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章看了一眼案几。
如果自己这个时候把珍宝拿走,岂不是承认了这些珍宝是自己送的?
这分明是不打自招。
因此魏章只好硬着头皮,笑道:“这……章不曾落下什么东西。”
他说着,赶紧打起帐帘子,很快离开了。
钟离笑眯眯的走过去,随便捡起案几上的珍宝,拿起来把玩,道:“嘿,这个好,还会发光,个头也贼大。”
他说着,看向忐忑不安的公孙衍,道:“大良造,这么好的东西,见面分一半儿啊!”
公孙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笑道:“不是什么好玩意,若是齐国使者喜欢,送与齐国使者也就是了。”
钟离拍手道:“大良造好气魄啊,这么好的东西,还说不好,恐怕是见过更多的好东西罢?”
今日魏章前来送礼,被钟离抓了一个正着,公孙衍就怕他到处嚷嚷。
倘或到处宣扬,恐怕自己就会失去秦公的信任,在秦国苦心经营的势力,就要毁于一旦了。
公孙衍干脆笑道:“小人见过什么好东西?哪有齐国使者见过的世面一半大?”
公孙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说得溜溜儿的,钟离笑道:“是啊,说起世面,我见过得也是多,毕竟我跟着我们齐太子,你也知道的,我们齐太子……人傻钱多,特别好伺候。”
公孙衍:“……”
他的确听说了,钟离在齐国很吃的开,无论是齐王还是齐太子,都上赶着给他官做,但是钟离就是不卖面子,三番两次的“矫情”推脱。
但再怎么说,齐王和齐太子也算是主子,钟离不过一个“打工的”,竟然开口就说齐太子人傻钱多。
公孙衍心里暗暗计较,钟离笑道:“你别嫌弃我说大实话,但就是这么回事儿,你想想看,反正到哪里,都是侍奉君主,追求名垂青史,高官厚禄,财源滚滚不是么?与其侍奉一个心机比海深的,不如侍奉一个人傻钱多的,踏实啊!”
虽然钟离说的都是大白话儿,但真说到了公孙衍的心坎里,秦公赵驷虽然少年大才,年纪轻轻登基,手腕独到,但是厉害的君主,也给大臣们施加了不少压力。
既不想碌碌无为,又不想把自己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这论起来,齐太子的确比赵驷要好侍奉的多。
钟离拍了拍公孙衍的肩膀,似乎也没想让他回答什么,就说:“你慢慢儿的考虑。”
公孙衍干笑了一声。
钟离这个时候眼睛转了转……
这几日秦国公子华总是来和钟离喝酒,公子华自然会和钟离多说一些有的没的,俗话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因此钟离早就把公子华的话,都给一一记下来了。
公子华说,这些日子会盟,很多事情他要和公孙衍这个大良造商量,因此总是会到大良造的帐子去。
钟离与公孙衍说着话,就听到有脚步声而来,虽然听不出来是谁,但是极有可能就是公子华来了。
钟离想了想,突然朗声笑道:“大良造,我们齐王送您的玉佩,好生佩戴着,这玉佩,在我们齐国也都只此一份,独一无二,是多大的殊荣啊?”
他的话,简直像是撂下了一枚炸弹,与此同时,“哗啦!”一声,帐帘子被打了起来,果不其然,就是公子华从外面走了进来,吃惊的看着公孙衍和钟离。
钟离笑着拱手说:“子华老弟!”
他说着,又道:“看来你们有正事儿要商议,那你们忙着,我先告辞了。”
钟离扔下一枚炸弹,施施然的就从公孙衍的帐子里走了出来,自言自语的笑着道:“这下有趣儿了。”
那边魏章从秦国大良造这里告辞离开,匆匆就去见了魏王。
魏王见他没有把珍宝带回来,便高兴的道:“秦国大良造,可收下了礼物?”
魏章迟疑了一下,道:“这……收下了。”
“当真?!”魏王兴奋的道:“太好了!”
三条妙计,终于实现了一条,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魏王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魏章没有松口气,迟疑的道:“只是……”
魏王听他吞吞吐吐,就道:“到底如何?”
魏章道:“只是……齐国使者钟离,突然到了大良造的营帐……”
魏章把钟离的事情说了一遍,魏王一听,气的双眉怒挑,眉毛险些扎进鬓发里,气得直喘粗气,道:“岂有此理!钟离不死,寡人难安!”
“阿嚏!”
此时离开大良造营帐的钟离,狠狠打了一个喷嚏,使劲揉着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的道:“谁在背后骂我?”
不过转念一想,背地里想要骂他的人,恐怕数不胜数……
魏王气的使劲拍着案几,道:“这钟离!整日与寡人作对!当真该死!”
相邦惠施道:“我王,如今钟离乃是齐国使者,切不可轻举妄动啊!”
魏王道:“你说该待如何!?三条妙计,全都被钟离破坏了!寡人如何不愤怒!?”
相邦惠施眼睛转了转,沉吟了一下,道:“我王,齐国队伍还需借道才能返回齐国,还请我王忍一时之气,等到齐国借道之时,再行打算。”
惠施这么一说,魏王就眯了眯眼睛,道:“是了,还有借道,好一个钟离,寡人便叫他……有来无回!”
公子华无意听到钟离说什么“齐王赐的玉佩”,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几日与钟离的交情越发的亲厚,但是公子华到底是秦国人,而且如同公子疾一样,忠心耿耿,对秦国忠心无二。
突然听到这样的事情,公子华心里登时有些纠结,还有点犹豫,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君兄?
公子华十分犹豫,怕是陷阱,但又怕是实情,左右为难,怎么也决定不下来。
“三弟?”
“三弟!”
“啊?”
公子华听到有人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眼前是一片大帐,公子华刚才边走路边思忖,差点撞在帐子的木杆子上。
公子疾拉住他,方才唤他的也正是公子疾。
公子疾摇头道:“三弟,何事如此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