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山,石城县。
蹋顿正在收拢败兵,别看此战三王部损失巨大,但蹋顿所统领的辽西突骑主力却几乎没怎么折损,如今更是趁机吞并了丘力居和苏仆延的势力。
此次乌桓三王部的参战兵力,有超过六成都逃了回来。
他们都是轻骑兵,容易被击溃,却不容易被击杀,只是此时士气有些低迷。
不过蹋顿却不以为意,汉人强大,三郡乌桓可以退入草原深处,等到汉人退去,他们再出来,就有机会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就在蹋顿畅想未来之际,却有手下斥候回来汇报说道:“大人,黑骑军杀过来了!”
“你说什么!?”
蹋顿闻言大惊失色,立刻集结军队,前往迎战。
“梁铮,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两军阵前,蹋顿对着梁铮怒目相视。
两人私底下的承诺,实在是不可能宣之于口,而蹋顿则是心中怀疑梁铮撕破了两人的合作协议。
不过梁铮显然并没有要和蹋顿开战的打算,踢了踢马腹,越众而出,远远朝蹋顿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彼此单独私聊一会儿。
蹋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单骑出阵,来到梁铮面前。
“不用紧张,现在的你,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所以我暂时还不会杀你。”
梁铮笑了笑,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和蔼可亲”。
只可惜,蹋顿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却只有一阵恶寒与不安:“你来做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没什么,只是数日没见,心中甚是想念,所以才特意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这话蹋顿当然不信,心中反而疑窦丛生:“这一次,你又在打谁的主意?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从溃兵口中得知战局的具体过程之后,蹋顿对梁铮的忌惮,更胜往日。
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只有噩梦般的回忆。
“唉~,我梁铮向来待人以诚,为何总是遭人误解呢?现在打完了招呼,我也该回去了。对咯,我要在贵宝地叨扰几日,还请你不要见怪。”
说完梁铮命人原地安营扎寨,数千骑兵就这么停在石城县三里之外的一处山脚下不走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蹋顿远远看着黑骑军的临时营地,浑身杀意汹涌,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开战,只因他摸不准梁铮驻军白狼山的用意。
随后一连五日过去,双方都相安无事。
可蹋顿却丝毫不敢大意,每日必定安排大量的斥候和岗哨,密切监视着黑骑军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原本退兵返回柳城的计划也不得不推迟了。
因为害怕自己撤军的时候,被梁铮尾随追击,以三王部眼下的士气状态,蹋顿完全没有取胜的信心。
“梁铮,你究竟想做什么!?”
心中抱着这个疑问,蹋顿又等了两天。
可他没一直等到黑骑军露出破绽,反而等来了乌延败亡和柳城被破的消息。
此时此刻,蹋顿终于惊觉梁铮的用意:“拖延战术!”
“来人,传我号令,全军拔营,立刻退往狗泽都!”
“是,大人。”
蹋顿心绪不宁到了极点,眼下他的局面十分不妙。
柳城原先为汉人的城池,乌桓内附之后,便交给乌桓人管理,让三王部安置部落的头人和贵族。
因此柳城如今可以说是三郡乌桓的“都城”所在,如今都城被人攻破,意味着他们这些人都将无家可归。
而更糟糕的是,一旦公孙瓒自柳城出兵,与进逼白狼山的黑骑军东西夹击,等待着蹋顿的将是彻底的覆灭。
“绝不能落入这般田地,我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蹋顿思来想去,发现唯一的生路,便是退回大草原之中,以暂避汉军之锋芒。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害怕撤军途中被黑骑军追击,然后被咬住不放。
真要发生这种状况,那自己就算能够脱身,也必然损失惨重。
一咬牙,一跺脚,蹋顿决定找梁铮出来谈谈。
石城县外,蹋顿秘密约见梁铮,两军隔空对峙,剑拔弩张。
倒是梁铮来见蹋顿时,脸上笑意盈盈:“听说你要见我?”
“少装模作样!我的来意,你心中有数。”
蹋顿看见梁铮这张带着黑色铁面的脸,便气不打一处来:“开出你的条件,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听完这句话,梁铮笑容更盛,直接竖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两千匹战马。”
“这不可能!”
蹋顿当即炸毛,可不是什么样的马都能被成之外战马的,合格的战马,就算是乌桓人手里也不多。
梁铮开口就要两千匹,这简直是在明抢。
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蹋顿又不得不缓和语气,试探着和梁铮商量道:“两千匹太多了。”
做买卖,总归是要落地还钱的。
对此,梁铮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你可以和我慢慢讨价还价,反正着急的人不是我。”
“你!!!”
蹋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堂堂辽西乌桓大人,甚至不久之后就要统领三王部,虎踞一方,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小汉军骑都尉讹诈,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荒谬了。
“一千匹,不能再多了!”
“两千五百匹,再讲价,我就喊三千匹,你可以试试。”
梁铮轻蔑的眼神,深深刺痛着蹋顿的内心,让他憋屈无比。
可形势比人强,他却是不得不选择了屈服:“好,两千五百匹战马,成交!”
蹋顿咬着牙答应下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谈判的筹码,唯一的活路,就是争分夺秒地尽快撤军。
两千五百匹战马很快就送了过来,很显然比起自己的小命,战马虽然珍贵,却也不算什么了。
“记住你的承诺!”
离开前,蹋顿又见了梁铮一面,同时也是亲自带兵断后,防止梁铮反悔。
梁铮是真心没打算追击,看着全神戒备的蹋顿,笑着宽慰他道:“放心,我是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你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
待蹋顿彻底消失在黑骑军的视线范围之后,杨业才忍不住问梁铮:“都尉,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收了别人的买路钱,就要讲信用知道吗?人无信则不立啊……”
梁铮的目光,依旧望着蹋顿离开的方向:“更何况他是一枚有用的棋子,现在就杀掉,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