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东安门外的东辑事厂大厅里,林尚礼拿出了一直珍藏的,肖尘从杭州带回来的西红龙井茶,满满的泡了一壶。
老太监将茶壶放在了桌子上之后,识趣的退了下去。
在林尚礼的对面,坐着礼部尚书王昌连。
今个,林尚礼专门将王昌连请了过来。
原因只有一个,今个肖尘将从巩昌府归来。
对于肖尘的状态,林尚礼心中是无尽的担忧。
虽然说,在这件事他没有指责肖尘。但他心中明白,这个错误犯得有多么致命,又有多么的低级。
京城里,和肖尘关系好的朝中大员也不少,但真正如同一家人相处的,也就是礼部尚书王昌连了。
将王昌连请来,就是想和肖尘好好的谈谈,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今后的办案过程中,这种错误,绝对不能再犯。
拎起茶壶,倒了满满的一碗,林尚礼满脸微笑的朝着王昌连推了过去:“王大人,请。”
“好好好,厂公大人也给自己满上。”王昌连抬起左手,两个手指在桌面前轻轻的弹着,客气的说道。
虽说和肖尘的关系非同一般,可这东辑事厂,王昌连还真的没有来过。
扭头看看桌子上方的墙壁上悬挂的岳飞画像,微微点头:“这幅岳武穆的画像,是厂公大人要求挂在这里的吧?”
“呵呵,是的。”林尚礼点头呵呵一笑,“岳武穆精忠报国,将他的画像挂在这里,就是想时刻鞭策东厂之人,以岳武穆为楷模,事事以朝廷为重,忠于朝廷,忠于皇上。”
“厂公大人管理有方,东厂成立以来,所破获的案子,也是惊动朝野,这所有的功劳,和厂公大人平日里严格管理密不可分。”
“哪里哪里。王大人喝茶。”零上李端起面前的茶碗,朝着王昌连微微一举。
“厂公请。”王昌连也端起了茶碗。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肖尘身后跟着段天明,杜少勤,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看见上座的王昌连,一阵惊诧,急忙点点头。
拍打了几番衣袖,单膝跪了下来:“属下参见厂公大人。”
“嗯,起来吧。”
肖尘三人缓缓站了起来。
“巩昌的赈灾已经结束?”林尚礼笑着问道。
“巩昌的灾情已经彻底缓解,灾民也基本上回归田间。小李子跟随着工部之人,留在巩昌府,协助当地兴修水利。”肖尘一字一句的汇报道。
“好好好,小李子总算是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要他愿意,以后便可以一直跟着工部的人,去施工现场。”
“巩昌知府王宽,定西候王荣,马帮等一系列被抄家的财物,除了给巩昌府留下兴修水利的费用,其他的财物已经尽数运回京城,明天便可以抵达。”肖尘又道。
“好,明个运回来了先放到东厂院子,等朝廷将所有的案子都定罪之后,让户部过来进行财物交接。”
“是。”肖尘应了一声。
林尚礼抬头,看向段天明,杜少勤二人,缓缓开口:“从巩昌回来,几千里路一路疾驰,想必也很是劳累,你们就先下去休息吧。”
“是。”二人对着林尚礼再次行礼,转身走出了大厅。
大门外面,杜少勤停下了脚步,看向杜少勤:‘厂公大人将肖尘留下,是要问责?’
段天明摇摇头:“你没看见,礼部尚书王大人也在?”
“当然看见了。”
“这几天,我总感觉肖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出了这么大的过错,厂公大人一定是要问个原因。我要是没猜错,礼部王大人一定是厂公专程请来的。厂公应该是也感觉到了肖尘的异样,想和王大人一起开导他罢了。”段天明思量了一下,小声说道。
“询问到还行,只要不处罚肖尘就好。”
“这件事,牵扯太大,不会处罚,但厂公一定会刨根问底的问个清楚。行了,这也不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事情。巩昌府一行,我可是实在憋坏了,进了京城,大街上闻见肉香,恨不得立马冲进去饱餐一顿。要不,咱俩趁此机会,出去好好的吃上一顿?”
看着杜少勤,段天明挤了挤眼睛。
“肖尘在受训,我俩出去喝酒吃肉,这是庆祝么?不地道吧?”
“庆祝咋了,定西候那个老东西最终被斩杀,不值得庆祝么?走走走,别婆婆妈妈了。”扯着杜少勤的衣袖,二人朝着最近的一家酒馆走去。
大厅里,林尚礼一指下首的座位对着肖尘道:“坐吧,一路奔驰,你应该也累了。”
“嗯。”肖尘走到了王昌连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定西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居然能够让他跑了?”林尚礼温和的问道。
“定西候毒死了自己的儿子王宽,而他的夫人王氏,便给他也服下了毒药,并紧跟着也抹脖子自杀了。属下就依照之前答应王氏的,将他们抛尸荒野。谁知道。。。”肖尘的话语越来越低。
“答应王氏?定西候的夫人?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怎么会被一个妇人的言语,左右了你的决定?”看着肖尘,林尚礼很是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王氏,很是知书达理,与一般的人大不相同。她并没有包庇定西候,甚至知道了定西候所犯的罪状之后,更是讲道理一般的,委婉指责着。”
还没等肖尘讲话说话,一边的王昌连面带笑容的插了一句:“肖尘,你今年多大?”
肖尘一愣:“二十四岁,大人为何如此之问?”
“虽然贵为大明王朝的紫衣校尉,可归根结底,你还只是一个孩子。”王昌连笑了起来。
一边的林尚礼,也是有点不解。
“王大人的意思是?”
“厂公大人可否知道,肖尘从小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乃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这个,我知道。”
“一个妇人,越是知书达理,便越有母性。我若是没有猜错,这王氏,让肖尘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女人原本柔弱,她能当着肖尘的面抹脖子自杀,便足以说明她的刚烈。对于一个又知书达理,又刚烈无比的妇女,肖尘没有对她的行为起疑心,属于正常。这说明,看似冷酷,其实肖尘也有着自己柔情的一面,那便是对亲情的渴望。”
王昌连笑着说道。
“可结果呢,我被中了别人圈套,犯下了巨大的错误。”肖尘脸上一阵尴尬。
“这不怪你,说明你的内心,有着善良的一面。至少,对那些看似的通情达理,毫无戒备。”王昌连笑了起来。
“这就叫吃一堑长一智,妇人之仁,只会害了你。”林尚礼很是严肃的道。
肖尘沉默了一下,挺直了腰身:“其实,我相信她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定西候府苦苦寻找的东西,她轻而易举的酒交了出来。”
“什么东西,需要你苦苦寻找?”林尚礼眉头一皱。
抄家就抄家,定西候私藏的军备都已经找到,他的府邸里面,还有什么东西可找的?
“一道假圣旨,连同伪造这道假圣旨的假玉玺。”
“什么?假圣旨,假玉玺?”林尚礼和王昌连同时一声惊呼,更是不由自己的看向对方,似乎在询问,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明天下,有造假的东西。
可圣旨和玉玺,居然还有假的?
这种说辞,两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见。
“此事非同小可,你且详细说来。”林尚礼道。
肖尘站了起来,抱起双拳,分别朝着林尚礼和王昌连一躬:“二位大人,在此之前,属下有一事想听听二位大人的客观评价。”
两人不禁又对视一眼。
今个肖尘这是怎么了,似乎心中有着极大的秘密一般。
“什么事,你说。”林尚礼道。
“凉国公蓝玉,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肖尘一脸严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