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在大海上混了这么多年,经历了不少事。
对局势的把握,不敢说手拿把掐,也差不了多少。
他不认为仅凭着一个小岛,就能反攻大陆。
当年,大明江山半壁,不也照样被孙杰干趴下了吗?
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实力差距太大。
郑成功是他的亲儿子,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无论无何,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跳进火坑。
退一步讲,就算不为了郑成功,哪怕是为了他自己,也不得不让郑成功归顺。
郑芝龙是一个名利心很重的人,只要跟着孙杰,脚踏实地的走,以后的功劳不会少,荣华富贵更不会少。
如果,因为自己儿子这个污点,从而导致功劳消减,那可不值当。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都必须让郑成功归顺。
“这次回来,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走了,待会我会把你绑起来,送到陛下那里去负荆请罪,等候陛下发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郑芝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也不顾郑成功的反应,以及田川松的阻拦,说着就要把郑成功绑起来。
郑成功一脸澹定的看着郑芝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事。
不过,他还是装作挣扎的样子,大喊着:“不,不能这样!”
这样一来,郑芝龙一下子就来劲了。
“来人,将他拿下!”郑芝龙大喊。
十几个呼吸后,从到处涌过来的下人,直接将郑成功拿了下来。
郑芝龙二话不说,把自己的儿子五花大绑。
“儿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我也算是立下了不少功劳,加上你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没公然和陛下作对,想来靠着我的老脸,陛下也不会太过追究,你要明白为父的苦心啊!”
郑芝龙看着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儿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郑成功直接哑然。
田川松还想过来劝说,直接被郑芝龙一把掫过去。
“妇人之见,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吧!”
郑芝龙丢下一句话,带着郑成功就走了。
......
孙杰刚刚走出房门,打算去四周转转,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郑芝龙。
郑芝龙脚步匆匆,面带忧虑。
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跟在郑芝龙身后的郑成功。
郑成功耷拉着脑袋,在想遇到孙杰之后的种种场景,自然没有看到孙杰。
“陛下,臣有罪!”
郑芝龙快走两步,来到了孙杰面前。
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脑袋直抢地。
孙杰一脸纳闷:“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有罪?!”
“臣,教子无方,惹来如此祸患,还请陛下责罚!”郑芝龙邦邦邦的磕了几个响头,痛心疾首的说着。
同时,看向身后,指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郑成功,大喊:“孽畜,还不过来!”
顺着郑芝龙的目光看去,孙杰这才看到了郑成功。
郑成功被五花大绑着,上半身的衣服全部被扒光,后背上还背着几根荆条,膀臂上还能看到道道血印。
只一眼,孙杰就明白了是什么事。
“额,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此时的郑成功刚刚回过神来,可是在看到孙杰的长相后,直接懵逼。
“这,这,这,你,你,你是皇帝?”
郑成功一脸懵逼,瞠目结舌,结结巴巴。
当初在秦淮河畔见到的那个人,在长江岸边见到的那个人,竟然是皇帝?
这么说来,当初,说的那些话,全都被皇帝知道了?
想到这里,郑成功的心里捏了一把汗。
头脑飞快运转,回忆当时在孙杰面前说过的话。
在想,自己那个时候究竟有没有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额头上的冷汗细细密密的往下流淌着,郑成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应该啊,当时的他,怎么看都不像是皇帝的样子,他怎么能是皇帝呢!”郑成功的心里满是疑惑。
当时,他没有任何架子,和煦的就像是君子一样,根本看不出杀伐果断的样子。
这种人,怎么能是皇帝呢?
郑成功不断的眨巴着眼睛,希望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虚幻的假象。
可不管他怎么眨巴眼睛,孙杰依旧结结实实的站在他的面前。
“你真是皇帝?!”
郑成功再次询问。
跪在地上的郑芝龙从自己儿子这番话中咂摸出味道来。
“或许,陛下和我儿子认识?不然,不应该是这幅表情?!”郑芝龙心中暗道。
心中如此,可表面上却依旧是刚才那副模样,甚至还变得更加严厉。
“孽畜,你这个孽畜,陛下在上,岂容你这等蔑视?给我把他摁在地上,狠狠的打!”
郑芝龙勐然回头,看向押着郑成功的手下,大喝。
他的手下也不敢求情,当下就把郑成功摁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用背上背着的荆条抽打。
孙杰一脸无语,这是在自己面前唱负荆请罪。
这个郑芝龙啊,还真有两把刷子,演戏演到这个份上了。
不过,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吧。
郑成功确实是个人才,能收揽到麾下,也算是一件好事。
“行了,行了,停手吧,当年廉颇蔺相如的这出负荆请罪,过了两千多年,依旧不过时,起来吧!”
孙杰说道。
郑芝龙却不敢起来,生怕孙杰秋后算账。
实在是郑成功反抗的时间太长了,他心中还是担心。
“行了,这种拙劣的表演,就收起来吧,你们父子俩心里想的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当年我和你儿子在秦淮河边以及长江边上见过,我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只是我没有点破而已,年轻人,心中有抱负是对的,但分不清对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年纪还轻,最起码能够改过来,要是到了你这个年纪,想要再改,可就没那么人容易了!”孙杰语气平静的说道。
话说的不多,可郑芝龙额头上的冷汗就像是下雨一样,扑簌簌往下流淌。
也就是说,所有的事情,孙杰都清楚,任何事情,都瞒不住孙杰的眼睛。
心中也满是惊慌,对孙杰的恐惧,又加重了几分。
原来,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
“郑森,这个名字不好听,以后就叫成功吧,郑成功,这个名字蛮好!”
孙杰说着,来到了郑成功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当年的那些说法,让我眼前一亮,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你爹和你相比,都有所不如,但在为人处世上,你和你爹还差的远,这些东西,同样重要,以后跟着你爹好好的学吧!”
说完话,孙杰渐渐远去。
看着孙杰离去的背影,郑芝龙不断的擦着冷汗。
“郑成功?”
郑芝龙砸吧着这个名字,忽然眼睛一亮。
急忙冲着孙杰方向连连磕头,“谢陛下赎罪,谢陛下!”
“赶紧向谢过陛下,赶紧谢过陛下!”
郑芝龙来到郑成功身边,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连连大喝。
郑成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按照自己老爹说的那样,急忙向孙杰告谢。
等孙杰彻底走后,郑芝龙这才向郑成功解释:“你本名郑森,这是我给你取的名字,陛下给你取名成功,意思就是说,你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成功是你的新名字。以后,你就不是郑森了,你是郑成功,你之前做的事,是郑森做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郑芝龙在那里不断的牵强附会。
孙杰真没想那么多,只是想把历史上那个辉煌的名号,重新给郑成功。
“对了,那个小皇帝,你打算如何?照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郑芝龙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狠辣。
既然已经彻底和之前决裂,那就要将之前的所有事情,全部摘清楚。
朱慈烺还是大明的皇帝,若是不把这个家伙处理了,谁知道以后还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之前能饶恕崇祯,未必不能饶恕他,不如把他交给陛下!”郑成功将身上的那些东西全部扯下来,说道。
“怎么能把难题踢给陛下?不行,坚决不行!”郑芝龙摇着头。
说着说着,他眼睛突然一亮,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对,这件事情不对。”
郑芝龙目光炯炯的看着郑成功,说道:“你这小子,这次过来,应该不可能是想我或者是想你娘了吧?今天这事,是不是你的算计?合着,你把你老爹,也一并算计在里面了?”
郑成功一脸尴尬,连忙否认:“没有的事,之前来过几次,可是父亲都没在,这次好不容易遇上,自然想见见,真的是想念父亲,所以才过来!”
“你个臭小子,可别在信口胡言了!”
郑芝龙踢了郑成功一脚,骂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吗?”
“千真万确啊!”
郑成功一脸委屈。
郑成功能骗过郑芝龙,却骗不过孙杰。
他的心里变化,孙杰比他爹都清楚。
孙杰微微一笑,听着身后传来的吵闹声,消失在街道尽头。
......
十来天后,一支船队来到了扬州府。
船上下来了一个年轻人,脸色浮肿,脚步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的样子。
这人正是朱慈烺。
郑芝龙的意思是,直接把朱慈烺给杀了。
郑成功的意思是交给孙杰。
还没等他们两个商量出具体办法,孙杰的命令就下来了,让郑成功把朱慈烺带回来,要活着的。
郑成功不敢耽搁,亲自去操办此事。
郑成功跟在朱慈烺的身后,一言不发。
看着朱慈烺的背影,郑成功心里忽然有些愧疚。
可一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那些愧疚,又渐渐消失。
也确实难为朱慈烺,他本就是一个什么权利都没有的空架子,除了饮酒作乐之外,还能做什么?
朱慈烺身子发抖,心里害怕不已。
从古到今,亡国之君就没有好下场。
之前有消息传来,说崇祯没有死。
可在亲眼见到之前,他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孙杰的障眼法。
这条道路上没有人注意他,码头上面忙碌的百姓,行色匆匆,搬运着各种各样的货物。
有往朝鲜运送,有往倭国运送,也有往爪哇运送。
和赚钱相比,任何事都是虚假。
朱慈烺的脚步很慢,可最终还是走出了码头。
刚一来到外面的街道上,一辆汽车,停在了他身前。
几个士兵走下,直接把他带了上去。
朱慈烺只觉得自己呼吸急促,身体发麻。
开车的士兵没说什么,把他带到了孙杰住处。
孙杰的那个小院子门口,站着几个人。
他们是崇祯朱由检,周氏,以及朱慈烺的那几个弟弟。
和之前相比,崇祯的脸上多了不少坦然。
如今的天下,已经彻彻底底的落在了孙杰手中,大明,已经成了过往云烟。
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这么多年来,他也想明白了很多。
不过,当他看到朱慈烺时,心里还是没来由的火大。
当初,就是这小子直接从京城跑了,一路南下,把自己给扔了。
如果不是他这样做,或许,大明不至于那么早就亡国。
更别说,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死,他就当皇帝了。
自己这个当爹的,又算得了什么?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本来还平静的脸,此时已经变得抽搐。
朱慈烺停在了半路,看着崇祯那抽搐的脸,不敢上前。
积威还在,朱慈烺还事很怕崇祯。
“你这个混账,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滚过来!”崇祯大喊。
不远处,孙杰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这一幕。
孙问岳跟在他身后,一脸茫然。
“他是以前的皇帝,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成了亡国之君。我呢,接任了他的位置。
但你要明白,任何事情,最后都会反馈到自己身上。在做决定之前,多想一想。
我能接受亡国,但我不能接受是因为君王无能而造成的亡国!人行,朝政自然稳定,人无能,再大的江山也是摆设。”孙杰的声音大了几分。
历史上,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
孙问岳还是有些不明白,但却将这些话死死的记在心里。
孙杰也没想弄死崇祯一家,对于大秦而言,一个小小崇祯,还翻不起什么风浪。
天底下没有万世江山,所有的未来都在朝廷的手中。
他从不奢望大秦江山能万万年,只希望最后肉能烂在锅里。
兄弟同室操戈,即便打死打生,也是一家人,总比异族耀武扬威强。
“行了,走吧!”
孙杰摇了摇头,带着孙问岳走了。
虽说崇祯心里有不少火气,可打过骂过之后,心里的火气也就消了。
毕竟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江山又回不来了,难不成,还真要把自己的儿子给打死?
教训完毕后,他看向孙杰的住处。
沉思良久,终于说出了那句,“我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