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舟第一次通脉也就在十一月初的四校赛后,不到两个月时间连通二脉已经堪称奇迹了,想不到今天一日之内又要第二次冲脉,岂不将全场之人惊得鸦雀无声!
“楞着干嘛?快打呀!”一声怪叫打破静寂,将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吸引了过去。叫唤的不是别人,正是南边看台上的华山仇信,可能自知失言,慌忙低头不语。
张沐风轻轻一笑,负手站在贺齐舟身边,益发显得俊美无畴。
贺齐舟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此时体内早已是翻江倒海,汹涌四溢的真气正如脱缰野马般在经脉内到处冲撞,若真气扯裂经脉,轻者功力大损,重者一命呜呼,这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了。
贺齐舟只能用练习了无数遍的全真心法一丝丝、一缕缕地将直气引导回丹田和欲冲击的经脉。而被张沐风攻入体内的剑气如藩篱般束缚着真气的有序游走,越是竭力控制,越是巨痛难忍,一吐一息间腹腔好似要被绞裂一般,贺齐舟知道此时绝对不能放弃,更加不能昏迷,用力咬破一点舌尖,温热的鲜血从嘴角淌下,黄豆般大小的汗滴满头满脸地从胀得紫红的头上冒出。
也就是十来次呼吸的时间,贺齐舟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站了起来,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脸色也已经变得有些苍白,没人知道,在这短短瞬息,自己却仿佛熬过了漫长寒冬,走过了生死边缘:"谢谢,我们继续吧!"
一旁的张沐风笑道:"恭喜了,小心接招!"只是才迈出一步,张沐风就收手站定,忽然拱手苦笑道:"真是想不到,不用打了,我认输。"
场下一阵哗然,这叫怎么回事啊?难道两人存在猫腻?
贺齐舟问道:“你想好了,那样可就没机会冲击一甲了?”
“你都通四脉了,我还怎么打?”张沐风又露出可爱的笑容。
“啊?!”场内一时惊呼四起,诚王和元宝都不自觉地战起身来,齐齐望向战台,一直护在贺齐舟身边的陆振耀朝两人了点头,因为他更清楚地感受到正要应对张沐风攻击的贺齐舟调动真气时的脉象。
四脉是一道极为重要的门槛,此时的贺齐舟心中激动无比,真气充盈四肢百骸,浑身上下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对于张沐风的认负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失望,刚刚在接连冲破阴维、阳维二脉时,堵得快要爆炸的真气洪流一下子突破屏障,贯通起来,脑子顿时清明过来,听力似乎也远胜从前,甚至能分清前排看客的呼吸之声,身体更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强忍住想一跃而起高声呼喊的冲动后,感激地看向起刚刚手下留情的张沐风。
“全真张沐风认负,天刑院贺齐舟获胜!”陆振耀张开双臂同时拍了拍两人肩膀,兴奋地宣布道,然后回头又低声略带激动地对贺齐舟道:“小子,你已经有了和许暮的一战之力了!”
场内顿时炸开了锅,为贺齐舟欢呼的有之,对张沐风鸣不平的有之
,质疑两人假打的有之,惊呼贺齐舟半日之内连通三脉的也有之!贺齐舟朝喜形于色的许暮点头示意后,也不去疗伤,径直走入看台上天刑院众人之间,与众人一起欢呼雀跃!
张沐风回到自己的席位,对着正要走上台去的姜竹说道:“殿下,你明天恐怕并不好打啊!”
姜竹神情颇为凝重地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他未通一脉就能轻易打败四脉高手,如今恐怕只有许暮才能胜过他了。真是难以置信啊!”
“本朝可有过半日通三脉,两个月通四脉的先例?”诚王是象在自说自话,但又象是在问周边众人。见没人接话,又自言自语道:“本王知道杨征在护送陛下回来时曾经一日之内连通两脉,从六脉冲到了八脉,难道真是后继有人了?”
元宝道:“此子并非杨征血脉,贫道也只是教了他些基础的全真功法,这小子是强经粗脉的下等资质,实在想不到能有如此奇迹!”
“那就恭喜真人了!”诚王道。
“也要贺喜武备馆啊!”元宝也笑对诚王。
两人哈哈而笑,全然不顾周围众人迥异的神情。
在陆振耀的一再高呼下,场内总算安静下来,观看姜竹与天山派韩聪一战,可惜的是尽管韩聪实力非凡,但上一战消耗颇大,在拼尽全力、奇招叠出的情况下,仍是未能逼出姜竹的看家本领,以完败告终。
最后一个出场的许暮可谓运气极佳,又是不战而胜,同为金陵的卢瑞彬因伤无法继续参战,上一轮赛罢就已退赛。当陆振耀宣布今日比赛结束时,场内乱作一团,有像天刑院这样的聚在一起欢呼的,有各大门派当场议论今日赛事的,也有侍卫进场护送重要官员离场,还有很多人则团团围住正欲离场的萧寄怀,场内为数不多的年轻女子大多站了过去。
许暮径直走到贺齐舟身边,从其身后搭了一下他的脉象,的确,四脉已通,内力磅礴!不由会心一笑,贺齐舟正纳闷是谁偷偷握住自己手腕,一见是面带笑意的许暮,便开怀道:“通了四脉还真是爽啊!许兄,真是要谢谢你啊!不过,别忘了你还欠我两张低条。”
许暮低声道:“纸条没了,连姜坻的功力都没摸准,姜竹更不好说了,总之,别轻敌、别手软。”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希望最后打败你的人是我!”贺齐舟笑道。忽然有骚动声起,只见萧寄怀已经冲出重围,朝这里走来,众人都以为他又是像刚进场时去找许暮,没想到只是和许暮交换一个眼神后就面向贺齐舟说道:“你好,真没想到今年武试会出现你这么样的人才,我叫萧寄怀,以后我们就是同朝进士了!”
贺齐舟听说他三年前获得状元前就已经通了六脉,现在三年过去,真不知其实力有多雄厚!见对方颇为看重自己,也不敢怠慢,忙道:“久仰大名,我叫贺齐舟。”
萧寄怀侧头对许暮笑道:“沐风这小子一年多不见可是不得了了啊!
不过人还是这么老实。”然后又转过头来对贺齐舟说:“他说打不过就肯定是打不过了,明天倒要好好看看你和姜竹的比试。”
贺齐舟知道他是替张沐风惋惜,不过在自己看来,不趁人之危并没有什么稀奇的,通了四脉之后,自己的确有把握战胜对手,便老实说道:“嗯,如果光是通了两脉,我的确打不过那家伙,如果不是想夺得这个状元,我肯定会先于他认负的。”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随着萧寄怀跟过来的人群中起了一阵哗然,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萧寄怀眼中闪过一丝不快,然后客气地与贺齐舟告辞。
而听贺齐舟这么一说,天刑院众人更多的只是兴奋,因为这家伙从不说大话,既然如此说了,便大有希望,只是萧寄怀离去后,张晴柔和刘颖之的目光一时还离不开那人的背影。
江烁嘟着嘴对着贺齐舟和许暮说道:“这叫什么话,和姜竹打有什么好看的,我明天就想看你们打,贺齐舟,好好干,我跟你说,这次老子可是靠你发大财了,回头一定请你去玉门小筑……”
“贺齐舟,祖师爷请你去一下。”张沐风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替贺齐舟缓解了尴尬,毕竟还有好几个长辈在场,便点头答应,让学院众人先行回去,顺便又向许暮做了个伸手要纸条的动作。
许暮笑了笑,道:“姜竹可是你师父的半个徒弟!”
张沐风将贺齐舟带到了室内校场边的一间雅室内,只见里面都是全真教的师徒,只有陆宝根一人坐在圆几边的凳子上,其余二十余人都只是站着。见贺齐舟进来,陆宝根连忙起身将有点不知所措的贺齐舟拉到身边,笑道:“诸位,他叫贺齐舟,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果然没给咱们全真丢脸,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大师兄、大师伯了,嗯,可能还有叫师祖的吧?”
灵虚的脸色极为难看,已经当了十年的大师兄,马上就要接任掌门之位了,一下子居然冒出个娃娃师兄,心里岂能服气?全真弟子面面相觑,但又不敢说什么,还是灵越实在摒不住了,说道:“师父,是没给您老人家丢脸,可别扯到全真,咱们沐风现在可是连一甲都不是了。怎么,您以后让我这个副祭酒,见到这小子叫大师兄?大师兄我只认灵虚师兄,叫我改口,我做不到啊!”
“三师弟,怎么对师父说话的?灵空不也比你小吗?也没见你不服气呀!”灵虚说道。
“你们这是唱双簧呢?我告诉你们,本来我都决定在江湖上漂泊一生了,如果不是先收了贺齐舟,让我改变了主意,你们三个不会和我有一文钱的关系!现在一个个有身份、有地位了,你们的脸面比规矩都要大了?灵虚,你叫这臭小子三师弟,是不是还是不想承认有个大师兄啊?”
贺齐舟从没见过陆宝根的怒容,没想到他这么一说,全场居然再没声音反对。灵虚则面向自己鞠了一躬,道:“大师兄,失礼之处,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