭阳将军猜猜,后来怎么样了?”
昭阳将军皱了皱眉,道:“如何?这位将军死了?”
钟离摆手道:“死不死,还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将军的愚忠,最后也没有守住家门的信义……那赐死的使臣听了将军的话,只是告诉将军,我就是奉命来赐死你的,因此你这些守节的话,我不能告诉国君。”
昭阳将军听到这里,唏嘘不止。
钟离道:“这位将军与其家人,都被一并处死。”
昭阳将军听到这里,没有说话,钟离笑道:“昭阳将军,愚忠的确可以守义,但是却守不住自己的家人,忠心耿耿虽是好事,但是也要看对谁,若不值得,岂不是将良心喂了白眼儿狼?”
钟离顿了顿,又道:“钟离也并非是个自私之人,只不过钟离知道,只有让我活得好的人,才值得我效忠,奉上忠心。”
昭阳将军听罢了,“啪啪”的拍了两下手,道:“钟离先生讲的这个故事,果然很精彩。”
钟离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就笑眯眯的道:“昭阳将军,在这个世上,愚忠只有一个下场,将军你不妨猜一猜?”
昭阳将军了然一笑,似乎不怎么在意,道:“死?”
钟离摆了摆手,道:“非也非也。”
他说着,饮下酒去,将酒具“哆!”一声敲在案子上,笑道:“是……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