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能在这个世界上混出一点眉目,肯定不只是靠运气。
他太把别人看不起了,太迷信自己的智慧以及重生的加成,如果不是今天被纶鱼狠狠臭脸,打碎他的膨胀心,那后面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说不定,就是一件他彻底无力回天的麻烦。
“是不是很生气,恨不得将我杀死?”纶鱼戏谑地看着赵鹏。
赵鹏摇摇头,淡淡地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今日找我,是不是就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知道你们纶家,其实底蕴很深,远远不是我这种农民家庭的泥腿子可以接触的存在?”
纶鱼笑道:“你说得这么直接,让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说老实话,就凭你现在这个表现,不管家里其他人怎么想,我觉得你还不错。也怪不得我们那位大小姐愿意靠近你。”
“那你……准确说,是你所代表的纶家,还是觉得我不应该靠近小霜。而今日给我的教训,就是让我知趣一些,离小霜远一些,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这方面的意思,但不全是。”
“呵呵~”赵鹏冷笑道:“我想也是,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目的,你们难道不应该给我一大笔钱,让我从此离小霜远一些嘛?”
纶鱼笑着摇摇头。
“你还真相信影视剧或者小说里的故事啊,年轻人,你稍微成熟点就该还知道,那种桥段只是逗观众或者读者的玩笑。真实的世界里,如果发生这种事情,一般会更隐晦,但结果会更激烈很多。”
“例如刚才?”
“嗯,例如刚才。”
“我觉得你们纯属多此一举。因为如果你们真正关心小霜,就知道我其实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反而是想让她有这个年龄该有的快乐,能健健康康成长……”
“NONONO,”纶鱼摇摇手指,“小伙子,你弄错两件事。”
“那两件?”
“首先,我们的大小姐快乐不快乐,并不是重要。生在我们这样的家族里,她有她的幸运,自然也就有她的不幸。既然她没有拒绝幸运,那附着在幸运上的不幸,她就不得拒绝。”
“其次呢,即使我们想让那位大小姐快乐,也与你没关系。你要明白人和人之间的等级。你和我们大小姐的身份,差得实在太远。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更不用说,你竟然让她喊你哥哥……”
纶鱼说道这里,有点戏谑地说:“你既然你能猜出我是谁,当然知道那位大小姐的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大小姐喊你哥哥,那岂不是说明,那位大少爷和你处于同等地位……”
赵鹏淡淡地笑了笑。
总算说到这个点上了。
纶鱼在外人看起来也风光无限,但根据纶霜卅的信息,他不过是纶家在一条狗,至少在纶霜剑的面前,他就是一条狗。
那狗出来咬人,肯定是背后主子的意思。
狗仗人势,主人不发话,他和赵鹏有什么关系呢,八竿子打不着。
“那你的意思是今天给我一个下马威,让我知难而退,以后直离小霜远一些,是这个道理吧?”
纶鱼眯着眼说:“这个理解基本准确。
年轻人,其实我很欣赏你,你只要稳稳发展,将来可定不是池中之物。我相信你会有很不错的未来。
只是,凡人有凡人的极限,一只鸡再怎么抖动翅膀,也不可能真正飞到天空,最多是从矮墙飞到相对较高的墙上而已。
离开小霜,知难而退,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离得太近,对彼此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赵鹏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看起来我似乎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和资本。”
纶鱼没否定,但是眼神和表情无一不显示,他内心就是这个想法。
这就像人类在地上突然发现一群蚂蚁,蚂蚁里有一只个头相对大一些的蚂蚁吸引起人类的兴趣,所以逗它玩一玩。
但也就是玩一玩,要说真正会因此喜欢这个蚂蚁,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蚂蚁就是蚂蚁,人类就人类,中间隔着鸿沟,不可逾越。
“好,我懂了。”
赵鹏站起身,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嘛?”
“懂了的意思是?”
赵鹏笑笑:“你听过一句话,叫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嘛?”
纶鱼眼睛陡然眯得更紧,“看来,你似乎另有想法?”
“那与你没什么关系,你还是看好你该看的门。”赵鹏嘴上很平淡地说着,身体却早已经做好准备。
他认为自己和纶鱼在战斗力并没有相差到无法弥补,先前是没有想到纶鱼会会突然发难,准备不足。
现在自己做好准备,即使打不过,至少也不会像刚才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纶鱼并没立刻动手,他只是好奇地是盯着赵鹏:“为什么?”
赵鹏叹息声:“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啊,站在人头顶上拉屎时间久了,也就真的以为你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掌控者,能将所有人操纵在手心里。
但显然你们并不是。
你们既然高估了人性的怯懦,也低估了人行的勇敢。
我要不要和小霜继续做朋友,或者是合作伙伴,只能取决于我们两人彼此的意愿,与别人都没关系。
你可以回去告诉你那个少爷,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不要再来做这种无用的试探和强压。我不是一个能被你们这种人吓倒的人。”
纶鱼有一瞬间的失神。
少年坚毅而勇敢的眼神,像一把刀刺进他的心里,让他突然有些恍惚。
眼前浮现出另外一个少年,像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意气奋发,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情壮志。
只是……
他的眼神慢慢冰冷起来。
“赵鹏是吧,你可知道你说这些话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我没有向你和你身后强大的家族势力屈服,所以我必然要遭受到来自你们的反压。”
“反压这个词不准确,”纶鱼冷笑道:“你还不配!”
“配不配,不是你说的!”
赵鹏转转脖子,淡淡地说:“你能奈我何呢,像刚才那样趁我不注意,再暴打我一通嘛?”
“你知道,先前那只是最轻的一种。”
“我自然知道,但我说过,不管多严重的,我也不会有丝毫畏惧之心。难道你们会杀了我不成?”
“……”
“哈哈,”纶鱼突然笑了,“你在等我说什么呢,说我是真的可能会那样做吧,然后你就可以利用你口袋里的录音机,录下我的证据?”
赵鹏脸色微变。
没想到一招鲜吃遍天下的方法被这个家伙破解了。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现自己口袋里藏着收录机。
果然,这个人段位不是一般的高。
比他以前见过的人都要高。
想想,这个人还只是那位纶家大少爷的一个智囊,那他手底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和这个人差不多厉害的家伙。
看来,要继续保持和纶霜卅的关系,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来,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了吧。”赵鹏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我已经说了我的想法,你的想法我也已经了解,至于后期会怎么样,这是后期的事情。我的父母还在外面吃饭,所以今天就到这里吧?”
纶鱼笑笑:“你原来,还是一个会惦记亲人的人。”
啪!
赵鹏突然一拳砸在桌面上,大理石的台面生生被他砸裂,他冷冷地盯着纶鱼:“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嘛。如果……你们敢动我家人半根毫毛,我今天就可以告诉你,你们必然会付出代价。”
“你在恐吓我?”
赵鹏道:“我只是在通知你。”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朝门外走去,再也不看纶鱼一眼。
出门后,看到许庆就站在门外,一脸忌惮地盯着他,他淡淡笑笑:“里面的桌子破了一张,你们记得赔偿给店里。”
回到父母桌前,发现父母也没吃什么东西,可能一直在担心里面的事情。
赵鹏安慰一番,出门回家。
安顿好父母,赵鹏又重新来到镇上,在去往市区的必经之地,赵毅正在等他。
赵鹏让他上车,一脚油门,车向市区开去。
“邵毅,一直没有问你,你的功夫到底如何?”
邵毅面无表情,沉声道:“还算可以。”
“比起我如何?”
邵毅犹豫下,“不好说。”
“你直接说就是。”
“多多益善。”
“啥意思?”
“你这样身手的人,来的越多,我打得越开心。”
赵鹏:“……”
没办法,是他让人家直接说的。
“你没吹牛吧,不要到时候打不过人家,反而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我从来不说谎。”
“牛逼!”
车在省道上高速行驶,两旁的树木如影子般快速消逝在车窗后面。
“他们的行踪盯紧没有?”
“在飞燕歌舞厅。”
“有人盯着。”
“嗯。”
“好,你跟着我这么久,还没有真正见过你出手,今晚上你就好好展现一把,但记得要适可而止,既能震慑住他们,又不能真的让事情无法收拾。”
“点到为止?”
“嗯,点到为止。我只是让他们知道,我并不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而且我也有余力和他们对抗。至少在庆城这个小地方,他们这些外边来的过江龙不要太过分。”
“好。”
邵毅就是这点好,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不多说一句废话,对安排的事情也不乱猜测和询问。
赵邵有时候想,纶老爷子能培养出武清和赵毅这种人,那他本身该是多厉害。
幸亏和他不是敌人。
.
纶鱼在包厢的沙发上躺了很久。
他喝得有些多,迷迷糊糊的,眼前几个姑娘也变成妖魔鬼怪,群魔乱舞。
突然,一股尿意。
他费力地爬起身,歪歪斜斜朝卫生间而去。
包厢里本是有卫生间,但里面有人,他敲了几下门,里面传出女孩子惊慌的声音,看起来一时半会还不会结束。
于是他打开门,准备去外面的卫生间。
许庆那小子不知去了哪里,门口两个小弟看他出来,想上前扶着他,但被他无情拒绝。
又不是残废了,扶什么扶。
他蹒跚着来到卫生间,来到便池边上,拉开保险,就开始输出。
输出的时候,余光发现旁边正站着一个人。
大热天,什么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脸,他很好奇,刚想问问人家热不热,就被那人突然一脚踹在肚子上。
纶鱼想爬起来反抗,但是裤子还没提起来。
绊住了腿。
然后他就发现那人凌空膝盖跪压在他背上,对着他的背就是一顿猛烈炮锤,直砸得他浑身差点要散架。
“你……你为什么打我?”
他问那人,但没有任何回复,对方好像就是个打人机器。
渐渐地,纶鱼便彻底昏过去。
昏迷之前,他似乎看到几下强烈的闪光。
似乎是照相机的光源。
再醒来,他已经躺在医院里。
他四周看看,除了一个孤傲的身影背靠着他,隔着贵宾病房的窗户看着外面。
这里是庆城一家私人医院。
客户都是极富极贵的人。
一般人听都没停过这家医院的名字。
纶鱼挣扎着坐起来,苦笑道:“没想到我也有今天。”
纶霜卅转过身,俊美的眼神里射出两道淡漠而冰冷的光芒,纶鱼被眼光所震,没有坚持住,低下头避开。
“在庆城这个地方能被人打成这个样子,纶鱼,若是被家里其他人知道,你也就不用再要脸了。”
纶霜卅的语气也很冷,带着几分嘲讽。
“可不是嘛,无知者无畏,我也想不到还有人会这样。”
话是这样说着,但他眼前却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心里暗暗揣测,会不会是他呢?
“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纶鱼犹豫下,摇摇头。
“我们和庆城里里外外的人关系都处理得还算不错,即使个别人有点问题,也犯不着下这种黑手。这种事情,肯定是那些不知好歹的愣头青干的活。”
纶霜剑皱着眉头,“也不尽然,或许正是因为有人让你这么想,利用这种思维,所以专门做出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