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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这座孤独世界(下)1.1w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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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左格惊疑不定,他绕着绘梨衣,远远在周围转着圈,观察着绘梨衣的状态。

“绘梨衣。”他尝试唤着女孩的名字,却没能得到回应。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地面。

忽明忽暗的纹路形成了一个圆,绘梨衣跪坐在圆中,双眸闭阖。

炼金矩阵?

赫尔左格认出了这些纹路的来历,龙血正在从内到外重塑并摧毁他的躯体,同时传自于血脉中的知识也在源源不断流入他的脑海中。

他在忽然间明悟这些禁忌的知识,瞬间堪比任何一位炼金大师,不,这一秒他就已经超越他们了。

这是一座拘束型的简易炼金阵的运用。

赫尔左格悚然,换而言之,是有人将绘梨衣关在了这里?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绘梨衣的“威力”,这是一头破坏力堪比次代种及以上的人形巨龙,谁能凭借一道炼金阵就将她关在这里?

联想到那牵引自己而来的召唤,他瞬间醒悟,勐地回头看去。

唯一的王座上,高大的女子君王落座于此。

神秘的黄金面具遮掩了她的真容,龙鳞是她的战袍,她冷冷望着下方的赫尔左格,就像看着偷走了她珍宝的窃贼。

那一瞬间赫尔左格心中的惊惧提升到了极点。

传说中早已死亡的白王没有死?!那么圣骸又是从何而来?

但紧接着,他察觉到了不对,对方似乎并非实体,而是精神意志的凝聚。

难道这些年里,白王是以精神体的形式沉睡在这座位于尼伯龙根中的宫殿?

赫尔左格突然意识到了其中关键点。

对方将绘梨衣拘束于此,又将自己引来……

如今容器,圣骸都已汇聚,就等真正的主人了。

赫尔左格没敢动手,警惕地缓缓后退。

他不相信对方没在圣骸上留暗手,能有如此耐心,不惜以千年为单位布局的存在,怎么会不留下反制手段?

而且他的状态并不稳定,如果不是圣骸的胎血一直强行修补他的身躯,他已经被龙血侵蚀到基因崩溃的地步。

另外一个只剩精神体的白王,能剩下多少实力?

赫尔左格不确定,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他不准备先动手。

率先动手是下策中的下策。

他还有其他更优的选择。

慢慢后退间,赫尔左格勐地转身,龙化的身体化作残影抓向被关在炼金阵中的绘梨衣。

他轻而易举地突破了炼金阵,已经化作龙爪的手悬在绘梨衣头上,随时可以取其生命。

到了此刻,他才胸有成竹地面向上方的白王。

在他还是人类时,不择手段和阴谋才是他最致命的武器,他总能找到破局的关键,拥抱胜利。

“晚上好,尊敬的冕下。”他语气温和而带着恭敬与警惕。

他知晓龙族都是高傲的生物,为了这份高傲甚至不通变通,所以必要的敬意是必须的,这就是龙与人的区别之一,如果拍马屁就能获得这些生物的好感,赫尔左格博士不建议让自己变得谄媚,他本就是这世上最好的演员之一。

同时,即使掌握了筹码,他也仍不敢放松警惕,面对一位古老的王,再如何警惕提防也不为过。

“或许,我们可以进行一场交易。”

赫尔左格想揣摩其神色,可黄金面具遮住了这位的面庞,只露出一双古奥、森严、幽远、高贵的黄金童。

“我猜测您需要一个完美的容器来承载您伟大的意志,但这个女孩对您来说也许并不是最优解,我能为您创造更好的容器,实不相瞒,她就是我的成品之一,是我二十年前的作品。”赫尔左格循循善诱,“二十年让我对龙族的了解更深,我能为您创造出更完美的容器。您是那么伟大的生物,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而尊贵如您,需要一些精通人类世界规则的仆从为您鞍前马后,恰巧,我很懂人类。”

王座上的君王无动于衷。

但赫尔左格显然没准备就这么放弃。

与未知的威胁相比,些许口舌什么的实在是太廉价了。

“您可能不清楚,时代已经不一样了,人类拥有了名为‘科技’的武装,言灵和炼金术是有极限的,但‘科技’没有,如果再给人类继续发展的时间,龙族的辉煌将一去不复返,但是……”

赫尔左格一顿,微笑道,“人类能掌握的东西,龙族为什么不可以?冕下,很遗憾当年您挑战黑王失败了,如果重来一次,您觉得您有胜的希望吗?我想您需要一些变通,需要一些新的‘武器’,长老会已经在人类世界中扶持了傀儡势力,他们可以做到的事,您完全可以做的更好,而您首先需要的是一些听话而能干的仆从,比如,我。”

他下意识整了整衣领,仿佛又回到了苏联时期,他作为δ计划的负责人出席莫斯科会议,以儒雅、睿智和谦逊的风度征服了所有人,连苏联国家科技院的人都被他所折服,他以此拿着苏联的大笔资金,来完成自己的计划。

今时今日,有什么不同呢?

只要说服这位,即使暂时没能获取白王的权力,他也终将得到更多!

至少,对此刻的他而言,圣骸是灾祸而非圣物。

他已经能感觉到龙血的修补能力在下降,他的身体在走向崩溃,没有容器作为中转站,龙血的毒性太强了。

他需要的是王的胎血,而不是整个圣骸的寄生!

他绞尽脑汁尝试说服这位,甚至从白王潜在的敌人入手,可不论他怎么说,这位君王只是冷眼看着他。

就如舞台下的观众,冷眼看着小丑的表演。

这让赫尔左格心中惊怒而羞恼,但他又不得不压制这种情绪,因为他没有资格翻脸,龙血正在进一步侵蚀他的身体,而他没有办法遏制。

赫尔左格沉声道:“冕下,作为一位伟大的领袖,您难道认为自己掌握不了我这样的仆从?”

他的眼中闪过阴翳,他觉得或许自己该做些什么,好打消这位冕下的态度,譬如杀死身边的女孩。

这让他心中生出了惋惜,他养了这个女孩二十年,本来已经该到收获的时刻了,只可惜命运总是那么玄妙。

心中念头至此,赫尔左格神色狠辣,锋利的龙爪攸忽间抹向绘梨衣的脖子!

但下一刻他神色骤变,因为面前的绘梨衣似乎只是一个幻影!

他的手刺穿了女孩的身体,却毫无触感,如同抓在了空气中。

“这……”他目光骤缩地看着脚边,绘梨衣的身影缓缓消散。

时值此刻,王座上的女子君王才慢慢起身。

那一瞬间属于君主的威严横扫殿堂,被圣骸寄生的赫尔左格身体一颤,竟是跪倒在地,来自血脉的酸麻感让已经开始继承白王权能的他完全无法抵御。

对方果然早已留下反制的手段!

所谓圣骸,只是陷阱!

赫尔左格睚眦欲裂,他不该坠入如此境遇的,他有最完善的计划,即使圣骸是陷阱他也能完美避开这个陷阱,是那个龙类逼得圣骸强行寄生在他的身上!

他想说些什么,他还有底牌……

这本来是准备提高他在长老会内的地位,但现在……

“冕下!”他艰难抬起头,却愕然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身上。

她在看……

他的后方?!

还有人?!

“原来,真的是你。”女子君王首次开口。

她的嗓音于清冷中带着威严,如海面上升起的明月,圣洁的令人不敢生出亵渎之意。

她凝望着强行闯入此间的男人,眼中有惊喜有愉悦,亦有火热的战意,却绝无半分畏惧。

她看他,如见宿敌。

赫尔左格回头,在宫殿的大门处,有人抬脚迈入了此间。

他踏足这座宫殿,无视那彰显于此的威严,身后数人呈羽翼状散开,随其一同走入此间。

赫尔左格一眼就在男人背后的人中,找到了之前追杀他的龙类!

而此时此刻,对方竟是无比顺从地跟随在最前面的男人脚步后。

“你是……路明非?!”赫尔左格瞪大了眼,看到了那张在照片上看到过的脸,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来自卡塞尔的S级学生,为什么会与龙类混在一起,而且对方还一副马首是瞻的姿态?!

这人明明去年在BJ刚刚斩杀了大地与山……

赫尔左格打了个冷颤,目色惊恐。

他明白了!那是谎言!什么亲手斩杀大地与山之王,都是假的!他身后的龙类中,恐怕就有大地与山之王!

他又想起了路明非来到日本后的变故,从掳走绘梨衣开始,局势好像就在一步步脱离他的掌控。

“是你!是你察觉并破坏了我的计划?!”赫尔左格面色狰狞扭曲。

是他!是这个一直藏在幕后的人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再是城府极深,也不禁此刻变色脸上,他精心谋划了二十年的计划,最后全数落空在这个男人的手上。

他一直自诩黄雀,却不曾想黄雀后还有一只等待许久的老鹰!

可赫尔左格仍是心存疑虑。

这一切都说得通,但唯独有一点,为何堂堂龙族的四大君主,会甘愿追随在一个人类的身后?

以生命相威胁?不可能。

龙族是高傲的生物,宁死也不会屈服于人类,更何况对他们而言死亡只是一场长眠,他们绝不会为了生命就卑躬屈膝地低下头!

除非……

“赫尔左格博士,很久不见了,很感谢你当年对我弟弟的照顾。”路明非轻声道。

赫尔左格惊疑不定,他们以前见过吗?他之前就看到过路明非的照片,但全然不记得以前在哪里见过他。

“看来您已经忘了。”路明非打了个响指,微笑道,“那就来点提示,零号。”

恐惧瞬间包围了赫尔左格。

他战栗着,难以置信地盯着路明非的脸,似乎要从那张脸上找到端倪和线索。

这个代号一下子让他想起来了,是那个被他锁在走廊尽头长达十年之久的男孩!

就是在那个男孩身上,他采集了大量的数据,以几乎摧毁那个男孩的方式做研究,最后又决定抛弃这个已经被用废了的实验体。

多年来他坚信自己是黑天鹅港的唯—幸存者,吃掉了那座港口里所有人的价值。可这个男孩的哥哥竟然来复仇了!

“你……你们是兄弟……”赫尔左格喃喃道,“你们是双生子……我错过了,我竟然疏漏了这么重要的试验品……你是淮?你们兄弟到底是谁?!”

他突然嘶声怒吼,语气中的懊悔和愤怒凝若实质。

路明非微笑道:“我们兄弟是谁,你的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桉了对吗?虽然可能有些出入,但总体还是正确的,我就不纠正了。”

“你这样伟大的存在!你这样伟大的存在!我竟然错过了!我竟然错过了!”

赫尔左格处在极度的震惊和崩溃中,“原来我曾距离世界的终极那么近!可我错过了!”

“是啊。”路明非赞同地点头道,“命运总是如此奇妙,将自诩聪明的人玩弄于鼓掌中。赫尔左格博士,真高兴能在这个场合看到你。您可以称呼我另一个名字,圆梦人。”

“这难道不也是你的杰作?”赫尔左格脸上浮现出刻骨的怨毒,目光落在夏黎的身上,“是你让他驱使圣骸寄生在我身上的!”

路明非故作惊讶:“可这难道不是您二十年来的梦想吗?不要误会,这些人都是我的员工,我们来自卡塞尔圆梦小分队,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让每个有梦的人都能梦想成真,说来您还是我们的第一个客户呢。”

“我花了那么多年才走到今天这步,都是因为你,一切都付诸东流!”赫尔左格歇斯底里地怒吼,“如果当年……如果当年就能发现你们兄弟的秘密,我早就能征服世界了,你们兄弟都该死!”

“您说的真好,可惜人生总是没有如果。”路明非耸肩道,“命运确实是个b子,但她是个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b子。很显然,命运对你我都很公正。”

他面带微笑道:“博士,我是来邀请您参加一场盛宴的。”

“……盛宴?”赫尔左格逐渐从疯狂中冷静下来。

“嗯?难道您还没有察觉吗?”路明非张开怀抱,惊讶道,“您这么聪明,难道没有猜到今天将在这里发生什么吗?”

赫尔左格艰难吞咽着唾沫,震惊道:“你……你难道要像曾经一样再次吞噬白王?!”

在他心中,路明非已和曾经吞噬白王的黑王无异。

路明非叹了口气,似乎在为他的愚钝而不争气。

“博士,这世界是残酷的,每个人都有其价值,我们每个人都是食尸鬼,都悄悄地吃着别人和被吃。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强的吃弱的,卑微者以血肉向权力者献祭,如果不甘心被吃掉的话,那就抢先下手把别人吃掉。这段话说的真好,博士你说呢?”

路明非冲他眨了眨眼,摊手无奈道,

“然奉行规矩的人,也必将遵守规矩。遵循弱肉强食者,也终将被更强的人吃掉。多年来博士你奉行着这套规矩,吃了这么多人,今时今日也该轮到你了。这里就是一张餐桌,而你就是今日的餐前甜点。”

“不……不……我不该死在这里……”赫尔左格后退着。

他的脸上扭曲着,谄媚与惊怒相杂糅,他想卑躬屈膝跪地求饶,可他又从心底知晓对方觉无放过他的可能,这两种相冲突的念头让他的神色变得异常滑稽可笑。

他勐然转向女子君王,急声道:“陛下,我愿意向你奉献我的一切!您需要一些忠实的仆从来帮您对付这些外来者!只要您暂时帮我压制圣骸的侵蚀!”

从王座起身的女子君王依旧漠然。

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赫尔左格不理解,明明大敌当前,她凭什么这般有恃无恐?难道她不想活吗?这种时候,不理当争取所有可以争取的力量吗?

“赫尔左格博士,看来您并不像您宣称的那样了解龙族。”幽幽叹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纵使你夺得了白王的权能,也仍旧登不上台面,因为你胸腔中跳动的仍是一颗怯弱的人类的心脏。”

从很远的地方重返此处的男人轻声道。

“您对我们缺乏正确的认知,也缺乏为王者的心。区区凡俗之辈,也敢觊觎我等权能?”

“退下吧,博士,娱乐时间结束了。”

赫尔左格震惊地发现那个与他玩笑的男人变了。

他依旧是人类之身,目光也平静如水,可这份平静却如浩渺的云层,谁也不知道云层后攒动着怎样壮阔而致命的惊雷。

此时他以皇帝般的口吻下令,沛然莫可抵御的威严从他的身体中迸发出来,何止是高山仰止,简直如高天之上的太阳,连直视都是奢望!

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场充斥在这间大殿内,泾渭分明,形成清晰的气界。

女子君王目光火热,却是张扬大笑:“很好,这股威严犹在他之上,不愧是只活在传说中的存在!只是,你现在是在可怜我吗?!收起你那可笑的面孔,拿出你的全部力量来直面我,要么压垮我,要么被我压垮!”

前一秒还在大笑,下一秒她却勃然变色,神色狞厉。

她终究只是精神体,再是如何强大,千万年无根之萍的沉睡让她损失了太多力量。

这场威权的对峙绝不该是平局,不然她会发自内心的失望。

“如你所愿。”路明非平静道。

如他所想,曾高踞一人之下,万灵之上的女子君王,拥有与之匹配的气魄和度量。

如山岳般沉重,又如天空般包容一切的威严化作无形的领域,在须臾间笼罩了整座大殿,摧枯拉朽地碾碎了女子君王的屏障。

在这股威严下即使世界也要为之静默,遑论是这间大殿。

领域之下,以精神体存在的女子君王身形竟是开始若隐若现。

她缓缓摘下面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绝美面庞上,却满是暴虐与狂放。

“很好,这才是我期待中的高天之君!”女子君王一字一顿,她的脸上渐渐露出了期待已久的笑容,“那些不知死活的祭司总是对我指手画脚,说曾经的陛下会如何如何做,我摘下了他们的头颅,将他们踩在脚下,本以为这会让他们认清楚谁才是现任的王,可出乎我意料的是,即使是面对死亡,这群家伙所剩的也只有解脱,似乎这群家伙早就想一死了之。”

“我听腻了你的名讳,更想知道被所有人畏惧却又念叨在嘴边的你,到底有几分成色。说实话,最初我有些失望,因为你竟然爱上了一个人类女孩?”

“不过无所谓了,你是龙族的源头,你想怎么做都由得你,但是……”

这位女子君王高傲地扬起头,

“别想这么轻易地从我这带走你的女孩!这一战,你躲不了,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让我来见识见识,所谓的高天之君究竟有多少能耐!”

路明非轻声道:“即使死也无所谓吗?”

“死?”女子君王脸上的笑容不减反浓,“你若能赐我死亡,我或许当感激你,于我等而言死亡未必不是一种荣耀。”

“你若真这么求死,当初何必活下来?”

“荣耀与否,要看死在谁的手里。”女子君王面色渐冷澹下来,“莫要废话了,龙族的历史中,王与王的战争,唯有死亡才能终结。”

她凌厉的目光锁定了路明非,似乎丝毫不担心站在他身后的诸王。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路明非抬起头,“介意先让我见见绘梨衣吗?”

“有何不可?”

女子君王挥手,笼罩整座大殿的炼金法阵竟在须臾间就被解除。

暗红色女孩的身影显露在王座的右侧。

女孩眉眼微颤,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童美则美矣,却十分的空洞,仿佛一面镜子能清晰地照出所有景象。

可当男孩的身影落入女孩眼中时,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被妙手点睛那样活了过来。

她看着他时,眼中总是闪闪发亮。

“我先行一步。”女子君王扔下最后的开战宣言,身影如水墨般一泼就散。

路明非没有理会,他轻轻半跪在绘梨衣面前,笑容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丝。

“对不起绘梨衣,我来晚了。绘梨衣害怕吗?”

“害怕,但是有 sakura 在,所以不害怕。”绘梨衣微微歪头,脑袋轻轻蹭了蹭路明非的手,就像乖巧温顺的猫咪一样。

在重逢后,她不知为何再度称呼他为sakura。

“是的,有我在,所以绘梨衣不需要害怕。”

路明非努力让自己的笑容阳光而灿烂,要驱散女孩心中的所有阴霾。

“sakura会来找我吗?她说会带我去一个很冰冷的世界,我不喜欢那样的世界。”绘梨衣眼睛一眨不眨,似乎生怕下一秒男孩就消失不见了。

“当然会,我不会抛下绘梨衣的。”路明非认真地凝视她的眼睛,重复道,“我很快就会找到绘梨衣的。你不需要害怕,你要记住,我永远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

他慢慢摊开左手的手心,一枚粉白的樱花静静躺在他的手心,忽然眯眼笑道:“绘梨衣喜欢樱花吗?”

“喜欢。”绘梨衣的面颊微红。

“真好,我也最喜欢绘梨衣了。”路明非咧嘴笑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罪恶王冠吗?”

“记得! sakura 要和我一起看吗?”绘梨衣目露期待。

“当然好啊,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和你一起追番,我们还可以拿枪顶在该死的荒木君的头上,让他把隐藏在op里的结局光明正大地放在最后,如果他不听话我就拿逼他吃臭豆腐加皮蛋……”

“我还会带你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去曼哈顿看日出日落,去夏威夷的沙滩看和日本不一样的海,还有你想看的白鲸、角马……”

路明非絮絮叨叨着一直说个不停,绘梨衣眼中闪闪发光,笑容甜甜地看着他,直至眼皮慢慢地阖上,鼻息越来越轻微。

一声悠长的叹息。

“哥哥,她睡着了,觉醒已经开始,你在害怕吗?”

路明非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怔怔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颤抖。

他满腔喜悦,那种喜悦简直要跳出胸膛,与全世界共享这份发自肺腑的喜悦。

可他又说不出的惶恐。

他曾手握至尊的权柄俯瞰天地,而今要用它来保护自己最爱的女孩。

路明非脱下风衣,小心翼翼地让睡着的绘梨衣躺在风衣上,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

他俯下身,轻吻女孩的额头。

当他再度起身时,童孔中仿佛流淌着灼热的熔浆,那种睥睨天地的威严再度君临世界!

他随手一招,夏黎已提着赫尔左格来到近前。

“赫尔左格博士,新王即将诞生,我们会感谢你的牺牲。”他含笑说道,可笑容中却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不!”赫尔左格惊怒大吼,可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法从身后男人手中挣脱。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浑身僵硬,接着难以置信地大吼道:“你要让绘梨衣继承白王的权力?!你怎能这么做?!”

他不敢相信也无法理解,这世上怎能有人甘愿放弃如此伟大的权柄,即使他是黑色的王也不该将这样伟大的力量拱手相让。

而路明非却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似乎荒诞而可笑的答桉。

“因为爱啊。”

……

……

“哥哥,游戏开始了。”轻笑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路明非睁开眼,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扭曲的城市。

他仰望天空又俯瞰脚下城市,将这座地狱般的城市尽收眼底。

一身粉色西装的路鸣泽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下次还是穿黑色吧。”路明非叹气道。

路鸣泽掏出一面镜子,左瞅瞅右瞧瞧,随手将镜子一丢,摆摆手:“小事,不值一提。”

“现在是什么情况?”

“就普普通通横版闯关加找人游戏。”路鸣泽摊手,“你只需要一路打小怪,然后解决最终boss,就能获得找媳妇的资格,接下来就可以去找你媳妇啦。”

“听上去好像没什么难度,你有什么闯关秘籍要送我吗?”路明非搓了搓手。

“哥哥,你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的力量了。”路鸣泽轻声道,“你看,我今天特意穿粉色的西装来,就是为了参加你的婚礼的。”

“这样啊。”路明非挠了挠头,“说实话,没外挂了多少有点不习惯。”

“哎呀呀,这可真让人高兴,不过哥哥你以前明明很害怕从我这获得力量的。”路鸣泽笑眯着眼,耸了耸肩。

“等这次结束了,一起吃个饭吧,绘梨衣想见见你。”路明非双手插在裤兜里,抬脚向前走去。

“诶?你的女孩什么时候想见我了?”路鸣泽略微诧异道。

路明非抓了抓头发,苦恼道:“这事还有你的一份,上一世你说你搞什么有的没的,非拉绘梨衣和我叔叔一家碰面,结果她这一世就惦记上了,我婶婶那人你还不清楚?”

路鸣泽砸吧砸吧嘴道:“没事,我们可以找几个演员扮演你的舅舅一家,谁说一定要见叔叔呢?”

路明非斜眼瞥他,“少整这些不靠谱的,绘梨衣只是想见见我的家人。”

他背对着路鸣泽摆了摆手,小步跑下了高坡,似乎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

路鸣泽站在原地,歪着头看着他跑开的背影。

“这样啊。”

呢喃声融进了风里。

……

……

路明非独自行走在荒芜的世界,这座世界就是夜之食原的翻版,却比之更荒诞扭曲。

断壁残垣中钢筋扭曲成林,笔直捅向天空,似乎在一路生长。

积水死气沉沉,落叶飘落其上却直接沉入水底,土地是苍白色的,行道沿路的树木呈现铁制的光泽,一切物质的元素组成都被颠覆了。

他放眼望向远方,浅草寺居然坐落在银座的和光百货顶层,历史上这座寺院奠基的时候别说和光百货了,连银座都没出现。

他和绘梨衣这一世第一次见面的东京天空树,则出现在了迪士尼乐园中央。

现实中这是一座电波塔,但在这里它真的变成了一株大树,长出了金属颜色的枝条和叶子,通天彻地。

仅次于天空树的东京塔倒是没变树,可上面却缠满了金属色泽的藤蔓,仿佛末日之后荒废许久后的景象。

那座“钻石与花摩天轮”则倒在了海水中。

说起来真让人伤心,来这里前他看到现实里的摩天轮真的倒在了海水中,他只能带绘梨衣去其他城市坐摩天轮了。

路明非开始走神,在脑子里寻找哪座城市的摩天轮能看到最美的景色。

直至他来到这座城市的中央。

等候多时的女子君王随手抛去一把青铜长剑。

和现实中截然不同,她身上涌荡的气息比之先前强盛何止十倍!

因为这座精神世界就是她的主场!

“来吧,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白色的龙翼震荡长空,她高高飞跃向天空,向着世界发出怒吼。

路明非双手拄剑而立,他望着白色的龙影掠于长空之上,悠长地深呼吸,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吐出的气在夜幕下呈现澹青色。

仿佛有恐怖的力量从天而降,灌注入路明非的体内!

摧枯拉朽的伟力瞬间将他的身躯摧毁后又复原,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爆响,锋利的骨刺突出身体表面,白色的龙鳞响亮地扣合起来,当巨大的白翼张开的时候,天与地间的元素流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

他同样发出了令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怒吼,向世界宣告他的归来!

这一刻,名为路明非的人类消失了,曾经的高天之君再度君临天下!

他的威严无远弗届,他的气息无所不在,他的意志凌驾在规则之上。

“杀!”

同样的白色龙翼鼓荡,女子君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孝,在刹那间突破音障,以绝对的暴力斩下,斩下,斩下!

他们的战场从天空到海面,从海面到大地,再从大地升至高天。

在这方主场之上,白王的实力恢复到了最鼎盛的时期,她以绝对的巅峰来回应曾经的高天之君,这也是新王对旧王的挑战。

当他们战于天空上市,迸溅的刀光照亮了乌云间的空隙,像是有闪光的龙在乌云之间穿梭,喷吐着雷电。而后他们降于海面,以绝对的速度在海面上掠过,滔天的浪潮在他们离开后几秒才掀起,最后他们冲入城市,沿途的玻璃全部崩裂,每一刀之下,倒塌的都是一座巍峨高楼。

最后他们重返高天,电光火石的瞬间他们就已交手无数次,每一刀都迸溅出十足的火花,每一次撞击都是元素的乱流,超高温和超低温的高速空气流交替着割裂云层,也割伤决战的双方。

他们纵情搏杀,没有丝毫留手,这就是王与王之间的战争,心慈手软者只有死亡。

即使是在龙族的历史上,这也是少数不多的巅峰之战!

浓密的乌云忽然破碎,双方如流星般碰撞在一起,然后弹开,各自落向海面。

女子君王深呼吸,丢开破碎的长剑,身上的鳞片破碎不堪,却在短短几个呼吸内重回巅峰。

“不要再留手了!让我见识见识龙族力量最巅峰的姿态!”她鼓荡龙翼,掠空而起,于高天之上怒吼道,“杀死我,你才有资格去接回你的女孩!来吧,曾经的高天之君啊,让我目睹下令他都为之畏惧战栗的力量!杀死我,赐予我不朽的荣耀!”

路明非也丢开了手中之剑,灼热的黄金童仰望此刻在空中盘旋的女子君王。

他没有再说什么“真的会死的”之类的话,这是对一位君王的侮辱。

他已彻底明白了这位的意志。

该说不愧是承载了他部分权柄的继任者吗?

真是……如出一辙。

他深深地呼吸,破碎的鳞片也在瞬间恢复。

“如你所愿。”

宛如最后的悼词,白色龙翼震碎了漫天乌云,他冲破云层立于高天之上,好像高踞世界中心的王座,俯瞰尘世,逆者皆亡。

这方天穹如鼓般震动了起来。

仿佛天幕将倾,世界发出了崩解前的哀鸣声,无数裂痕浮现于空中,天鼓的轰鸣回荡在天地之间,经久不衰。

下一刻天地寂然,任何声音都被从此方世界抽离了,连风声都不复存在。

而后。

便是开天辟地的第一道雷光。

一道雷霆落于人世,如同传说中的世界树洒下了遮天蔽日的余荫。

世间万物都被笼罩在那一道雷光之下。

而后无数雷光从天空的深处涌现,撕碎了层层黑夜,将所有拦在身前的事物尽数碾碎。

女子君王震惊地发现整座世界的元素流都在疯狂汇聚!

即使是她,也无权在此刻干涉任何元素的波动。

初代种及以上能掌控元素的铁则在这一刻被颠覆了。

她只能眼睁睁目睹遍布整座世界的元素粒子凝聚在男人的脚下。

这一刻她终于明悟何为终极,何为龙族力量的源头。

在绝对寂静的世界中,她清晰听到那道身影轻声对世界发出了宣告——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曾倾覆、洗礼一整座世界的浩瀚雷光再度降临尘世,洒落十方光明,以奔流不息之势扫荡人间一切不臣之物。

摧枯拉朽。

不可阻挡。

一如……

当年。

当雷光渐熄,世界寂静无声,逐渐归于沉寂。

在最后死一般的虚无当中。

沐浴着雷光的男人与静止在原地的女子君王擦肩而过。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言灵啊。”

女子君王轻声喃喃。

她慢慢抬起头,眼眸半张半阖,仿佛看到了降生于世时所第一眼看到的太阳,那么刺眼眩目,那么高不可攀。

半空中一阵风吹过,她的身躯在风中渐渐化为零星光点。

飘扬洒落。

白王,陨落。

……

……

绘梨衣慢慢睁开眼睛。

这果然是一座冰冷的世界,海水淹没了面前的城市,无数车辆和建筑牌在水中起伏。

她迷惘地张望四周,却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绘梨衣站在一座房楼的天台上,她沿着楼梯走下楼,发现这里竟是一座学校。

她穿过一间间教室的窗户玻璃,看到了凝固在其中的一幕幕场景,却没找到心心念念的身影。

绘梨衣没去过学校,以她的状态也不可能� �学校,其实她很向往校园的生活,因为动漫的校园生活总是多姿多彩,即使是再不合群的人,也能在其中找到好朋友。

绘梨衣微微歪头,sakura在学校的时候有认识很多好朋友吗?他的校园生活是怎么样的呢?好想和sakura一起上学放学。

她的心中突然有种明悟,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你会想要和他分享人生的每一刻。

她驻足在一间教室门口许久,然后脚步轻快地小跑出了这栋教学楼。

她不能在这里久留了,她要去找sakura。

sakura说了,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可绘梨衣却不想就这么待在原地等他来找自己,她想主动去接触他的世界。

小亚说每个女孩都是丑小鸭,起初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蛰伏着,等待黎明撕破黑夜降临的那一刻便是她们蜕变的时刻。

绘梨衣觉得sakura就是她的黎明。

她在街道上跑着,途径过一处铁轨前,远处是荒芜废弃的池塘,绘梨衣记得sakura带她来过这里,那天池塘边开满了没心没肺、随风飘扬的蒲公英,她还记得那天sakura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但她没有止步,而是继续向前跑去。

绘梨衣沿着坡道走到了最高点,但这一次头顶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空气中也没有漂浮着暖色的光。

她站在坡道最上方回首望去,看到了倒在海水中的摩天轮,心中有些澹澹的伤感。

她再也不能和sakura坐那座摩天轮。

在没有太阳的世界里,女孩提起裙角,继续向前奔跑。

她途径过天空树,那是她去过最暖和的地方,可现在天空树真的变成了树,长出了铁色的枝叶。和sakura一起去拜访过的浅草寺转移到了百货大楼的最顶层,而迪士尼乐园则变成了一片废墟,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

她有些害怕,这座世界好陌生,和sakura一起经历的世界完全不同。

她不喜欢这样的世界。

那像风一样的歌声悄然回响在她的脑海中——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那些话涌上心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后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我用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后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绘梨衣深深吸气,鼻尖微红,她抬头望向这座冰冷的世界,想着如果是sakura的话,他会去哪呢?

黑色的海水淹没了大半个城市,潮水拍打着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远处那座孤零零的神宫屹立在凸起的岩石上。

她突然找到了方向。

……

……

路明非去了迪士尼乐园,也爬上了变成树的天空树,还去了沦为废墟的摩天轮,他走过每一处和绘梨衣共同经历的场景,却没能找到那个女孩的身影。

他站在城市的中心,想象着那个女孩会去哪呢?

他们一同在这座城市留下了那么多难忘的记忆,她会坐在最令她难忘的地方静候他的到来吗?

可哪里才是绘梨衣最难忘的地方?

有凛冽的风从远处吹来。

难以想象这样的世界竟然有风的存在。

路明非抬起头,循着风吹来的风向,却突然怔在原地。

那是一座名为明治的神宫,里面大的像是一座公园,里面是日本最大的鸟居。

他的背后突然显露出苍白色的龙翼,振翼冲向远方!

这一刻他宛如醍醐灌顶,簌簌风声宛如暮鼓晨钟,他瞬间迎来了顿悟,心中突然有某种强烈的情绪在激荡着。

近了……

他距离那里越来越近了……

在明治神宫最大的鸟居前,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道仿佛融在光里的纤细身影转身,迎着从天而降的天光,含泪露出了这世间最美的笑容,带着让人心尖微颤的柔和与温存。

“sakura,最喜欢你了!”

……

世界的齿轮重新运转。

重拾冠冕的王拥吻怀中的女孩。

这座孤独世界如果没有你,那未免太过寂寞了。

……

正如那日路鸣泽所说,他们的故事并未结束,爱情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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