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伦堡正门。
三十几名骑马的护卫旁停着的是七八辆马车、牛车。
河安夫人瞥了眼西面,“还是没有来,西境的骑兵还没有到赫伦镇,咱是不是等会儿再走?”
总管李察着急的看着自己年迈的主人,“您就上马车逃吧,人家狮家军的探子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赫伦镇前了,再不逃,怕是跑不脱了。西境的骑兵可不都是贵族,您落他们手里怕是好不了。”
“我还是觉得能等一等,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布雷肯看上去就很靠谱。”河安夫人站累了,于是一屁股坐到了登马车的矮凳上。
李察急得忙头大汗,周围的护卫们也无奈的看着自己逐渐昏聩的领主而摇头苦笑。
“我真是服了您嘞,这都火烧屁股了,还这么悠闲。”
李察连声抱怨,却始终不能催动自己领主抬起屁股上马车。
就在这时,地面传来了微微的震动。
“快上马车,泰温的骑兵来了。”李察大惊,没去想为什么西境先遣骑兵来的这么快,直接往老婆子的腋下扶去,想着把她抱上马车。
河安夫人坐着缓了会,回过神来,看了眼震动的北方,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李察,来的可是咱河间人的骑兵,那个亚瑟带人来救我了。”
李察微微一愣,转向北方,看见确实是河间地的骑兵:“艾德慕大人派人救咱们来了,徒利家是个实在亲戚呐。”
徒利家督霍斯特公爵的夫人米妮莎·徒利就是出自河安家族,虽然河安夫人和她只是姑嫂的关系,但论起亲戚关系来,徒利家算是河安家族最亲的了。
赫伦堡总管眯着眼睛,认出了来军的旗帜。
“紫底银鹰旗、粽底黑农人旗、黑龙金眼四分格旗、绿龙白塔四分格旗,来的人是梅利斯特、戴瑞家、旅息城凡斯、亚兰城凡斯这几家的。”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感叹道:
“看样子艾德慕大人还是没有忘记您这个舅妈,说到底,还是亲戚管用,那个亚瑟根本靠不住。”
河安夫人摇摇头,没有反驳自己的总管,她心里坚持认为来的是亚瑟那个小伙子。
……
巍峨的赫伦堡矗立在远方,隔着很远,都能清晰的看到那五座直插云霄的巨大塔楼。
边骑马赶路,边观察着周围情况的亚瑟一阵郁闷。
他此前想着给自己换个旗帜,却总是忘了。
这次带兵救援的行动,就让这个小小失误显现了出来。
各家的骑兵都打着自家的旗帜,让沿路看到的农民们一阵好夸。
他是带头大将,却连个旗帜都没有,这可不行。
总不能他出死力干西境兵,名声全给这几家得了去。
好在赫伦镇应该有染坊之类的小作坊,给他弄个旗帜问题不大。
图桉,就从布雷肯原先的旗帜金盾红骏马里稍微改一下。
金盾变为金色关刀,红骏马变为披着金甲的巨马。
正是亚瑟目前最出名的两个特征。
一阵骑行以后,他们终于赶到了巨大的赫伦堡底下。
远远的,亚瑟就看见河安夫人已经准备好出逃了。
“嘿,我准时来了。”带头冲到了城堡大门处,亚瑟朝着河安家的人喊道。
河安夫人见来的正是自己预料之人,脸上显出些高兴:“倒是挺准时的哈,说了让我们等三周,结果第二十二天你就来了。”
亚瑟无奈摇摇头,“这不是魔山太能跑了吗?我从这里追他到红叉河中段,花了三天半,然后又是八天的追击,才跑到红粉城附近找到他,这才击杀了克里冈。后面又是花了五天去了趟金牙城,然后从奔流城一路乘船,水上四天,陆地上一天,紧赶慢赶,这才赶来救您。”
他跳下马,走到河安夫人和李察身边,“看样子我来的正好,泰温的骑兵到哪里了?有多少人?”
随行的雷蒙·戴瑞、派崔克、马珂·派柏、神射手安盖、血戏班团长瓦格等人和跑了一天的骑兵们也跟着下马,喝水的喝水,原地撒尿的撒尿。
当然,马儿也被骑兵们喂了草料。
“西境先遣骑兵里赫伦镇也就半个小时的骑程了,探子已经出现在镇子外,这让那里的上万流民都很不安,眼下这里到赫伦镇的路都已经被逃亡的流民堵住了。”
“至于人数,起码上千,我们的消息是镇长报告的,他手下的民兵只敢远远一望。”
虽然很诧异为什么是亚瑟带队,李察还是及时的告诉了自己掌握的信息。
作为一个大城堡的总管,他的养气功夫还是很不错的,没有将自己心中所想显现到脸上。
“你们这些骑兵是前军吧?艾德慕大人派出了多少人,八千?或是一万?”赫伦堡总管问道。
“现在就七百八十三人。”亚瑟回道,“后续有三千多步兵会来,不过并不是艾德慕派来的,他想先和西境的偏师在奔流城一战,然后再和泰温决战。这些骑兵和后续的兵力都是我借来的。”
从奔流城出发的时候,是八百骑兵加雷蒙、马珂、派崔克、安盖瓦格等三十人,只是小舟翻了几艘,虽然士兵游到了其他船上,但是打包的甲胃却沉到了红叉河里。
更糟糕的是,大船上的马有好一些晕船了,船上还能挤着站立,一到陆地上就躺倒不走了。
所以登上陆地以后,亚瑟让丢了甲胃、马匹晕船的四十七名士兵留在原地,照看这群可怜的马儿。剩下的七百八十二人被他带到了这里。
求兵救援可是大人情,亚瑟将里面的关系给河安夫人描述清楚,免得出力的是他,落人情却是远在奔流城的徒利家。
李察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但没有说什么。
河安夫人倒是长叹一口气。
“我就知道,艾德慕不会派人来的,他可能连我这个舅妈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个亲戚不是很靠谱。”
“既然你们来了,我也就不用逃了,咱先进城堡休息休息,我看你身后的这群小伙子们都累得够呛。”
河安夫人招呼道。
她手下的仆人们足够的机灵,就要牵着客人们的马匹往城堡里面走。
“等等。”亚瑟喝住了仆人们的举动,“泰温的骑兵不远了,还有农民在路上逃亡,西境骑兵来的匆忙,必然要纵兵抢劫来补充军粮,我得去拯救失地农民们。”
他转过头朝向身后的几家士兵,“你们很累,可是泰温的骑兵更累,他们已经连续跑了五天了,正是眼冒金心的时候。都上马,趁他们还没立住脚,我们给他们迎头一击。”
派崔克、马珂等几个身份较高的贵族也重复了亚瑟的命令,这让刚刚才下马休息的士兵们又带好头盔,翻身上马。
亚瑟也跳上自己的巨马,朝着李察大喊:“赫伦堡的门就不要关了,我要让赫伦镇的平民们进来避难。”
李察一愣,“你在说什么?这不是放西境兵进来吗?”
他不想执行这个指令,毕竟赫伦堡是他主人的家堡,不是亚瑟的,更不是流亡的平民的。
“按他说的办。”河安夫人站起来走到援兵们面前,“小伙子们,老婆子祝你们首战告捷。”
“首战必胜!”亚瑟调转马头,举关刀大喊。
这样既回应了河安夫人,也能提升河间骑兵们的士气。
“必胜!”
骑兵们也被亚瑟磅礴涌出的战意感染到,他们大喊一声,跟着率先跑出的河间第一勐将,朝着赫伦镇冲了过去。
近八百人结伴前行,迎击西境的入侵者们,最前方的金甲巨马上的高大背影给了很多人勇气,让他们驱散紧追不舍的疲惫。
整个队伍的求战意志攀至巅峰。
走出不远,就已经看到了大批的平民或赶着牛车,或自己推车,拖家带口地往东北走。
“去赫伦堡,那里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打开。”亚瑟大喊道。
一些骑兵被派出去执行喊话的任务。
有些农民听到了亚瑟的话,默默的调整了前进的方向。
有些则不同,还是按原先的往东北走。
甚至有人提醒道:“老爷们,你们也赶紧往北走吧,泰温公爵的大军有几千人,都朝这边杀过来了。”
“就是,你们这点人哪够给泰温的人打?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北边有一个叫正义的亚瑟的人,据传他斩杀了魔山,他会保护好咱们的。”
一群逃亡的农民冲着路过的骑兵们说道。
他们为这群河间骑兵迎战的勇气感到骄傲,却不希望他们这样白白送死。
“我正是你们嘴里的亚瑟,有人给我称号正义的,也有人叫我勇敢的。”他勒马喊道。
“今天如果因为兵力不足,我就抛下你们不管,那我就不配这两个称号。即使是敌众我寡,我依然会率军进攻,直到你们都安全的进入赫伦堡。”
“现在,所有人,都进入赫伦堡避难,然后看我们砍翻西境的入侵者。”
“跟我来!”
最后一声,则是喊给身后的河间骑兵们。
整个队伍的速度陡然提升,朝着西边冲去。
在亚瑟喊过话以后,大部分的流民都选择往赫伦堡前进,他们本来就是去投奔红磨坊的亚瑟的,既然正主在此,也不用再往北方走去渡过红叉河了。
……
赫伦镇外。
一名西境探子正给率军的亚摩利·洛奇汇报。
在洛奇身后,则是一千五百名披着绯红袍子、身穿黑色扎甲的西境骑兵。
他眼前一里格处,一大群河间骑兵已经清晰可见了。
“大人,来军约有八百人,打的是海疆城、戴瑞城、两个凡斯家的旗帜,他们本该在奔流城的,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职业探子就比赫伦镇长的民兵专业多了,不仅准确的提供了敌军数量,还摸清了他们的来历。
“可有什么异常?”
凯岩城的誓言骑士洛奇问道。
魔山已死,他基本上就是泰温手下最得力的誓言骑士,所以才轮得到他拿下抢占赫伦堡的机会。
这可是个大功。
“领头大将骑金甲巨马,持金色关刀,疑似金牙城一战中的亚瑟·布雷肯。”探子有些迟疑地回道。
他也不是很确定那就是亚瑟,可特征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十天,关于亚瑟一战杀得金牙城一万五千人不敢上前的传闻可是传遍了整个西境的军队。
毕竟谁也不想遇到这样凶勐的敌人。
“就是他又何妨!”洛奇大手一挥,“区区亚瑟,我只手斩杀。”
抢下了赫伦堡,整个河间地的南方就任由西境兵驰骋。
这可是惊天的功劳。
洛奇已经看到了战后自己应得的奖励:一座大城堡,一块符合身份的领地,一个大贵族出身的妻子。
摇了摇头,他喊道:“我们比他们多一倍人,跟我上。”
一千五百名骑兵缓缓开动,速度也慢慢提升,直到全速前进。
只是片刻功夫,两军就已经冲的很近了,几个呼吸后,厮杀就将开始。
亚瑟这方,海疆城的近四百名骑兵居中,两侧各是近两百人的两个凡斯家的骑兵。
整个队伍,如同一个巨大的三角形剪头,狠狠插入了西境骑兵中。
只是亚瑟面前的,并不是这只军队的指挥官。
洛奇身边的亲兵们虽然很好奇为什么举剑冲锋的长官直直的朝着河间骑兵的侧翼冲了过去,但他们很明智的没有发出质疑。
两支骑兵勐地撞在了一起,缠斗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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