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个晚上,走走停停,天快亮的时候,肖尘一行方才来到了河间府下属的沧县县城之外。
瞅了瞅远处那沧县县城的城门楼子,段天明眼中带着一丝困意的看向肖尘。
“这天气,赶路还真的是不行。白天热的马匹跑不动,晚上夜不观色,又不敢放开了跑,没有半个月时间,我看咱们是赶不到浙江了。”
“那有啥办法,天气这样,咱又不是故意走的慢。”肖尘左右打量了一番,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队伍,“找个凉快的树林安营扎寨,原地休息吧。”
段天明点点头:“我看,咱们以后还是两头赶路,晚上和中午天热的时候休息,这样应该是最有效的赶路时间段。”
“嗯,我也这样想的。”
“要不,我们带着队伍进城去吃了早点,再出来找地方休息?”看着不远处的县丞,段天明又道。
“这沧县,隶属于河间府。只是个小县城,哪有一下子可以供三百人进食的早点摊位?大家原地生火做饭吧。我们带几个人进城去买点菜就成。”肖尘道。
众人开始搭建帐篷,肖尘和段天明骑着马,朝着县城走去。
一身的校尉服,上面落满了尘土,看起来蓬头垢面。
若不是胯下的军马膘肥体壮,高大威猛,两人看起来和乞丐无异。
不同的是,穿着校尉服的乞丐而已。
走进城门,街上的早点摊早已经有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大口进食。
段天明撅着鼻子,在空气中使劲的嗅了嗅。
那肉包子飘过来的香味,实在是让人无法移步。
“我说肖尘,要不咱吃点包子,再去菜市场买菜吧?你看,跑了一晚上,我已经是饥肠辘辘的了?”
瞅着肖尘,段天明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同时,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让肚子看起来更干瘪一点。
“就你知道饿,外面的兄弟们不知道饿?”肖尘瞪了他一眼。
“兄弟们生火做饭,稀粥好了就可以开喝,多少缓解一点。咱这菜晚回去一点,刚好是午饭时间。”段天明嬉皮笑脸的说道。
其实,再饿一会也是可以的。关键这包子的味道实在太诱人,嘴巴有点馋。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下不为例。”肖尘说着,看向远处的包子摊,也偷偷的咽了一口口水。
这动作,被段天明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的又鄙视了一番。
可这份鄙视,也只敢放在心底。
牵着马,兴匆匆的朝着包子摊走了过去。
要了两笼包子,两人三下五除二的干了个干净。
方才又要了两笼,调了一点辣椒汁,开始细嚼慢咽,品尝味道。
“呀,这什么狗,可真大。”手中拿着一个包子,段天明一声惊呼。
“有多大?”顺着段天明的目光,肖尘也看了过去。
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头发花白,拉着满满一板车的蔬菜,上半身几乎弓的与地面平行,缓缓前行。
旁边的车辕上绑着一根绳索,绳索的尽头是一只牛犊大小的大灰狗。
同样的瘦骨嶙峋。
可绳子绷的笔直,使出浑身的力气,帮老者拉着车子。
放下手中的包子,肖尘抹了抹嘴巴:“咱们不是要买菜么,不用去菜市场了,就这一车,全买了。”
“一把年纪,若不是家里日子苦,也不会将狗都饿的这么瘦。我再多给他一点银子。”段天明站了起来,就要招呼老者。
“老汉,你这么虐待狗,你的心里不痛吗?”一道尖锐的女子声音,让段天明楞在了原地。
两名披头散发,睡眼朦胧,眼角上还挂着昨晚睡觉留下的眼屎的女人,挡在了老者的菜车面前。
两个女人,身着高级的丝绸长袍,一看都是富贵人家之人。
只不过,那长袍上下没有一个纽扣,更是水桶一样的随意的没点形状,加上皱皱巴巴的样子,应该是睡觉时候才穿的睡袍而已。
脚上,精致的丝面布鞋,脚后跟却没有勾起来。
就那样,死鱼一样的拖在脚上,咋看咋懒散。
两个女人长得有点像,应该是母女。
老一点的女人手中牵着一只大黑狗。
浑身的狗毛油光铮亮,肚子的大小顶三个狗头。
或许是太肥了,走路摇摇晃晃,狗眼懒散无神,没一点狗该有的凶猛样子,倒像是一头待宰的大肥猪。
年轻女人不同,虽然也养了一只狗,或许是怕狗在地上跑太累,直接抱在了怀里。
怀里的狗子不大,一身黄毛,脑门上还被扎了一个小辫子。
趁着老女人呵斥老汉的功夫,年轻女子将一个刚买的包子塞进嘴里,嚼了嚼,又吐出来,对着怀里的狗子喂了过去。
狗子几口就吃了个干净,似乎还没吃饱,一阵哼哼唧唧的在女子脸上乱舔。
将女人眼角的眼屎,舔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两个什么东西?”看了看肖尘,段天明有点不知所措。
“狗子啊,一个黑狗,一个黄狗。”
“不是,我是说养狗的这两个,咋跟人不太一样呢?”半张着嘴,段天明又向那两女人看了过去。
被人挡住了去路,老者缓缓抬起了头看向对方。
身上的力气稍微松弛了一下,原本就是上坡路的菜车,开始向后溜去。
等老者反应过来,想要再使力气控制菜车,显然已经迟了。
菜车带了老者一个趔趄,一个跟头就摔倒在地,脑袋正好碰在路边的石块上,顿时鲜血直流。
肖尘二人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涌了上来,一个飞跃,便到了老者身边。
肖尘扶起老者,段天明从怀里摸出东厂的特效金疮药,就捂在了老者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两人准备再去控制菜车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又给惊呆了。
绑在车辕上的大灰狗,嘴巴死死的咬住车辕,四个爪子奋力的在地面刨着。
狗爪上两个指甲已经被刨断,左前爪上,更是有着丝丝血迹。
生生的将倒退的菜车,给停在了原地。
虽然嘴巴咬着车辕一动不动,可狗眼一直打量着摔倒在路边的老者,眼角湿润,似乎被泪水打湿了一样。
肖尘看了看拼命控制菜车的大灰狗,又看了一眼老女人手中肥猪一样的大黑狗,再看看被抱在怀里的,连路走不会走的小黄狗,不由得摇了摇头。
同样是狗,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老汉,你养狗就是给你拉车的吗?要是这样的话,你不如给它找一个好人家,送人算了。”
似乎没看见老者的伤势,老女人紧逼了上来,不依不饶的道。
肖尘心中早已经是怒火中烧,可还是努力的压抑着。
好男不和女斗,和这种懒婆娘有什么好计较的。
“我说大婶,你挡住老者的去路,使得他摔破了脑袋,这伤势你看不见么?”肖尘站起身子,愤怒的道。
“你说什么?”老女人似乎被肖尘的话语激怒了,大声咆哮起来。
“老者的伤势,你看不见么?”肖尘重复着。
“上一句。”
“上一句?”肖尘一愣,这货脑子有问题吧,说话还要分句回答?“上一句就是你挡住了老者的去路,使得他摔倒。”
“再上一句。”老女人眼中怒火更甚。
“大婶?”肖尘试探着,小声问道。
他实在不知道,对方问的到底是哪一句。
“你眼瞎啊?”老女人泼妇一般一声大吼,抬起左手拨弄了一下头上那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她那红光满面的大脸盘子厚嘴唇,“老娘天生丽质,貌美如花,你居然叫我大婶?”
肖尘半张着嘴巴,摇了摇头。
自己真的眼瞎,还是学问太浅?貌美如花就是形容这种货色?
迟疑了一下,只得说了句实话:“鼻子眼睛都在,长得是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