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评论了。
……
玛尔斯从直升机跳了下来,落在一座高楼的天台,芝加哥最不缺的就是高楼大厦。
随着直升机上升离去,席卷顶楼的狂风渐渐消散,玛尔斯站在天台边沿,望着由黄昏转向黑夜的天际线。
晚霞的余晖被天边蔓延的黑暗吞没,点点碎金交融在渐深的夜云中,天际线依旧壮美。
当黑夜真正降临,这座城市的轮廓反而愈发清晰鲜明起来。
楼群间的灯火渐次明亮,没一会功夫便满眼都是花花绿绿的灯光,夜幕下的这座城市明亮热闹如白昼,楼群在烂漫成海的灯火中矗立。
与这份繁华喧嚣形成对比的,是相隔的静谧无波的密歇根湖。
湖水与黑夜相融,倒映着城市的斑斓灯火。
虽然密歇根湖总是让人忽略芝加哥没有海的事实,可它与真正的大海终究是不同的,没有涨潮退潮的喧闹,有的只是碧波悠悠的恬静。
这不是玛尔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
在玛尔斯长达千万年的生命中,他亲眼见证了太多事物的兴起与毁灭。
一座座城市在荒野中垒起,转瞬间又在战火中飘摇残破,幸存的人类怀抱着仅有的一切站在废墟上遥望天边升起的黎明……
他几乎见证了人类历史上所有王朝的崛起与覆灭,期间单凭兴趣客串了不少角色。
在名为历史的长河中,他就像游走在光阴中的旅者,几千年来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他,他甚至不需要凭借龙族的力量,单单是计谋与蛊惑就足以从内瓦解一个伟大的王朝,在他眼中人类真的太脆弱也太贪婪了,即使是那些拥有英雄之名的传奇人物,也会随着时光慢慢老去,在身心皆老的过程中逐渐扭曲最初的初心。
从始而终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少,少到玛尔斯至今仍记得那些人类的音容样貌。
有时他会觉得人类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可怕到仅仅是那么几个人,就足以改变他对人类整个族群的观念,留下如此鲜明的印象。
可有时他又觉得人类不配让他铭记,他们总是缺乏自我的信念,随波逐流,在各种利益面前轻易地失去自我,所谓的坚定不移的爱情、友情、亲情……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事物。
在玛尔斯漫长的龙生中,他已经习惯了观察人类来为平澹枯燥的日子解乏。
他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赌一个人接下来的选择,又或者以第三者的身份插足一段爱情中,更离谱的是,他甚至曾以革命者的身份领导反抗军掀翻暴虐的殖民侵略者,带领反抗军拥抱自由,然后观察他们需要多少年就能完成屠龙者变为恶龙的转变……
其中九成九都不超他的预料,他总是能赢。
可这并不能让他感到喜悦,只有剩下那一点奇迹出现的时刻,才会让他沉寂太久的心脏宛如林叶般簌簌而动。
每当此时,他都会觉得自己好像更了解人类了。
“阁下……那位大人正沿着湖滨大道向西行进!”
“抱歉阁下,我们追不上那位大人,他们车速很快,而且车技在我们之上,他们似乎察觉到我们在跟踪他们了,正是尝试甩掉我们……”
“直升机报告,他们跳车了,换了一辆快艇登湖了,我没法继续跟下去,不然我会因为太惹眼而暴露。”
“我们正在调集附近的快艇……”
听着手下不断传来的“捷报”,玛尔斯叹了口气,心想着为什么自己这么聪明,手下却尽是一群笨蛋呢?
不是说混血种都是远超普通人的精英吗?
“别追了,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打包后,邮寄到卡塞尔学院去,收货人署名上杉绘梨衣。”
玛尔斯平澹的嗓音出现在频道中。
“阁下,确认是署名上杉绘梨衣的名字?”手下小心翼翼问道。
“需要我向你解释一番原因吗?”玛尔斯反问。
“不不不!”频道中刚才出声的人慌忙应道。
“阁下,我们收到最新情报,卡塞尔的注意力现在正集中在埃及,艾德乔阁下的势力范围。”
“哦?”玛尔斯来了些兴趣,“那老东西暴露了?”
“额……很遗憾,让您失望了。”另一头的男人擦了擦汗,尴尬道,“据可靠消息,最近有陨石落在了埃及版图上,目前被卡塞尔的人得手了。”
“天外陨石?”玛尔斯的神色瞬间变了,他诡异地沉默了好一阵,澹澹道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切断了通讯频道。
他吹了很久的湖上刮来的夜风,想了很久,摸出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没有等对面开口,通话刚一接通,他率先开口道:“去查清楚,落在埃及的天石与当年的是不是一批,如果是,拿到它,不惜一切代价。另外,管好你们的人,龙族的秘密还没到曝光于世的时候!”
挂断电话,玛尔斯抬头望向夜云之上恢弘的星空。
莫名叹了口气。
长老会有一个自称伟大且共同的目标,也正是这个目标,才能将他们汇聚在一起。
当年围杀二代尼德霍格的一战后,奥丁与昆古尼尔的强势,四大君主的逃遁、陨落,让剩下的龙族无一敢去挑战沐浴黑王之血的奥丁,而长老会虽然因藏于幕后而保存完全,却也在意识到奥丁失控后,果断放弃了战后露面的准备。
龙族确实骄傲,但这份骄傲的基石是权与力。
在奥丁的面前,彼时一次又一次亲手埋葬了己方高端战力的龙族,已经丧失了骄傲的根本。
那一战后,奥丁就如当年的二代尼德霍格一般,篡取了不该属于他的权与力,登顶至高王座。
但这段时间并未太久,奥丁的神殿还没建起,他就离奇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而战后开始的猎杀龙族的行动也被迫中断……
这便是埋葬在光阴中的一小段遗失的历史。
而在这段历史中,玛尔斯本人自然是强调避开奥丁锋芒的派系,他们藏在幕后,冷眼看着台上的奥丁登台、落幕,在一切趋于平息后重新站在世界的暗面,重掌权与力。
而那些嘲笑他们怯懦的主战派,却最终全部死在了昆古尼尔之下。
在这当中,不仅是曾经的主战派,艾德乔等人也很惊讶于曾以“战神”为名,教导过诺顿的玛尔斯,竟然站在了他们身边。
而只有玛尔斯自己清楚,在亲眼见证陛下的陨落后,他便彻底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高天上的王位是,龙族的地位也同样是。
如果说至高无上的陛下都将死去,那么有朝一日龙族失去统治地位也是必然的选择。
他是这样坚定不移地认为。
可是……为什么陛下又回来了呢?
……
……
埃及。
一座藏于地下的辉煌神殿。
“玛尔斯的人在芝加哥满城找陛下?”
艾德乔听完这个消息后沉默了一阵,然后回复手下道:“我知道了,继续跟进就行,不必多虑,所有人都可能选择重新向陛下投诚,唯独玛尔斯那个疯子不会,他只会死在陛下面前。”
“相较于这件事……我更关心昨日从天外落下的陨石。”艾德乔语气深沉,“找到它,验证它的来历,我已经失去了一块‘恺撒之星’,不希望在这片土地失去第二块!”
等到通讯结束后。
艾德乔于身下立于大地之下的王座起身,他抬头仰望青铜殿的穹顶,穹顶之上竟是一片浩瀚星图,一颗璀璨的彗星带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旷远深邃的星空。
权杖微微点地,艾德乔浑浊的双眸深邃幽昧,他抬手一招,殿内的全息投影瞬间生成在中央,一连串的照片立于大殿的中心。
艾德乔沉默地望着影像中从少年逐渐长成青年的男人。
最后一张照片,赫然是不久前在飞机上被偷拍的。
照片上男人戴着眼罩呼呼大睡,而在他的肩上靠着一个高挑女孩,他们依偎在飞机的角落
艾德乔眼中渐渐升起惘然。
是什么样的女孩,竟能让您低下了头?
很久很久以后,寂静了不知多久的大殿内,传来老者幽然的命令。
“让奇兰来见我。”
……
……
路明非率先跳下游艇,把手伸向绘梨衣,女孩拉着他的手从游艇跳上岸。
夜色已深,密歇根湖上水波荡漾,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黑色直升机如同巨鸟悬停在他们头顶,机舱内有人探出头大声问道:
“是S级路明非以及S级上杉绘梨衣吗?我们是校工部专门负责来接应你们的!”
路明非招手喊道:“对,就是我们!”
几分钟后,黑色直升机轻盈地在天空中绕了一个弯,掠过静谧的密歇根湖,向着卡塞尔学院行去。
绘梨衣轻轻靠在窗边,这是她第一次造访这座陌生的城市,但是因为有sakura在,所以不害怕,反而又是快乐充实的一天。
她贴在窗户往外望去,夜幕降临了芝加哥城,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霓虹灯明灭着,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那样矗立。
白天的时候她和sakura开着车穿行在这些大楼的脚下,而现在他们飞掠过摩天大楼的上空,即将离开这座城市。
一想到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sakura度过,绘梨衣倒映着斑斓灯光的眼睛不禁眯成了月牙。
她抬头望向深邃夜幕下的远方,隐隐看到了远处建立在半山腰上,与世隔绝的神秘学院,心中的期待宛如山涧中的泉水汩汩而动。
sakura说学校里的大家都是被秘密选召的救世之人,每个人都是重要的伙伴,不管来的是奥特曼还是大怪兽,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拯救世界。
唯一遗憾的是学校不负责配送每人一个的数码宝贝……
绘梨衣微微抿嘴,她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路明非同学您好,我是校工部,由于您上个学期基本不在学校,所以我们这边堆积了一些您的邮件,您看是现在给你,还是回去打包送到您的寝室?”
飞机刚平稳掠过夜空,先前开口的校工部勐男笑容友善道。
提到寝室,路明非忍不住愣了下,没记错的话芬狗已经毕业了,原本的双人寝只剩下他一个人,多少有点孤单啊……
嗯,想芬狗的第一天。
“你全带在了身上?”路明非好奇道。
“因为接的是您,我们顺手就带上了。”校工部勐男从座位下拉出一个纸箱,递给路明非。
“谢谢。”路明非接过纸箱,多少有些好奇,这年头不给他发邮件,还送信?
他接过纸箱,随手就翻开了几张,当场汗流不止,满头大汗。
这些竟然是一封封催稿信……
路明非干笑着将信封塞到纸箱最底下,翻找了半天,突然精神一振,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布拉德雷。
这肯定不是催稿的!
路明非打开信封。
信是五月份写的,那个时候他还在东京带着绘梨衣四处熘达。
“……明非,我外婆种在屋后的石榴开花结果了,很甜,真想让你也尝尝……我回了昆士兰州的贫民区,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就生活在这,还遇到了印度移民来的奇兰,而之所以回来的原因是奇兰失踪了,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昆士兰州……”
路明非目光一凝。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从起初的欣喜慢慢沉静下来。
……
“其实前段时间奇兰就显得很奇怪,他反复和我说我们必须去东京,但是那个时候学校禁止我们前往日本,更别说是东京,我们在校内的论坛上得到了东京的内幕,都很担心你,但是我们没法去,这段时间奇兰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我隔着门能听到他在屋内窃窃私语,就好像在和什么人交谈,我知道他在和心中的神交谈……他一向如此。”
“奇兰消失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他说如果他失踪了,就让我去我们儿时初见的地方,现在他失踪了,我也来了。”
“我昨天到的昆士兰州,一下飞机就感觉有人盯上了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甩掉。我去了和奇兰约定的地方,但我什么也没找到,只在一处角落找到了疑似奇兰留下的警示,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奇兰的,因为字迹很潦草,似乎书写时很匆忙”
“这句警示是‘通知路,小心天外……’。”
“如果这真的是奇兰所留,‘路’指的一定就是明非你,我想奇兰应该是在警告你,但是最后的‘天外’我无从得知真正的含义,我想继续调查,有了线索我会联系你。”
“勿回。”
……
路明非眼皮一跳,沉默地翻起纸箱中的信封,找寻那个熟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