蹋顿浓眉一横,气冲冲地怒视梁铮:“你露出这副奸诈的笑容,是又在打谁的坏主意了?”
“哈,反正不是你,又或者说,你想我接下来要针对的人是你?”
梁铮轻蔑的笑声,说出口的话,却暗藏威胁。
蹋顿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惹上梁铮这颗煞星:“说吧,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我要你派人向刘虞送信,表明归附之意愿,而我会派人在截杀。”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铮的要求,让蹋顿听得一头雾水。
见蹋顿完全听不明白,梁铮失望地叹气:“唉,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需要我来解释,还以为你这段时日以来,智慧能有所精进,但终究是我对你太过苛求了吗?”
智商被人如此质疑,蹋顿怒不可遏,双拳紧握,眉角狂跳:“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这样挑衅我的底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是是,我会尽量用你能听得懂的语言,来解释清楚我的计划。”
梁铮摇头晃脑,连声叹气,让蹋顿看得又是一阵火大。
不过梁铮也没再继续刺激他,而是开始解释起自己的计划:“如今三郡乌桓流离失所,申请归附不会引起刘虞的怀疑,而我派人截杀信使,是要向其他的人表明与你的直接交恶。到时候,就会有人主动联系你。”
“嗯?”
蹋顿听到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几分梁铮的用意,随即嘲讽道:“看来汉人之中,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厌恶你啊,你是不是该好好检讨你的所作所为呢?”
“是啊,如今的黑骑军日子确实不好过,所以我需要制造一场战争,来打破眼前的僵局。当然,这对你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杀我的机会啊。”
梁铮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蹋顿心中更加的惊疑不定。
“你心中肯定有在考虑吧,其实你大可尝试与他们联手,然后尝试来取走我的性命,这对你而言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
蹋顿恶狠狠地回应,可梁铮自信满满的表情,却也让他心中完全拿不定主意。
毕竟眼前的年轻人太过妖孽,完全无法用常理去推测和判断。
而梁铮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是让蹋顿心中疑惑更深了。
“在庆功宴上,我与刺史刘虞交恶,他已经断了黑骑军的粮饷。而在渔阳郡内,太守赵桓也欲将我杀之而后快,同时还有鲜于辅从旁虎视眈眈,这险恶的局势,其中无论哪一个危机,都极有可能置我于死地。”
梁铮不断的自曝短处,让蹋顿越听就越是怀疑。
正常的人,都会试图掩盖自己的破绽,免得为敌所乘,天下间哪有将破绽暴露出来的道理?
可偏偏梁铮就这么做了,完全让蹋顿难以理解他的行为和思路,甚至一度起疑,这是不是一个用来坑杀自己的陷阱。
从蹋顿狐疑的目光中,梁铮看出了他的担忧:“放心,我告知你的每一条情报,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派人查探。”
“哼,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蹋顿暗暗将这些消息记下,准备回去就找人着手调查,随后才问道:“所以你想要用我,引出那些暗中与你为敌的人?”
梁铮笑着夸了蹋顿一句:“难得见你聪明一回……情况大致上便是如此,我需要你与他们暗中串联,然后约定一同出兵围杀我。”
“哼,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当真出兵倾力相助,将你的黑骑军彻底歼灭吗?”
蹋顿视线死死地锁定这梁铮的表情,想要看出他埋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然而这样的试探,终究只是徒劳。
梁铮没有在蹋顿的面前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语气依旧淡然:“总归是相识一场,我愿意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你可以尽力去尝试。”
“哼,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你。”
放完狠话,蹋顿却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气,随后又发出疑问:“你这样大费周章的布局,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说过了,我需要一场战争啊。”
“那我又能得到什么?”
“唉,若有闲暇,你真的该好好加强一下你的谋略了。每次与你合作,总是要我巨细靡遗地为你讲解全盘计划,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心累的事情。”
“你!”
“好了好了,今天就先不继续刺激你了。”
随即梁铮便告知了蹋顿他的整个计划与布局:“鲜于辅出身渔阳大姓豪族,赵桓更是朝廷命官,无正当理由,我于情于理,都不能对他们动手,否则就是自绝于天下。除非……他们勾结外敌,对中原图谋不轨。”
“所以,你就设下了这样一个局,让他们踏入你的陷阱之中?”
“是,这就是我的算计。”
梁铮坦然承认,随即拿出一份信件:“这是我伪造赵桓的笔迹所写,是你们互相勾结的证据,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将这封信当众送到我的手上。对了,记得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幽州,唯有这样,才能彻底坐实他们叛贼的罪名,甚至还可以将这把火,烧到刘虞的身上。”
听完梁铮的计划,蹋顿当即沉默不语,心中更是开始飞快地盘算起起来。
考虑许久之后,蹋顿才开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对于这个问题,梁铮笑出了声。
蹋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梁铮又想要开口嘲讽了,当即怒声警告:“提醒你,说人话,若再试图激怒我,我就退出!”
“是是是,我会斟酌措辞,毕竟相识一场,每次都让你难堪,我其实也十分的过意不去。”
“哼!”
“其实你的好处,我已经说过了。”
“嗯?”
“你忘了吗?我不是说过,要你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幽州,而我,会彻底歼灭他们的主力。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趁机占据他们的领地和部族,获得一块安身立命之地。这天大的好处,若非你我的交情,我又怎么会找上你?”
蹋顿没有说话,可沉默掩盖不住他的内心深处的躁动。
地盘,基业,这正是目前流离失所的三郡乌桓所需要的!
蹋顿不由得心中活泛起来,只要梁铮当真消灭了东部鲜卑的主力,自己绝对可以趁势而起,达成鸠占鹊巢的目标。
甚至更进一步去想!
只要筹谋得当,自己完全可以暗中插手这场战争,引导整个局势,等到黑骑军在这场内外交困的战争中露出疲态后,再忽然杀出,予以梁铮雷霆一击!
夺地!
杀敌!
这一箭双雕之计,简直完美!
正当蹋顿陷入到这美好的幻想中时,梁铮的话语声,却是将他拉回了现实:“对了,哪怕只是临时的盟友,出于好意,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谈合作最重要的就是真诚,别去做多余的事情,否则我们之间,一定有人会后悔。”
“哼,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给你!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能算计别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品尝名为失败的苦果!”
蹋顿从一旁的温泉中豁然起身,连水渍都懒得擦拭,披上衣服便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