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瑜看来,自己进入了另一阶段,而这个阶段是苏家从桎梏中挣脱出来后,必要走的下一步,腾飞。
做一个有志气的老太太,这是她如今的想法。
身为女学山长的陈瑜成了苏家庄人心目中的大能人,所以苏德言召集村民到苏家商量如何春种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来了。
最初苏德言提到玉米的时候,陈瑜就想过如何调动全村人的积极性,有道是任何好事都要雨露均沾,不是说嘛,不患寡患不均,所以想要和这些人当面说清楚。
苏家大宅子里,屋里坐着的是各家各户的当家人,门外还有一些妇道人家,她们有一大部分人就是想近距离的看看陈瑜。
在这些女人心目中,陈瑜是个有了传奇色彩的女人。
嫁到苏家就是身份高人一等的秀才娘子,秀才死了后,许多人都觉得苏家完了,事实上也真的完了,一落千丈的日子,败家的苏四郎,屡试不第的苏三郎和几乎是提着腿儿就被嫁出去的苏家姑娘们,原本高高在上的苏家甚至都比不上寻常人家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苏家完了的时候,秀才娘子一把年纪竟支棱起来了,打跑了苏四郎,接回来了受气的二女儿,采药治病,这本事大的吓人,更是一年时间就成了村子里最大的门户,看看人家这院子,啧啧啧,十里八村都算上也没有这样一家!
女人,没有不想成为陈瑜,但又都不敢成为陈瑜,因为除了会生孩子,面朝黄推背朝天的劳作,自问都没什么本事,人比人气死人,更不用说陈瑜竟然成了女学的山长,到底女学山长是啥,这些妇道人家不太清楚,可听着就厉害。
此时,陈瑜坐在主位上,苏二郎和苏三郎兄弟几个陪在陈瑜身边。
在所有人眼里,此时的这一家子人是有些高攀不起了的。
在陈瑜面前摆着是圆桌,圆桌上放着玉米穗和玉米粒,黄橙橙的看着都喜人儿,坐在桌子旁边的是大姑爷耿如春。
“说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些年也多亏大家照顾着我们了,如今有了好事就想和大家一起商量商量。”陈瑜说着,拿起来了玉米穗子:“这是孩子们在老君山里发现的,三郎给取了名字叫玉米,我打算大量种植,大家有没有想要试试的?”
除了苏德言之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苏城心里这个气啊,都不知道二嫂是在折腾什么,说都是一家人,可是一家人也有亲疏远近啊,怎么就不提前和自己商量商量呢?
“我看这事儿行,咱们都是老庄户了,这玉米穗子是真大,能多打粮食。”苏德言立刻说。
有人出声:“村长啊,这玩意儿祖祖辈辈都没见过,多打粮食能干啥?官府收赋税能用?”
这可是个大问题,陈瑜微微挑眉,官府收赋税绝对不能要,因为没有过这种粮食,官府能冒这个险吗?
“是啊,再说这赋税一年比一年重了,一年到头要是交不够粮食还得补银子,可不敢种啊。”有人附和。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好半天,结果很一致,那就是不种。
这个结果陈瑜并不意外,不急不缓的说:“我理解大家的难处,这样吧,我想要收一些田地,租一年,我们苏家先种,只要我们租种的地,赋税自然会交足的。”
苏三郎是秀才,免了多数的赋税,所以陈瑜这么说没毛病。
苏德言就有些急了,他明白陈瑜的想法了,自己还想合伙呢,眼睁睁的看着错过了分一杯羹的机会啊。
“租地现在可贵着呢,去年一亩地都要三斗粮,今年听说是五斗的价了。”有人说。
陈瑜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脑海里飞快的换算着。
古代的土地丈量是以一双步为标准的,也就是两步算一双步,一亩地的用一双步丈量,长十六步,宽十五步就是一亩地。
再者,不论是土地的培肥地力还是种子优化选择,在古代都处于初级阶段,直接后果就是年产量很低。
这也是为什么粮价高,百姓又吃不饱的主要原因。
“也就是说,一亩地的租金大概在一两半到三两之间,是吧?”陈瑜问。
苏德言还想说话,陈瑜没给机会,笑着说:“一亩地我出三两银子租种一年,大家可以回家去商量商量,觉得价格合适就过来,咱们写个契书。”
这简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了,农户从春到秋辛勤劳作,到秋后一算账能结余三五两银子的都是富裕的人家了,入不敷出的人家也很多,这苏家二老太太是想什么呢?
大家都沉默了,一来不想占便宜,二来不想当出头鸟,真有人牵头卖地,都不是傻子,必须立刻一拥而上签契书!
“大家也不用担心手里没了田地会没有营生。”陈瑜看了眼苏德言。
苏德言咳嗽了两声,说:“咱们村要开一家酒坊,这酒坊是二嫂主张的,需要一些人手,二嫂也说了,咱们同宗同源,肯定用咱们自己家的人,所以酒坊会用一些人,按月给工钱。”
打鸡血也就这样了吧?简直是没有后顾之忧了。
“还有去年就跟着学了采药的人家,你们都学好了采药的本事,草药照样收,这也是一笔收入,能贴补家用。”陈瑜说这,起身从旁边拿过来一个竹编的带盖篮子。
打开篮子露出里面红艳艳的一筐七星椒:“这是七星椒,房前屋后的菜园子就能种子,精心伺候产量不低,干辣椒一斤一两银子,鲜辣椒水分大,对半折价半两银子一斤,我免费提供苗。”
外面的女人们一个个跃跃欲试。
陈瑜坐下来,又说了句:“我只租种一年,为的是让大家看着我们耕种心里有数,如果觉得好明年就可以自己去种了,当然了,要是愿意一连多卖几年的我也收,丑话说到前头,别后悔的时候来找我闹就行。”
这么多人,鸦雀无声。
苏德言就尴尬了,他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田地租给陈瑜的,但没人说话,这事儿就办不下去了啊。
“大壮爹,咱们家的地租了。”
这声音透亮的很,陈瑜看过去就见一个肥硕的中年妇人从外面挤进来,走到坐在角落里的瘦小男人跟前,扯了他的胳膊站起来,转过头对陈瑜说:“二奶奶,我是村东头的苏铁柱的媳妇,我家三亩地都租给二奶奶了,写契书吧,租三年的。”
陈瑜强压住要笑场的冲动,抬起手冲胖妇人招了招手:“过来,到这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