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提出的猜想堪称天马行空。
以黄金戒指的永恒恒定之能,将元素海维系在一个不增不减的状态?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即使是奥丁,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猜想蕴藏的可能性。
奥丁本能地觉得这不可能实现,但他又想到了弗里西斯,以其才能野心,真的做不到吗?
委实说奥丁也不清楚弗里西斯夺取黄金戒指的真正意图,通过黄金戒指了然时间领域的规则,进而逆流时间,这似乎也不现实。
夏弥冷不丁道:“老爹说过,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
场面一时间彻底沉寂。
楚子航若有所思道:“的确,按照这种理论,能打败元素海的也只有元素海自己。”
奥丁首次露出茫然之色:“老爹是谁?你的老爹……是指长老会的艾德乔吗?可为什么是魔法,不该是言灵吗?”
夏弥友好竖指,对某位落后的老古董表示鄙夷。
庞贝拍拍手道:“看来这个问题暂时讨论不出个结果,让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
“我们这趟虽然没能进入‘坐标’,但并不是毫无所获,我们找到了陈家在这里的一座研究所。”
庞贝微顿,摇头道:“那里简直是一座地狱,我听说你们去过赫尔左格的地下研究所,相信我,那里根本无法与北极的研究所比拟。”
楚子航目光震动,与夏弥交换了视线。
他们至今没有忘记赫尔左格的冰冷地下实验室,那里的血腥冰冷令他们记忆犹新,那里是真正的不法之地,有的只是赫尔左格的疯狂一面。
奥丁接话道:“弗里西斯在那里进行了大量实验,实验对象有混血种、人类,以及各类生物,但这些都是其次,真正关键的在于那些陨石碎片。”
夏弥目光一凝:“这些陨石到底是什么东西?”
“根据我们从研究所中获取的信息,弗里西斯似乎认为元素海的源头来自于这座星球外。”奥丁指了指头顶,沉声道,“而这些陨石极有可能与元素海来自同一个地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些陨石碎片能够干扰元素海的稳定性。”
“天外?”夏弥怔然。
她的心中忽然有季动涌现而出,不知为何想起了那日在芝加哥,楚子航提到的牡蛎的故事。
芝加哥没有海,这座世界似乎也不该有元素海。
那么从元素海中降生的龙族,也不属于这座星球。
这就是……龙族真正的起源吗?
“研究所内有大量实验数据,我们拷贝了一份,然后找准机会将那里炸了。”
庞贝指间晃悠着一枚U盘,悠然道,
“我们想委托二位,尽快将它送到装备部手中,让装备部全力解析,弗里西斯的秘密也许就藏在其中。”
楚子航沉声道:“两位接下来准备去哪?”
庞贝叹气道:“本来准备继续深入西伯利亚的,但现在看情况只能转道了。”
“弗里西斯不会沉寂太久。”奥丁突然道,“最多还有三天他就能完成吞噬。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门外的尼索斯可以与我们同行。”
楚子航皱眉道:“你们准备去墨西哥?那我建议你们去北爱尔兰,我们和长老会的其余成员约定了在那里相见。”
“长老会……”奥丁缓缓点头,“我记住这个地点了,我们应该会先去墨西哥确认一些事情。”
“什么事?”
“弗里西斯的计划。”奥丁凝重道,“他的目的不单是阻止循环劫,此前他一边猎杀长老会成员,一边派手下接收长老会旗下的势力,墨西哥就是一个桉例,我要去确认下他到底想做什么。”
夏弥打断道:“那为什么要带上尼索斯?”
她没有忘记玛尔斯那日所言,尼索斯的前身潘狄翁是奥丁的宗主!
如果弗里西斯真的夺取了奥丁的身体,那么尼索斯也许就是他们针对弗里西斯的杀招之一,这家伙现在很重要,属于战略武器。
“他应该就是潘狄翁吧?”奥丁幽幽道,“没想到他还活着。”
夏弥警告道:“你别想对他乱来,他很有可能是我们针对弗里西斯的杀招。”
奥丁沉默片刻,摇头低声道:“当年杀死潘狄翁的不是我,而是弗里西斯,所以尼索斯的血即使有效,恐怕也在弗里西斯的掌控范围内。”
夏弥童孔收缩道:“你说什么?”
“现在思及过去,真是令人细思极恐。”奥丁苦笑道,“我甚至不知弗里西斯的谋划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就是【先知】与【回朔】相结合而生的权柄吗?”
夏弥脸色铁青,奥丁的话意味着什么再明显不过!
弗里西斯当年就已经预谋要夺取奥丁的权柄,率先解决的正是潘狄翁!
“他不是无敌的,远远不是!”夏弥冷冷道,“【先知】与【回朔】是有极限的,他早就触及到了极限。更别说尼德霍格已经苏醒,他就算真要做什么,也得先过尼德霍格这一关!”
在夏弥眼中,尼德霍格与弗里西斯有着无可调和的仇恨,既然前者已经苏醒,就绝不可能放过后者。
可奥丁却仍旧不看好,他继续摇头道:“这就是你的局限性,仇恨并不是最大的矛盾,这世上没有永远的仇人,只要利益趋于一致,即使是敌人也能暂时并肩而行。”
夏弥鄙夷道:“不要把没原则和没底线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坚守底线固然值得敬佩,而为了最终的理想甘愿吞下骄傲、自行践踏的人,同样也值得敬佩。”奥丁轻声道,“以弗里西斯的谋略和心胸,他不会在意这些,我唯一不了解的,是那位初代黑王。”
夏弥眯眼道:“那要让你失望了,那位最是喜怒无常,睚眦必报,并且他很注重传统。”
奥丁微微皱眉,似乎没想到在弗里西斯之前的那位龙族主君,竟会是这样。
龙族的注重传统,也就意味着这位信奉绝对的权与力,信奉血统尊卑。
在这样的龙族面前,尊卑高于一切,弗里西斯的叛逆不可洗清。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尼德霍格与弗里西斯的矛盾的确不可调和。
“了解了。”奥丁沉吟道,“我接下来会去墨西哥确认一些东西,那里有弗里西斯的手下,里面应该有他的龙侍。”
两方即将分别,夏弥把尼索斯叫到了一边,似乎有些东西要与他交代。
楚子航和庞贝站在咖啡馆的屋檐下,望着远方层林尽染的树丛,莫斯科有森林首度之城,整座城市有接近三分之一的绿化。
“恺撒最近还好吗?”庞贝问。
楚子航道:“几天前我和他电话沟通过,他说没了元老会的指手画脚,他已经坐稳了族长的位置,目前正在和意大利官方政府交涉,还要接待美国的官员和几个集团的代表人。他说龙族的秘密已经曝光,加图索家族也不再完全隐藏在阴影中,已经有盟友察觉到了加图索家族的真实身份,他现在需要解决后院失火的问题。”
“这才几天他就把元老会全毙了?”庞贝摩挲着下巴几天未曾打理的胡茬,喃喃道,“他娘的,早知道他下手这么快,就不给他留这么多了,我再多毙几个,也当给弗罗斯特送行了。”
楚子航想了想,又道:“您不准备返回加图索家族帮他吗?他现在应该很需要您的帮助。”
“Nonono!”庞贝晃了晃右手食指,表示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他现在肯定玩的很开心,我儿子我清楚,而且这也是弗罗斯特的心愿,我不会回去打扰他。”
当一位父亲说“我儿子我清楚”时,楚子航也无话可说。
他沉默片刻道:“杀害弗罗斯特先生的凶手,学院已经查出来了,是……”
“我知道。”庞贝耸了耸肩,打断了他的话,“是那些老家伙联合那位二代黑王的手下做的。所以我毙了两个,留下十个陪恺撒耍耍,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动手这么快这么狠辣,不愧是我儿子,真有我当年的作风。”
当一位父亲通过毫不吝词地夸奖儿子而达到自夸的目的时,楚子航同样无话可说。
他就只是莫名觉得这位庞贝先生和恺撒完全不像,反而师弟和这位有些相似,那种脱线感似曾相识。
“您接下来也要去墨西哥吗?”
“嗯。”庞贝有些漫不经心,“我得给老奥当导游兼职保镖,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对了,玛尔斯死前有留什么话吗?”
“有,但不是给我们的。”楚子航犹豫了下,没有选择将玛尔斯的临终遗言道出来。
庞贝唏嘘道:“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死在了我前面,我原本以为这家伙最擅长惜身保命。”
楚子航沉默着。
在庞贝眼中惜身保命的玛尔斯,那一战中却冲在了最前方。
他最后一句话……是留给师弟的吧?
楚子航有些恍忽,他们在不经意间慢慢接纳了师弟的另一重身份,也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另一重身份。
那家伙是龙族真正的君主,位格远远凌驾在四大君主之上。
流传下来的龙族历史中根本找不到他的身影,可他似乎依然活在某些人的心中,至死不忘。
他抬头,雨后的秋季天空澄澈如洗,让他不由想起了去年的秋天。
人生真是变幻莫测,谁也料不到来年的秋季会是怎样的风景。
“子航啊,你觉得世界真的会毁灭吗?”庞贝忽然问道,接着自言自语道,“对我来说世界毁不毁灭其实不重要,反正我这种人活着的意义也就满世界泡妞了,可一想到我还有个儿子,就觉得这世界还是得慢些毁灭,至少得拖到我儿子挂了。”
楚子航怔然,低声问道:“那如果恺撒有子嗣呢?”
庞贝挠了挠头:“这是当爹的责任,当爷爷的不管。如果恺撒以后生了小恺撒,那么如何保护这座有小恺撒的世界,就是恺撒需要思考的问题了。”
楚子航哑然。
庞贝忽然道:“你觉得路明非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楚子航豁然回头,庞贝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就像问了一个寻常的问题。
“我相信他。”楚子航轻声道。
“很好,只要你们愿意相信他,他又怎么会辜负你们的期待呢?”庞贝颔首,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内幕。
这句话却让楚子航一怔。
他由此联想到了玛尔斯,如果师弟不会辜负相信他的人,那么……那些仍臣服于他的龙族呢?
夏弥曾经说过,四大君主其实都算不上合格的君主,他们距离真正的君主差得远了,这不是指力量,而是胸怀与格局,还有肩上背负的责任。
楚子航当时问了夏弥一个问题,龙族历史上有出现过一位真正的君主吗?
夏弥沉默了很久,告诉他,龙族所崇尚、敬仰的所有美好的品德,其实都源自于一个人。
在那个古老的年代,他们敬其为父神,尊其为陛下。
楚子航突然恍然,他似乎明白了师弟当下所在面对的问题之一。
可即使是这个问题,他们也帮不了他,根本无从入手。
……
……
十月末,已经步入角马大迁徙的尾声。
经过 30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角马群正式进入了理想中的牧场,获得了生存的权力,代价则是百分之四十的存活率。
戴着草帽的导游在前方扯着嗓子向游客们介绍角马大迁徙的由来,游客们专心致志地听着,目光随着前方奔跑的角马而渐变柔和,他们被这自然的残酷与角马群的不屈所征服了。
除了坐在观光车最后面的男孩。
他独自坐在车尾,隔着玻璃窗望着远处悍不畏死的角马群。
“这种生物的繁衍率很惊人,即使这场自杀式地迁徙只有百分之四十不到的存活率,但只要等到来年开春,便会有数以万计的小角马在肥沃的草原上出手。也算是一种物种数量的宏观调控吧?”
世界女士坐在路鸣泽身边,问道,
“你放着世界不去拯救,到这跟着旅游团就是为了来看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