纶鱼顿了顿,轻轻笑笑,又提出了另外一种建议:
“另外一条路,就是和我们签订一个合同,然后我们帮你还清欠款,但是从此以后,你就只能欠我的,帮我做事,等到什么时候还清1400万的欠款,再获得自由。
哦,其实还有第三种,那就是你直接不还款,就是和赵鹏对着干,反正你不是本来就走的这种路线吗,现在重操旧业而已。想必那赵鹏也不愿意得罪你这个街头霸王,说不定还要和你保持好关系呢。”
“你是在威胁我?”宋谦冷声道。
怎么看,不管哪条路都没有好结果,都是充满荆棘。
纶鱼又笑笑:“那倒不是。我没有威胁你的必要,你也不值得我威胁。宋谦,你之所以能坐在我对面,和我还能说话聊天,那是因为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那如果你不珍惜这个机会呢,这个机会可能随时就会消失。
你是不是觉得我笑嘻嘻得很好说话,所以就可以对我大呼小叫。哈哈,这怪我,给你不准确的认知。那从现在你要搞清楚,我呢,并不是那种很容易说话的人。我们现在互不相欠,我让你办事,你呢完成了,而我的钱也已经打到你的账户。至于后面你如何收尾和擦屁股,那是你的问题。
对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和颜悦色的样子和你说话,如果你还是这样不知死活,那对不起,我可能也会生气。你是不知道我生气是样子,那可是很恐怖的。”
说完话,纶鱼站起来,用桌上的纸巾擦擦嘴,又擦擦手,然后提起湿巾一个角,慢悠悠放进宋谦的杯子里。
他看着宋谦眼角抖动得厉害,笑笑。
“我想你是个聪明人。现在你只是得罪了赵鹏,但如果还继续这样对我无礼,那你的敌人将会变为两个。我想这肯定是你不想看到的情况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咖啡厅。
宋谦又在咖啡厅坐了许久,终于叹息声,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俗话说,回头是岸。
他现在已经在错误的路上走了一大步,如果此次不收脚,那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摔落下去必死无疑。
他不能再继续错下去。
该来的,就让来吧。
他愿意承受。
只要还能放下手中的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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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鹏没想到宋谦会这么快就反水。
他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知道宋谦一定会返回来找他,但想着起码要等段时间,绝对不是这么迅速。
可如今,宋谦就站在他面前。
这让他不得不对宋谦的评分又调高一些。
“这么说的话,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纶鱼指使你做的?”
宋谦惭愧地说:“是的,你昨日问我是否认识纶鱼,当时我就很吃惊,我没想到你也认识纶鱼。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只是纶鱼在这件事情中一个很小的棋子,现在他已经利用完我,会毫不犹豫地将我的从棋盘上拿出去。”
赵鹏笑笑,指指沙发,示意坐下说话。
宋谦却不好意思坐,还是站着。
于是赵鹏也不客气,自己坐回老板椅上。
“事情一发生,我就立刻反应过来,你肯定是受到纶鱼的指使。这种事情很简单,主要原因还是黄桥乃至庆城市实在太小了。你想想,你翻车的事情,只有故意和无意两种可能。
接近200万的货物,你怎么可能无意间让货物出问题呢。退一万步说,你的货车又没拴在一起,即使某一辆车出问题,那也不至于所有车出问题是吧。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故意让车翻车。
那么,你为什么故意呢?
我相信你是有点钱,但绝对没有到达可以轻松赔偿200万的地步。注意,我这里说的是200万,为什么我没想1400万呢,是因为我猜测,你根本不懂合同法,甚至你根本没有仔细看过合同。所以你认为即使翻车了,你只要赔偿200万的货物宽就万事大吉。
既然你没那么多钱,却依然还是要做这种事,那就说明你背后有人指使。那么,问题来了,还是那个问题,谁又愿意随随便便拿出200万给你,甚至包括你的辛苦费还有加一些。
这么大的付出,就是为了让你整我,让我失去一个大的客户,并且可能赔偿给客户一大笔损失。那这个人要满足不喜欢我,又有钱,又对我很了解,还对做生意很熟悉。
这种人,几乎不用多想,肯定就只有纶鱼了。
至于纶鱼和我因为什么而有矛盾,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你的问题是,纶鱼在找你做事前知道不知道你需要付出的赔偿呢?
那当然是必须知道。
他们是久经商场的悍将,早就将这种阴谋诡计耍得非常精通。他肯定知道,你需要赔偿给我一千多万元。
可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让你入坑呢,很简单啊,你入坑不入坑,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你的死活,他根本懒得操心。
对,不在乎。
反正即使你知道是他们的坑,你拿他们有什么办法,如果你是个小猫,那人家就是下山虎。你斗不过人家的,人家要捏死你,并不比一只蚂蚁难多少。
甚至,你可能还不知道,他们整掉你,让你陷入不堪境地,可谓是一石二鸟。黄桥镇这种地方,已经有张家的人,自然不需要一个宋老师出现。你现在犯了事,疲于解决我这边的问题,自然也就没有工夫去做其他事情。
那你想想,张家那几个兄弟是不是很高兴呢。
更何况,若我是很坚决的人,你大概会直接被我整得死去活来,那同样会自顾不暇……
所以啊,宋谦啊宋谦,你根本就是很糊涂,你以为你能从人家手中分一杯羹,但实际上你要知道,命运的每一次馈赠,其实都暗地里标好了价格。”
被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训斥,当面指出很多不足,年近四旬的宋谦无地自容,满面惭愧。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一句话不吭,任凭赵鹏说了很多,直到赵鹏停息下来,他才沉声说道:“事情已然发生,赵总你说什么都可以。你放心,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今日来只是告诉你事情原委,现在说清楚了,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去。
赵鹏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这人啊,怎么还是这样不够沉稳呢。”
赵鹏将扭扭捏捏在宋谦拉回沙发上坐下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在茶几上直接坐下来。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吧。你宋谦经此事件,应该能明白你的问题,也就是缺陷在哪里?
没错,想必你也知道,其实就是不够沉稳。想问题简单化,看不清问题背后潜在的危险和真实情况。
说穿了,也就一句话,你这个人目前还缺乏原件。
你或许会想,你在黄桥镇混了那么久,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没有远见呢,这种事情肯定与你不相干是不是?
那你就想错了。
黄桥镇,才屁大点地方,就算是庆城市,又能有多大的江河呢。
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你之所以被纶鱼耍得团团转,不过是因为人家是从更大的海洋来的,见识的世面和风景比你大得多。
这不是靠年龄增长的能解决的问题。
如果一个幼稚和短见,即使他活到100岁,还是个蠢蛋。
但若是成熟的话,小孩子都能做出大事情。
而成熟的人和幼稚的区别就在于,成熟的人往往都是善于从失败和挫折中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总结失败的经验,从而走向正确和成功。
而幼稚的人则会将每一次的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或者是自己运气不好,永远不知道修订自己的不足,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这样的人,即使他失败一万次都不会真正有所成功,他会在无休止的埋怨中结束掉自己悲催的一生。
宋谦,你已年近不惑,那你有没有总结,剖析过自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么多年来,你哪里进步,哪里变得更差,而哪些又是一直在原地踏步,永远停滞不前呢。”
宋谦陷入沉思。
他目光停滞的手里的茶杯上,看着飘着杯面的茶叶上下起伏,就像他起起伏伏的人生。
赵鹏也不着急,他坐回自己的座位,翻看起最近的财务报表。
财务是弗可丝目前最严峻的问题,他本来每天只是看看产销存,但现在是不得不日日看数据,从而决定如何调整策略。
翻着翻着,不知不觉过去很久,待反应过来,发现不知何时,宋谦竟然已经离开了。
他望着茶几上空荡荡的茶杯,微微一笑。
想必他应该有所感悟吧。
现在逼也没有意思,如果他能彻底洗白,那作为黄桥镇土生土长的人,将来肯定对赵鹏很有作用。
之前他们只是合作,很多事情并不能同生共死。
以后要是能绑定在一条线上,那相当于是给他在黄桥的根基又加了地桩。
更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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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棠在粤市下了飞机,离开马不停蹄地赶往那家叫“木欣欣”的布料生产企业。
木欣欣的老板就叫木欣欣,公司以她的名字为名,显然证明这个女人,是个很自信甚至到自恋的人。
果然,她见到的并不是木欣欣,而是木欣欣的弟弟。
木心心。
怎么说呢,这个名字同样很难让人有代入感。
尤其是看到木心心本人一副尖嘴猴腮,面带猥琐笑容看她的时候。
钱小棠心里就开始暗暗发怵,这件事,怕是很难办好。
果然,当她提出在将原本生产两万米布料的时间由半个月缩短为一周时,木心心严词拒绝,声称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钱小棠提出愿意增加10%的价格,也依然没有效果。
最后提到增加20%,木心心才勉强愿意考虑考虑,但前提是钱小棠要陪着他喝酒。
钱小棠便答应了。
她提前准备好合同,然后跟着木心一起来到酒吧喝酒。
木心心很配合地在她酒杯里放了药,然后将她扛到原本就准备好的包厢里。
然后,碰到刚好也在包厢里的邵毅。
于是木心心在一番鼻青眼肿外加录像的情况下,被迫签订了合同,价格还是维持在20%不变。
两人将木心心带出去直接送到姐姐木欣欣的别墅里。
给木欣欣讲述了情由,然后拿出合同,给木欣欣两个选择,要么将弟弟送进公安局踩缝纫机,要么按照合同履行合约。
木欣欣其实知道凭这点录像以及弟弟所做之事的程度,还谈不上去踩缝纫机,但这种事情一旦爆出来,肯定会伤到公司名誉,到时候就不是一点点布匹的影响。
她今年三十五岁,未婚,能在粤市将一个小作坊经营为年利润几千万的大企业,自然有她的手段。
以弟弟这个软肋来要挟她,她很不开心。
她没有当面答应两人的要求,说是要和公司各部分商量下。
于是钱小棠和邵毅先告辞离去。
两人出了木欣欣的别墅区,在马路对面停下来。
钱小棠拨通电话,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汇报给赵鹏,赵鹏在电话里要求他们继续保持商讨,如果对方明天继续提要求,则反复讨价还价,但是最终要不要下订单,一切等他的命令。
没有命令,绝对不允许直接下单。
钱小棠不明白赵鹏为什么要这样,邵毅就更不明白。
按照钱小棠的想法,既然要下订单买布料,就要和别人搞好关系,这种利用对方弱点进行要挟的手段不但不光彩,而且即使对方应允,也可能在供货周期或者质量上打折扣,到时候说不定损失更大。
但赵鹏只让她们按照要求执行,别的暂时不要多问。
千叮嘱万嘱咐让邵毅要保护好钱小棠的安全。
粤市人生地不熟,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边钱小棠刚离开不久,木欣欣就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欣欣,是我呀,有没有想我?”
木欣欣没好气地说:“要是被纶家那位二小姐知道你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你被阉掉倒不算什么,老娘肯定要跟着你受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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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缝纫机,应该都懂吧。
这是日常工作之一,大家很多人穿的衣服都是他们踩出来的
尤其是价格相对较低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