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振客栈,玉字号上房里面,张老悠闲的喝着茶。
一身华丽穿戴的王重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将军,”王重振将手一躬,有点焦急的道,“锦衣卫突然派遣了五名千户,带领着五千校尉,将整个东厂大牢铁桶一样的包围了起来。这防范之严,我们无从下手啊。”
“无从下手,那就不下手了。五千人马,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倒是想看看,锦衣卫表忠心,能表多久?”端起手中的茶碗,张老轻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道。
“这锦衣卫,乃是皇帝的直属机构,保护太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属下只怕,太子不离开东厂大牢,他们就不会撤走。”王重振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张老又从怀中摸出一个鸡腿:“唉,老是呆在王府,都没有好好的吃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说着,张嘴狠狠的咬了一口,又看向王重振:“你刚才说什么,担心他们不会撤走?不撤就不撤,大不了太子不杀了就是,又不影响我们的计划。”
看着张老那寒碜的吃相,王重振眉头一皱,却什么也不敢说,只得缓缓的低下了头。
那么多的海鲜,烧烤您不爱吃,就是对这种清水煮出来的鸡腿情有独钟。若是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是多么的小气。
王重振心中嘀咕着。
自己手中的财富,不说是富可敌国,但是支撑着整个大明军队五六年的军饷经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自己的这位当家人,住着京城最高级的上房,吃的却是没盐没油的水煮鸡腿,还自己乐呵的不行。
这份情怀,王重振怎么也想不通。
看王重振低下了头,不敢看自己的吃相,张老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
将最后一口肉啃掉,顺手将鸡骨头放在的桌上的盘子里。
又用手掌抹了一下嘴巴,才缓缓的道:“怎么,才积累了一点财富,就看不惯穷人吃鸡腿了?”
王重振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张老:“没有,属下是看着将军心疼,不忍心看。”
“心疼?”张老轻叹了一声,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缓缓的走到窗口,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景物,一时间不再吭气。
看着伫立在窗口,一言不发的张老,王重振有点不知所措。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沉思半天,王重振鼓足勇气,低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罢了。”头也没回,张老依旧静静的看着窗外,轻声说道。
王重振明白,张老说的陈年旧事,一定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件事。
每每提起此事,张老都如同现在一般,一句话不说。不说对,也不说错,就像当年那样,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
“将军,今日不同往昔,我们现在的情况比以前好多了。您总览大局,处处都要操心,属下是担心您的身子。要不,您以后就住在这里吧,属下让人将您的一日三餐伺候好。”弓着身子,王重振轻声说道。
“伺候?你看我这身材,还敢什么都不去做,静静的呆着让人伺候吗?”张老笑了起来,转过身,双手轻轻的揉着滚圆的肚子。
“属下的意思,你也现享福一下,吃点山珍海味什么的。”王重振也跟着笑了起来。
张老将手一摆,脸色严肃了起来:“大业未成,我们积累再多的财富,也不过是寄人篱下。我不是不想享福,而是不敢享福。我怕,一旦松懈下来,会丧失了继续争斗的底气。”
闻言,王重振心中一阵尴尬。
张老这一番言语,不就是指责自己么。
“不要误会,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看着王重振,张老缓缓地说道,“你主管着我们经济,以商人的身份示人,绝对不能小气。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渐渐的感觉老了。我不想在我临时之前,都看不到大业成功。现在,几位皇子明争暗斗,也是我们将水搅浑的最佳时刻,但切记,无论做什么,都要有人给我们背锅。我们的势力,绝对不能浮出水面。”
“张老还是忌惮东厂?”王重振轻声问道。
“呵呵。”张老又笑了起来,“将我们江浙的势力尽数拿下,更是连同积累多年的财富,也一并贡献给了朝廷,这东厂,可是比锦衣卫难对付多了。”
“若是没了紫衣校尉的东厂,张老恐怕不放在眼里吧?”王重振颇有深意的嘿嘿笑了起来。
张老摇了摇头:“没那么夸张。这东厂厂公林尚礼,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人物,一身的武功,更是高深莫测。紫衣校尉,只是东厂明面上示人的一把绝世好剑,在他的身后应该还有着一群厉害人物。”
“将军的意思,是东厂的那几名百户?”王重振一怔,“他们的身手虽然厉害,可也算不上绝顶高手。”
“那是因为紫衣校尉太过耀眼,遮挡了他们的光芒。你想想东厂办的这几起大案子,哪一件是紫衣校尉一个人能忙得过来的?东厂的这几名百户,身手虽然差了一点,但心思一样的很是缜密。最主要的,东厂和锦衣卫完全不同的地方就是,东厂的人,似乎对仕途看的不是很重,他们更看重的是个人感情,心往一处使,铁桶一般。这样的东厂,比锦衣卫恐怖多了。”
张老表情严肃的说道。
王重振点点头,脸上也是一片严肃:“现在锦衣卫包围着东厂大牢,我们的行动取消?”
“暂时取消,以后伺机再动。”
“那属下现在就去通知下面。”王重振躬身一礼,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张老叫住了他,“紫衣校尉回到了东厂大牢,他是一路追着我回来的。也就是说,现在太子已经知道了,针对他的是赵王,却苦于没有证据,对赵王毫无办法。”
“将军的意思是,给他们证据,还是不给证据?”王重振小声问道。
“组织人手,将外围的锦衣卫杀掉一些,做出想要冲击东厂大牢的假象,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撤退,不要留下任何东厂可查的线索。将矛头引向夺嫡之争。”张老冷冷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