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先前深受【天道气运】的困扰,所以苏大账房对上清剑宗,将这件介乎邪魔之间的危险存在,秘密带回大原府城,很有意见,尤其是发现【天道气运】竟然被移植到一个小孩子体内,苏大账房便愈发不满。
当初凌意作为成年人, 都无法控制【天道气运】,影响了包括他在内的一大批人,凝运年仅六岁,自制力约等于零,万一上清剑宗的封禁手段出现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强化情绪,只是感染【天道气运】的初期表现,感染程度进入中期,便会形成集体狂热, 感染者将会围绕在【天道气运】的宿主身边,将其视作尊主!”
“气运一词,通常用在国家身上,之所以给这件邪魔之物命名【天道气运】,便是以它建立一个以自己为绝对中心的小国家,轻而易举!”
闻言,安长生的脑海中,不禁浮现一个六岁顽童坐于皇位,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叫人摘星星,摘不到就砍脑袋的画面,毫无节制的能力,会带来无法估量的祸害,让小孩子来随意掌控一国百姓的生杀大权,确实怪恐怖的。
“感染程度超过中期,狂热症状会有所削减,并且不再具有传染性, 但宿主对感染者的意志影响越加深入!到了这个阶段,感染者会对【天道气运】的宿主言听计从, 用奉为神明来形容都不为过!”
苏寒面沉如水,说起自身经历:“当年凌意被我救下,她感念恩情,竟是无意间唤醒体内的【天道气运】,险些把我当场转化为二等感染者,幸亏苏某有些手段,尚能与之周旋数月,换做别人……哼哼!”
啪啪啪!
安长生边摇头边鼓掌,不装逼的苏大账房,不是好苏大账房。
苏寒蓦地瞥了他一眼:“这种糟心事都换你摊上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是……”安长生神色一怔。
“不是什么?难道受感染的,不是你的吴姑娘?”
“怎么就我的吴姑娘了?”
“你乘人之危,拿了人家衣服,在感染者的眼里,便等于接受定情信物,你莫非还想始乱终弃?”
苏寒瞟了安长生一眼,言语中带着幸灾乐祸:“就算感染者与你无关,作为官方宗门的宗主真传,你也不能坐视不理!我一个闲云野鹤,从不自诩正道人士,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何况我好不容易跳出火坑,怎么可能再跳回去?所以这件麻烦事,只能交给你办了!”
安长生差点吐血:“你当年都没搞定的事情,我现在搞得定?”
“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据我观察,上清剑宗确实找到了【天道气运】控制方法,传播速度和感染力度,都处于极低层次,到现在为止,四等感染者只有六位,且均没有晋升三等狂热感染者的迹象!”
苏寒示意他稍安勿躁:“加之上清剑宗把凝运限制在纯阳宫内,因此这些感染者全都与纯阳宫有关,不是门人就是香客,算下来,其实还未达到丁等危机的响应范畴!”
功德体系对危机大小做出明确界定,分为甲乙丙丁四等,用以合理安排人手,以及确立奖赏规格。
丁等危机是及冠武人就能解决的小事件,上面的丙、乙、甲依次对应而立、不惑和知命。
甲等之上,还存在“浩劫”一等,能被冠以浩劫之名的大事件,大夏一统中原六十年来,总共发生了八次,最近的一次,便是七年的红莲浩劫!
而连丁等危机都算不上的微小事件,通常只需监视、控制,官方宗门人手不够,根本管不过来,所以设置了响应等级,一旦达到响应范畴,便立刻派人加以清理。
此番由【天道气运】所引发的情绪感染,目前既没有出现三等狂热感染者,也没有发生失控迹象,就连四等感染者都未曾达到两位数,所以确实评不上丁等危机。
安长生如释重负,连丁等危机都不是,那自己基本不会深陷其中,但他还是有些想不通,苏大账房究竟要他如何搞定这件麻烦事?
“举报!作为感染事件的受益人,你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也行,有正当理由向宗门揭发上清剑宗!”苏寒如是说道。
“……”安长生一阵无语,苏大账房查清来龙去脉,就只是为了让他去举报?
太不像苏大账房的一贯格局了。
“当年吕大侠答应过,将【天道气运】封死在上清剑宗,既然他违约在先,也别怪我不念旧情了!”苏寒哼了一声,“上清剑宗隐瞒此事,本就不占理,万一出了差池,整个府城都要受害!你放心去举报,宗门肯定会站在你这边,那帮敬月宗师正愁抓不到把柄拿捏上清剑宗,上清剑宗更要向你这位宗门真传赔礼道歉!”
敬月宗一直想通过宗门交流,从云霄子和云霞子的身上,套出上清秘术,但过程很不理想,反而让凌傲率先打开局面,开始在望月楼接触敬月宗的格物隐秘。
所以这件事只要捅上去,宗门首先会感谢安长生,上清剑宗理亏在先,也要对作为受害者的他有所表示,而且分量铁定小不了,毕竟安长生的身份摆在这里。
至于记恨安长生?
别搞笑了,救下荣毅郡主后,安长生就是落凰城的大红人,上清剑宗的两位宗师又不是傻子,犯不着找不自在,除非未来几年不想在大原府混了!
安长生点了点头:“行吧,让我举报也不是不行,白送的好处不拿白不拿!”
苏寒摇头说道:“你别光惦记好处,这也是一次非常不错的历练机会!”
“倘若你拿到夜巡资格,便能够以第一发现者的身份,直接获得处置权限,四等感染者症状轻微,动用安神平意的手段,即可轻松化解,五等感染者脱离传染源则会自行恢复,是非常适合夜巡新人独自处理的异常事件!我已经查明六位四等感染者的准确住址,到时候你自己跟着跑一跑,有利于迅速掌握夜巡技巧。”
“苏先生!”
安长生目光大亮,他早就打定主意借用夜巡府城历练自我,以此次事件作为起手,确实相当不错。
“我话还没说完呢!”苏寒摆了摆手,“你应该清楚,夜巡者首次成功处理危机事件,能够破格升等奖励规格,把本来达不到丁等的奖励功德,提升到丁等!到时候记得给我带壶酒,我这几天就不算白忙活了。”
安长生差点被这个转折,闪到了腰,合着您说了一大通,就是为了一壶酒?
堂堂苏大账房居然会这么没追求?
“忘了说,一定得是好酒,我看落凰城的杏花灵浆就不错!”苏寒补充道。
“丁等功德折合银子,也就三百两,你三百两给我买一壶杏花灵浆试试?”安长生直瞪眼,杏花灵浆只供王府,有钱都买不到。
“算上宗门奖赏和上清剑宗的赔礼,不就够了?”苏寒性格清冷,唯独对酒上心,“早就馋这口了,一直没机会!老二没胆子向恒王讨要,你脸皮厚,荣毅郡主又有求于你,给我带壶杏花灵浆不成问题!”
“弄一壶杏花灵浆也可以,但苏先生得教我剑术,我想快些入门剑道!”安长生果断提出条件,他同样早就馋兰亭剑术了。
苏寒好酒如命:“拿来杏花灵浆,教你一手又何妨?”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你别高兴得太早,最迟半个月,四等感染者的数量就会达到警戒线,上清剑宗必定会提前处理感染者,要是不把这件事漂亮解决,那就甭想和我学剑了!”
“苏先生就瞧好吧,我好歹是经历过血战的人,五天之内保证办到!”
安长生放下话来,苏寒点了点头,便带着安长生打道回府了,吴家母女的感染症状并不致命,充其量是对生活有些影响,最后就算安长生搞不定,上清剑宗为掩人耳目也会自行处理。
路上,安长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苏先生,吕大侠究竟叫个啥?连你都称他大侠,那吕大侠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吧?”
“吕大侠的真名就叫吕大侠,比起能耐,他最厉害的地方是不要脸,否则也不会给自己取这么个倒霉名字!”
“确实有够不要脸的……”
……
在店里住了一晚,安长生便回到宗门,按部就班的站桩、上课、修炼、习武,时间很快来到次日傍晚。
他填饱肚子,从敬月宗正门走出,沿着桥头街一路溜达到天元居。
天元居掌柜的得到消息,早就派伙计在门口等着,直接把安长生请到紧挨天元居的一座小院之中。
这座名为“象眼”的小院,表面上除了守卫多些,没啥特殊之处,它真正厉害的地方,在于地下藏着一座规格极高的格物设施,从气意检测到禁制炼制再到奇物制造乃至神通探秘,所有设施一应俱全,甚至将军盔的型号,都比望月楼的新,是白易沙花大价钱才搞来的。
这座象眼格物室,为天元居所有,但平时专供某位格物供奉使用,生活在地上、工作在地下,和半个主人差不多。
安长生贵为宗主真传,这位格物供奉于情于理都该出面,但格物修士往往会把格物室视作领地,不喜外人借用,便只是让伙计代为传话。
“安真传,实在是有些不凑巧,田供奉心血来潮突然有了灵感,临时占用奇物室和神通室,您要是想用这两座设施,可能得等几天了……”
伙计搓着手陪着笑,神色难看,一边是真传弟子,一边是格物供奉,两个谁都惹不起。
“没关系,我今天只用气意室。”
安长生不以为意,今日目标本来就是检测气意,外加炼制禁制、构造法门,正式复刻金缕玉叶,可以等一等再说。
九月十六,天字班要继续测验,并安排弟子观摩奇物制造,测验合格者,可亲身体验制造流程,趁此机会练练手,心里有了大概,再去制造金缕玉叶也不迟。
磨刀不误砍柴工,金缕玉叶太过贵重,哪怕只是失败一次,损失他都承担不起。
“对了,东家给我找的人,什么时候来?”
“您可问住小的了!”伙计苦笑道,“东家只是说让安真传耐心等待,他找的人绝对可靠!”
安长生无奈摇头,找个测验者而已,用得着这么神秘?
被伙计领到气意室后,安长生就将其打发走人了,测验者不来,他也没去接触格物设施,而是立足空地,以手代剑,练起了【朔月斩】的一套连招。
下午时,姜达止还在闭关,医嘱也不允许切磋交手,安长生索性在演武场中找到剑术教习,正式开始接触剑道。
一整个下午,他把时间用在练习,刺击点崩抽带提格搅压劈洗截,等十三样基本剑式,效仿苏大账房,从基础学起,独自一人手握竹剑,练了一遍又一遍。
虽说如意禁制给他节省了不少的训练时间,但手头有了工具,感觉便大不一样。
安长生总是觉得不称手,可本着勤能补拙的理念,便耐着性子坚持下来,稍微对剑器使用有了些许了解,此刻便趁着没有旁人在场,开始演练【朔月斩】的绝学招式。
朔月斩作为《皎月刃法》的第一式,由十九个元粹招式组成。
但必须强调的是,并非所有的元粹招式都适合战斗,很可能某一个元粹招式会自爆破绽,所以穴窍筑基非常必要,不仅仅是节省时间,还能避免破绽外露。
而朔月斩最难得可贵的地方,便是能够从十九个元粹招式中,拆解出颇为实用的连击套路,共有七招,因此朔月斩又被称为朔月七式!
从朔月神隐开始,到彗星袭月为止,进攻性极其突出,哪怕完成全套筑基的敬月弟子,都喜欢用朔月七式与人交手,宗门也允许对外公开施展,只要其余十二个元粹招式完成筑基,便不虞被武道高手偷学了去。
嘎吱!
安长生正练得兴起,气意室的房门便被人打开,走进一位身披斗篷头戴兜帽的神秘人士。
不告而入,让安长生皱起眉头,朔月斩招式外泄,他就是宗主真传都要挨罚,正想出言呵斥,便看到来人掀开硕大兜帽,露出明媚姿容,顿时讶异出声:
“郡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