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兰迪和顿布的吵闹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只有几位无聊的旅人不停的拿他们找着难得的乐子。
还有些人则抱怨叫嚷着,要这两个蠢货快点把房门关上,好把风雪都挡在外面,赶紧还给人们一个昏暗但还算暖和的屋子。
直到一席虚幻灰袍的人影出现在法阵中央,随着那清澈的少年嗓音响起,馆内旅人们原本高谈阔论、交换情报、喝酒打牌的声息逐渐安静了下来。
再没有酒杯与桌子的磕碰声,唯有那印有酒馆标志的木牌,在门外被凛凛寒风吹得一晃一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呼呼”的风声作响,挂在墙上的酒馆木质墙壁上的烛火被吹拂摇曳。
在这昏暗的空间中,光影开始随着晃动的火苗浮动,让众人心头都染上了一层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心情。
原先热烈的气氛,在此刻彻底凝固,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屏息凝视的注视着那道缥缈的身影。
灰袍、金发、黑杖、白鸦。
连闭眼数年的格蕾丝都忍不住扇动金色的睫毛,久违的睁开了双眼,难掩的流光在她的眼瞳中生灭流转。
温蒂尼见到塔洛的身影瞬间失神,正啃到一半的苹果脱手而出,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咕噜噜地滚至格蕾丝的脚边。
召唤出塔洛的两人齐齐屏住呼吸。
顿布仿佛被吓傻了一般,面无表情的呆愣在一旁。
兰迪则轻颤着双手,嘴巴上下抖动着想对这位疑似塔洛的青年的说些什么,但始终找不到任何可以在此时说出的词语。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真的召唤出塔洛的圣灵,在世人的崇拜与赞扬中登上荣耀的顶点。
但塔洛真的出现了!
而且还是如此突兀,连自己咒文都没有完全咏颂完毕,就蓦然显现……
这可能是因为格蕾丝和温蒂尼就在附近?还是本来就已然接近成功,这次得到了幸运女神的垂青?
兰迪此刻的脑子一片混乱,有对当前情况的思索,有对塔洛出现的推测……
可并没有原本想象中的那般狂喜和满足,有的只剩下写了满脸的不知所措。
“我们,成……成功了?这是塔洛·塔尔斯?大贤者塔洛·塔尔斯吗?”顿布的喉结上下滚动,肉乎乎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塔洛,他的脑子完全没有处理当前情况的能力。
“无礼!”兰迪尖叫着一把打掉了顿布抬起的手指,生怕塔洛会因这个动作对自己二人产生什么不满。
塔洛见此摇头微笑,轻轻道了一声无碍,随即抬手将房门关上,隔开那呼呼作响的寒风。
雪白的天地被房门隔绝后,酒馆里变回了让旅人们觉得舒适的照明,只是他们这最开始的对兰迪和顿布的要求,随着塔洛的出现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吞咽口水的声音、紧握着酒杯把儿摩挲的声音、开始不安抖腿的声音,还有不少人看了几眼塔洛,便迅速将视线转移到了格蕾丝与温蒂尼二人身上。
“哈哈哈哈!假的吧!这怎么可能啊!大贤塔洛怎么可能……”一位留着杂乱胡须的大汉脸色僵硬的看着塔洛,不知所措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正是刚才嘲笑兰迪和顿布的众人中最厉害的一位,只是他刚刚说完话就立马后悔了起来,不管自己心里到底有没有相信眼前这位存在的真假,都不应该直接说出来。
哪怕是假的,这毕竟也是塔洛的影像。
心中不断纠结的人不只是他,其他人也都思付着要真是先贤圣灵显现的话,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是高歌他的赞美诗?还是上前像在进入其他先贤祠那般对其参拜?可人家现在都站在大家面前了,总不能行一些对死人的礼仪吧?
格雷姆也同样跟随不少人望着自家姐姐和她闺蜜的反应,稍微看了几下,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这塔洛是真的!他真的被召唤降临了!
哪怕已经开始帮助鸢尾伯爵处理起了各项政务,与多位站在这个世界顶端的掌权者周旋过,可面对当前这幅情景依然有些重心不稳的感觉。
稍微紧了紧拳头,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窘态,他将礼帽扣在胸口,深深的朝着塔洛躬下了身子。
但也仅仅是郑重的行礼表达敬意,并没有直接开口问候,因为他压根不知道在此时到底该说些什么,甚至连应该如何称呼都还没有弄明白。
不少旅人也都立马随着格雷姆一般起身躬腰,期间有几个椅子都被直接踢倒了在地面。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知道格蕾丝与温蒂尼的身份,而和格蕾丝长得颇有几分相像的格雷姆,自然也很容易能推敲出其到底是何人物。
而就是这样子的人,都开始行礼了,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慢了。
塔洛稍稍安抚了一下兰迪和顿布的那激动的情绪,并装模作样的感激了几句他们的召唤,可随后迎来了两人更加难以抑制的疯狂赞美和吹捧,搞得他有点头痛。
索性干脆不再理会他们,伸手摘下兜帽,转头朝着那位质疑自己的大汉微笑说道:“万事皆有可能。”
而面对自己躬下身来的格雷姆,塔洛打量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好像是自己另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弟来着,没想到居然长得这么俊了。
“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欢繁琐的礼数。”塔洛轻轻抬手示意格雷姆站直,这个动作也叫对方颇为尴尬,多年前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也慢慢浮上心头。
格雷姆原本还想就此委婉的询问一下塔洛对当今世界的看法,尤其是局势的发展,毕竟以他的位格,可能随口一句话都可以引起不小的波澜。
可听到这句提醒后,格雷姆便默默的打消了这番小心思。
塔洛倒是不怎么关心这个便宜老弟的想法,哪怕知道了他也不会过多的在乎,现在的他面带歉意的看着吧台内的那两位,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