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江千啸的一番话,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尺浪,在所有人的心中掀起了酣然**。
本来朝中只有一道呼声,即便是皇上不同意处置肖尘,也会照顾白光的情绪,温婉的拒绝大家。
而现在,有了江千啸的这种观点,若是被皇上认同,就等于说,其他人的观点都是错误的。众人不但会受到皇上的不待见,以后在东厂那里,也一定会给自己埋下祸根。
但偏偏江千啸的言辞不容反驳,他说的两点,都是以事实为基础,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明成祖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极度的逾越。
一改刚才严肃的姿态,将身体往后一靠,放松的靠在了那宽大的龙椅上,深邃的目光看向江千啸身后。
那里,站着刑部尚书李安。
“李爱卿,朕记得,前几日是你带头提出问责肖尘的,这短短的三四天,怎么就离开了追责肖尘的队伍,而选择了闭口不言?莫非,是那肖尘仗着紫衣,威胁了你?你记着,这天下,是大明的天下,是一个讲理的地方,有什么顾虑,尽管提出来,朕为你做主。”
明成祖的目光依旧的深邃,而这语气任谁都能听出来,若是肖尘用强,结局恐怕不会太好。
百官心中又起了波澜。
皇上说的没有错,大明是一个讲究律法的王朝,任何人再大,也大不过律法,大不过皇上。
这紫衣校尉,之前斩杀了仓成,已经违背了朝廷关于死刑的明文规定。而今,若是因为要追责自己,而对刑部尚书进行威胁,俨然已经是仗着紫衣加身,将整个朝廷不放在眼里。这样持宠放旷之人,皇上岂能放过。
“我看,那紫衣校尉一定是威胁了李尚书,要不然的话,作为一个追责对方的发起人,怎么会好好的中途退出。”
“你不知道,那紫衣校尉身手可是了得,抓捕廖向河的时候,一刀就将锦衣卫的死士劈成了残废。”
“廖向河也是锦衣卫中的绝顶高手,他的左臂都被那紫衣校尉给砍掉了。”
“唉,若是不持宠放旷,这紫衣校尉还真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可不是,才才穿了几天的紫衣,就不将朝廷大员放在眼里,若是在给他一点时日,恐怕会成长为朝廷的一大祸害啊。”
“。。。。。。”
百官又开始私下窃窃私语。
更有甚者,将目光投向了江千啸代表的都察院方向,满脸都是同情。
满朝文武都要追责紫衣校尉,而你都察院非要站出来唱反调,现在好了,连皇上都要为刑部尚书李安撑腰,这紫衣校尉看来是彻底完蛋了,整个都察院也要跟着陪葬。
可那左都御史江千啸,似乎对明成祖的话语充耳不闻,板着个脸,一副天塌下来也巍然不动的神态。
李安清了清嗓子,从队列中跨出。
“启禀皇上,”李安双手作揖,身子微弓,恭敬的道:“微臣对紫衣校尉提出异议的第二天,他就在傍晚时分到了尚书府,也确实威胁了微臣。”
大殿里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片刻时候,一道道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此起彼伏。
就连一直稳如泰山的江千啸,也眉头微微一皱,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整个大殿,只有明成祖的表情至死至终,没有丝毫的改变。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朝中百官的脸上逐一扫过,最终又停留在了李安的脸上。
“将事情的经过说出来,让大家听听,那紫衣校尉是怎么威胁与你。”明成祖道。
明成祖明白,按照肖尘以往的行事作风,即便是到了尚书府,也绝对不会对他进行威胁。要么不出手,要是出手也绝对不会留下后患。
他还真想看看,这李安能编出个什么故事来。
“启禀皇上,当时微臣正在写第二天的奏折,那肖尘来到了门口。微臣想着,自己与他并无交集,况且当时正在追责于他,本不打算见。家丁禀报,那肖尘自称在易州处理了易州知州和当地制假贩假的一个家族,想要在刑部备案。微臣不得已,才答应见他。”
说到这里,李安脸上现出一抹尴尬的微笑:“说来惭愧,微臣的家人连同府上的开支,每个月的俸禄,基本上刚刚够花。家中的茶叶,也只购买的一包,而且只有在来客人的时候,给客人泡上,平时,我自己都喝的白开水。”
“可能是主观上的原因,我对那紫衣校尉并无好感。所以,在他进门商讨易州之事的时候,也没有上茶,只是倒了一碗白开水。那紫衣校尉倒也没嫌弃,喝着白开水,和微臣说起了易州之事。期间,微臣因为对那紫衣校尉有所偏见,但对方彬彬有礼,又找不出毛病,微臣只能对着白开水指桑骂槐,顺便抱怨了一下府上人口众多,入不敷出。”
李安咽了一口唾沫,叹息了一声。
“谁知道,那紫衣校尉却勃然大怒,指着客厅里微臣无意中收集的一把古剑,开始大声的呵斥微臣。他说,有收集古董的银子,不知道将府上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身为朝廷二品大员,不懂得恪尽职守以身作则,却学着别人收集古董,反而对朝廷的俸禄随意抱怨。”
“似乎训斥的还不过瘾,那紫衣校尉仗着自己过人的身手,生生将我那异常坚硬的古剑,从中间劈成两半。并且威胁微臣,以后若是继续沉迷于外物而荒废本职,他对我绝不客气。”
说到这,李安抬起胳膊,用那宽大的朝服袖子,在并无虚汗的额头上,轻抹了一下。
朝堂上,再次的安静了下来。
百官一个个低着头,心中却将李安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这李安脑子是不是下雨天进水太多,里面已经变成鱼池了,真不知道他是告状,还是替紫衣校尉开脱。
就连一旁的江千啸,也是半张着嘴巴,似乎不敢相信,这话能从李安的嘴里说出来。
这李安,一向胆小怕事不善言谈,今天怎么变得口若悬河?
最主要的是,他的话怎么听,也听不出来有状告紫衣校尉的味道,更多的像是在褒扬对方。
这货,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