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侍卫总领王振跪拜,天帝并未叫起。
王振腰间挂着一把长刀,这是昔年随天帝出征时天帝曾经用过的刀,此刀跟着天帝沐浴腥风血雨,经历征战厮杀,刀鞘古朴斑驳,长期摩擦,刀柄处显露出原有的暗黑色金属光泽。
佩戴此刀之人有先斩后奏的无上权力,所以,王振所到之处,犹如天帝亲临,南朝众权贵也不敢懈怠半分。
天帝执笔在绢帛上面慢慢书写着什么,王振依然低头伏跪,脸上恭谨之色,耐心等候天帝圣意。
天帝将薄如蝉翼的绢帛拿起,轻轻吹干墨迹,离了龙椅,径直朝昭阳宫外面走去,“桂雨设宴昭阳台,速去请各宫娘娘,众皇子,南朝一品君侯到昭阳台赴宴。王振,随我来。”
昭阳宫外,便是高大雄伟的建筑昭阳台,这是宫内举行大型庆典或者朝宴群臣的地方,平时都是十分肃静。
天帝中年,身手利落矫健,大步迈上昭阳台的汉白玉台阶。王振紧随其后。
此刻,天已黄昏,西落的残阳发出昏黄的光晕,风里带着深冬凛冽的寒气,吃得天帝龙袍襟带猎猎作响。
“王振,传出消息,刺客行刺公主。朕命你带领帝都禁军以搜寻刺客为名,搜捕洛邑城都,搜不出刺客也要搜出其他东西来。”
天帝将揉成一团的绢帛递到王振手中,“重点搜查这些地方。即刻去吧。”
王振弯腰低头恭敬接过绢帛,虎目微凝仔细看了两眼,牢记心中,将绢帛还到天地手中,“属下领命。”转身飞奔而去。
暮色苍茫,昭阳台上天帝俯瞰江山,千山暮雪,锦绣如画。远峰残照,竟然有那么一丝空旷苍凉。
夜色来临之时,昭阳台灯火辉煌,恍然若昼。天帝相貌英气,就是到了中年,英豪之气东多了一些儒雅之气,甚得各宫妃子真心爱慕。像这样的夜宴,个个儿卯足了劲儿要和别宫妃子较个高低。
因此各宫妃子精心装扮,粉面桃腮,华服美饰,华灯璀璨的光芒中个个宛若云中仙子。
各宫妃子一一坐定之后,皇子们也都纷纷到来。太子殿下,五皇子来得早,还有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在奶娘的陪伴下到了。
然后就是朝臣们也依次落座,偌大一个昭阳殿顿时就嬉笑宴宴,热闹非凡。
但是又三个位置是空着的,天帝、七皇子和公主。主座的天帝还未到,众人也不敢造次,制造私底下窃窃私语。
陈妃素来得天帝恩宠,此刻就坐在皇贵妃娘娘的下首。她美目含笑,恭顺的给皇贵妃娘娘请了安,笑问道,“娘娘,我们都到齐了,怎么只有七皇子和七公主还没有来,如果天帝到了,他们还未到,这不是失礼吗?”
皇贵妃娘娘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冷冰冰的说道,“管他们做什么,有没有他们,都不会影响昭阳台夜宴的气氛。”
陈妃岂不知皇贵妃娘娘最恨的就是昔年梅妃诞下的这两个孩子,问起他们必然是得不到好脸色的,但是她也是听说了什么怀了用心的,怎么就此打住呢。
陈妃继续试探道,“皇贵妃娘娘,这公主不会是新封了南朝公主,联姻南楚,生了什么心思故意不来的吧。”
皇贵妃娘娘白了陈妃一眼。陈妃是她在宫内的心腹,有的时候聪明至极,有的时候愚蠢至极,这些试探的话如果还听不出来,你当我是傻子嘛。
“陈妃这些话等会儿天帝到了,还是自己去问吧,如果你是活腻了,想找捷径的话。”皇贵妃不屑的斜睨了一眼公主空位,笑道。
陈妃已经习惯了皇贵妃娘娘这种夹枪带棒的语气,谁让自己是个小妃子,而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贵妃呢,她嘴角含笑,依旧恭谨殷勤的说道,“臣妾听闻公主今日被歹徒劫了,这才跟娘娘透个气儿。这样的事情臣妾纵有胆子,也只敢私底下跟娘娘说说,怎么还敢到天帝跟前卖弄呢?”
“不敢就最好,这公主好好的在公主府养病,怎么会发生陈妃说的这些事情呢。公主安好关系到南朝和南楚颜面,可不能捕风捉影,坏了公主清誉,如果你的这些话被其他人知道了,汇报到天帝那里,本宫可救不了你。”
皇贵妃娘娘实在是被这个愚蠢的女人烧到了,怎么提点她就是看不到其中的厉害关系,索性冷下脸直戳要害。
天帝身边最为得宠的桂雨传话过来,夜宴开始,因为天帝尚未到来的缘故,各宫妃子相处争奇斗艳没了往日的精彩,她们把宴会的重点放在了把酒言欢联络感情上,竟也难得的和睦。
宫廷御宴的规格都比较高,嫔妃们都是有严格的等级俸禄制,除了得宠的那些嫔妃,其他人平日里可享受不到如此丰盛的美味佳肴,配上歌舞琴乐,宴会的气氛很是热闹。
众人酒足饭饱之时,天帝翩然而来,众人纷纷祝酒,诉君臣之义,道姐妹情深,这一场夜宴持续到了深夜才散去。
凡是饮了杏花酿美酒的君侯,出宫时都步履蹒跚,醉态酣然。
再说白日里青陵被塞进车厢,车厢里有人用一块潮湿的布巾蒙住她的口鼻,青陵嗅到一股奇异的味道,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再醒来,青陵发觉自己浑身酸痛僵硬,被反捆着关在一间屋子里,身边公主和她一样也被反捆着卧在地上,幸好地板是松木的,冰凉并不渗骨。她试着挪动僵硬的身子,勉强靠着墙壁跪在地板上。
她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的,公主还在昏迷,嘴里塞着布巾,束手无策。喜的是自己和公主被劫到此处,还能呆在一起。
青陵挪动身子靠近公主,公主也醒过来睁开蒙眬的眼睛看着她,眼睛里是深深的恐惧和愤怒。
绳子捆得甚是结实,但是双手手指还能动弹。青陵靠着墙壁站起来,挪到公主跟前,背过身子,手指触摸到公主嘴上的布巾,将布巾扯下来。
公主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苍白的脸色才慢慢好看了点。
青陵明眸流转,眼底静水无波,心里一动,莫不是被人贩子劫了?
只要不是落在皇贵妃娘娘手中,她自信还能留得住性命,可是,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公主府知不知道公主和自己失踪了,会不会派人寻找?
公主也是机灵之极,学着青陵的样子靠着墙站起来,背着身子扯去了青陵嘴里的布巾。
青陵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舌头十分僵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说话。
青陵见公主用狐疑的眼神瞧着自己,感觉舌头柔软了许多,“公主,您没事儿吧?”
公主摇摇头,想说什么,门外响起脚步声。青陵对公主使了一个眼色,悄声说道,“快躺下,昏迷。”
听着响动是门开了,几个人走进屋子。
“还没醒,用水泼醒!”一个女子用脚各踢了两人一脚,说道。
不一会儿有人端着凉水进来,青陵还是紧闭着眼睛不敢动,听到哗的一声,一盆凉水泼在头上,青陵一个激灵慢慢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个身着大红长裙的中年女子和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
泼了冷水后浑身湿透,身体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青陵从女子身上看过去,真是一位姿容过人的红粉佳人。水红色的上等锦缎袄裙,广袖绣着几朵盛开的百合,脚上的鞋子更是讲究,同色锦缎的面子,上面各缀了四颗拇指大小的珍珠,珠花的花蕊又是几颗眼色浅淡的细小的珍珠做成。
如果不是年纪略微大了点儿,脸上的脂粉涂得稍微厚了点,如果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也甚是养眼。
三个彪形大汉恶狠狠地盯着她们,青陵坦然的看着他们,明眸静的如一面风平浪静的湖水。
红衣女子眼光对上青陵明眸,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和得意,她盯着青陵上下打量,嘴角一撇,目光又盯在公主身上。
目光就这样来回扫了几遍,扭动身体转过身来,身子转得极其风流,“哪个是公主?”
“这是哪里?为什么抓我们?”青陵冷着脸,明眸盯着红衣女子,眼里闪过寒光,问道。既然已经被抓起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如果公主府知道公主失踪了,一定也会派人来找自己的。
“哼,到了这里就给我识相一点,”红衣女子,脸色一寒,目光利剑一样凶的吓人,“自以为地位尊贵,脸蛋漂亮就不得了吗,你们两个哪个是公主?
青陵已经看出她们的目的是公主,可能是没见过公主,确定不了两个人中谁才是公主,轻轻的摇摇头,公主已经会意低头看着地面,无论怎么问都不出声搭理。
她心中笃定不是皇贵妃的地盘,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激怒这个女子原来这么容易。
她心底里冷笑着,脸上却平静的没有一点波澜,不温不火的说道,“抓我们来,是为了什么?说吧,这是哪里?”
青陵虽然被绳子捆着,但是神情之间不经意流露的高傲像一把火,瞬间就点着了女子心里的火,她忽然冲过来,一把撕住青陵的衣服,眼睛冒着火逼视着青陵明眸,“有点姿色很了不起吗?穿了几件好衣服就很高贵吗?”
忽然,红衣女子压下火气,得意的笑起来,“过不了几天,你便会乖乖的跪在老娘脚下摇尾乞怜!像你这样的,老娘见得多了!”
青陵明眸静静的望着红衣女子,想不到她这么能控制火气。
木屋子陈设十分简陋,除了木地板显示出关押的地点应该是阁楼,别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是在洛邑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现在趁红衣女子还没走,能多问就多问问吧。
青陵突然笑道,“既然你们把我抓来了,总得告诉我要做什么吧。说不定我考虑考虑,会和你们合作!”
“到了这里还想讨价还价?威胁谁呢?揍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在老娘面前嚣张!”红衣女子又是咯咯一阵笑。
“哪个是公主?不说是吧,老娘如果想知道可有的是办法。”她咯咯笑着,回过头,彪形大汉说道,“给我打!”
彪形大汉立刻捋开皮鞭狞笑着走上前来。
红衣女子又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别伤着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