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金严所发现的,是藏在了角落的一些玻璃制品。
它们被堆砌在了一个小房间的角落,不仅看起来模样古旧,甚至上头还粘连着一些不明所以的固体。
张合与妙音闻言走来,前者瞧不明白,后者却是轻咦了一声,顺势就蹲下了身去。
她食指半举,在一个玻璃瓶的口处划拉半圈,蹭了一指肚的褐色粘稠物。
这玩意儿看上去就不太正常,可妙音居然直接上手,金严看到这里,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张嘴就说。
“妙姐,你……”
后头的话却被张合给按了回去,三人眼看着妙音将手指凑到了鼻孔下头,由着她细细地嗅上了一会儿。
繁杂的气味入鼻而来,却是让妙音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
她微微地瞪大了眼睛,似是新鲜,在这会儿还左右翻看了两遍,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妙音,发现了什么?”
后者也不急着回答,而是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起身说道。
“也不是要紧事,只是……在这东西里头,我好像嗅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
妙音半举起手,将这发枯,粘稠的液体糊在了墙壁上,划拉成了一条深褐色的长线。
“有荤草,麻花叶,定神香,还有一些其他草药的气味。这味道很淡很淡了,应当是研磨过的,而且还有一些我闻不出来的气息……”
她的指尖上头还残存着丁点的痕迹,在这会儿居然直接伸出舌头,在这药液上头轻舔上了一口。
这动作让金严看的眼珠子都微微一瞪,只觉得这妙姐也太生猛了些。
来路不明的东西,你就敢直接往自己嘴里头送?
可念想如此,实际上……水月阁众人倒也不算是太当回事。只因妙音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人,她一身的本事,更有五成是放在了药学的医理之中。
寻常炼药师,拿什么跟妙音比?
只见她将那药液舔舐入肚,一双美目半眯而起。她嘴唇微张,好似呢喃般,在此刻轻声说道。
“味甘,发苦,性平……有内火之相。心快目眩,有钝神之能?不错,厉害,的确有几分本事。”
太过于复杂,专业化的东西,旁人自然听不明白。张合深吸口气,出声提醒道。
“说重点。”
妙音目光闪烁,她的脸色微微泛红,可是很快就又平息了下去。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她又变回了原样,只是在眼神里头,跃出了一线玩味儿的神色。
“我想说的是……那人应该是个有些底子的炼药师出身。张哥你应该也知道的,炼药一事,本就不是追求素材越多越好,草药之间的相性,功效,这些都是需要考虑到的东西。”
“可这人却能用到如此繁多的素材,里头甚至还有一些我都嗅不出缘由的东西……这就有些意思了。”
换句话说。
能够用这么多的素材去进行炼制,调合,这已经是在变相地说明……
对方的炼药水准,绝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而且最主要的是……”
妙音微微一顿,她反手从口袋里头取出了金蟾,并且将那药液凑到了跟前,轻轻一扫。
“这东西的功效,成分,跟小安尸身上的东西一般无二,我们没有找错人!”
如果说之前都还只是推断。
那在此时此刻,对方的真实身份,已是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这人就是截杀了他们水月阁门下中人,抢走禁忌之物的修士!
言至于此,张合眼中怒火更甚。他牙关紧咬,却也知晓,这会儿不是发火的时候。
片刻之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便是阴沉着一张脸,试着说道。
“按照你的意思……那人的炼药术,甚至还在你之上?”
此话出口,在场另外二人都是面露些许的惊讶之色。
水月阁唯二的结丹修士,妙音,同样也是炼药出身的能人。以她手中流出的妙音丹,可保凡人百毒不侵。
能让妙音称赞的炼药手段……
那得是有多厉害?
“不错,这散落的东西何其多?我却只能嗅出这一味的来源所在。似是其他的……我却是连丁点的头绪都没有。”
妙音踌躇片刻,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去。
因为她居然闻到了一些金属特有的气味……
这得是什么药材,才会用到这种古怪的东西?
妙音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也放弃了深究的念头。这应当是对方进行的一些其他尝试。
十有八九和炼药是没什么关系的才对。
炼药师特有的惯性思维在此刻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说是轻慢也好,傲慢也罢。以妙音的角度而言……
她如何去相信,一个没有名头,毫无声誉的炼药师,居然还能另辟蹊径,走出一条自炼成药的康庄大道?
妙音思绪万千,张合那边亦是心神领会,他沉吟一声,便开口叮嘱道。
“把妙仙丹给小金他们多准备一些,今后见到情况不对,第一时间先用药,若是不知道也罢,既然知道了,千万不能在这种地方吃亏。”
妙音微微颔首,在这会儿也是没有了玩闹的心思。
精通药理一学的她,最是知晓这些人的厉害手段。现如今看来……能提前知晓对方的一个特点,也总算是没有白跑这一趟了。
修士之间的搏杀,信息量的差距便是最初的交锋。
以当下的情况看来,自是他们水月阁一行,先下一城!
“要是安兄弟还活着就好了,这会儿只需要开眼瞧上一圈,什么麻烦都能省下。”
金严的抱怨的确有理,张合也是轻叹口气,这才接道。
“此事勿要再提了。今日能见此处,已是收获不少。我们就在这景德城里头住下,后些的日子里慢慢搜去,总有一日能跟那贼人碰上!”
说完,屋外已经传来了嘈杂的声响。细细听去,当是那些其他的护院凑了过来,最后看到满地尸体的呼喊。
水月阁蔑视凡人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杀人狂魔。如今有了收获,他们也不停留,纷纷转身离去。
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等着其他人来慢慢收拾……
日落,月升。
一起一换,仓库这边乱作一团,尚且还是他话。
而王浩这边,则是提着一手的行李,早早地就入住了新屋。
这是一间落在了城东的小房,拢共两室四间,前有庭院,门后过河。
据说早些时候,这还是一个牧云州牧名下一位举人的别院,或许是人家后来没落了,这才落得挂牌出售的道理。
开门,入房。
王浩领着李欢欢走进小院,却是全然没有心思去看那些花花草草。
他先是习惯性地在入口的门槛,外头的边墙上下了点料子。再绕行到门后处,量了一个大概的尺寸,这才折返回房。
李欢欢看不明白,开口问道。
“这,这是……?”
王浩却是头也不抬地掂量着手里头的榔头和平铲,接口说道。
“量尺寸,开密道。”
狡兔三窟的道理,同样适用于新迁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