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大乱炖还没出锅的时候,就围着灶台开始吃了起来。
松川松泽虽然才一岁半,但几乎能和他们吃正常的东西了,只是不能吃太重口的东西。
兰花将锅里的肉和菜涮过一遍开水后,才会送到他们嘴里。
即便味道散了一些,但是松川松泽依旧吃的十分尽兴,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
王满银掀开另外一个锅里的蒸笼看了看,里面的白面馍馍也好了,随手拿出来,滚烫的馍馍在手上垫了两下。
待适应了馍馍的温度后,将馍馍沾上大乱炖里沸腾的汁水,一口肉一口馍馍,开始大快朵颐。
“哎呀,少安他们都还没来呢,现在吃饱了等会儿咋还吃得进去?”兰花说道。
王满银手上动作不停,“管他们的,自己先吃饱再说,到时候陪他们喝会儿酒就好了。”
落日完全隐入山头,但距离黑夜还有一会儿的时间,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便涌入了王满银家的大院子。
少安一家五口,孙玉亭一家四口,田福堂一家四口全部都来了,三辆自行车和王满银家的两辆车停在一起。
“嚯,好香啊,姐你又做了什么?”少安手上提着两瓶酒,抽了抽鼻子问道。
田福堂拉了一下身上披着的外套,将手上的布袋递过去,“拿了几斤白面过来,总不能白吃白喝吧?”
王满银也不矫情,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笑道:“福堂叔,你这可不是几斤白面,起码都得有十斤,你还偷偷放了一条腊肉进去嘞。”
田福堂不在意的笑笑,“一家人,不说这些。”
孙玉亭不好意思的上前,“满银,二爸没本事,就拿了五斤玉米面过来。”
“害,你是我们的二爸,拿不拿东西都一个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王满银和兰花直接把大乱炖装了两盆,放到了院子的石桌上。
天色还亮堂,干脆就在院子里吃算了,正好宽敞些,等会儿吃完了也好收拾。
窑洞里的桌子也拿出来了,大男人们坐一桌,拿出酒杯推杯交盏,一边吃一边喝。
饭菜的美味立马将他们征服,赞叹的声音在院子里不绝于耳,特别是几个孩子,一个个嘴巴鼓鼓的,还不断往里面塞。
少平和兰香还好,对自家姐姐的手艺早就有见识了,但是润生平时可没什么机会吃,哽的直翻白眼。
润叶妈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慢点儿吃,慢点儿吃,这儿还多着呢,够你吃。”
田福堂扫了一眼,冷哼道:“没出息的东西,像是没吃过东西一样。”
说完,往嘴里送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享受的细细咀嚼,难得胃口大开,嘴里的还没吃完,就开始伸出快子。
“来,喝酒喝酒!”
抿了一口杯中的白酒,受到其他人的感染,王满银虽然之前已经吃饱了,但现在还是忍不住又吃了两个白面馒头。
天色变得黑麻麻的时候,两个大盆里的菜全部都吃完了,只剩下一些汁水。
当王满银点燃煤油灯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孙玉亭和贺凤英两口子拿着白面馍馍,在盆底沾着最后的汁水,大有一副不把盆子刷干净不罢休的驾驶。
也不知道,也两人的肚子是怎么长的,贺凤英倒是可以理解,毕竟体格在这里,身上的肥肉都是一颤一颤的。
但是孙玉亭这小身板,居然也可以装怎么多东西到肚子里面。
吃完以后,贺凤英懂事的主动去收拾碗快,许慧紧随其后。
兰花正想撸起袖子去帮忙的时候,润叶妈却按住了她,笑道:“兰花,你做饭已经够辛苦了,这些就交给我们,你坐着休息就好。”
说完,她就走进灶房,开始收拾起来。
六七个孩子吃饱喝足,正拿着篮球在院子里玩儿,吵吵闹闹的很是热闹。
不过他们打篮球的时候,眼睛却总是落在五辆自行车上,想骑又不敢说。
几个男人家则抽着烟,说着一些闲话,中心主要是王满银,少安,以及田福堂。
但王满银却没发现,院子外面,一个人影扛着柴火悄悄经过。
这个人影便是谭磊,今天是周末,他不用在学校上课,但也没有闲着,而是跟着去挣了一天的工分。
挣完工分以后,没有着急回家,而是顺便捆了不少柴火,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回家。
看到王大哥家里的热闹,他也没有打扰的想法,悄悄的路过,回到了家里。
“咋回来这么晚,收拾一下快吃饭吧,我今晚给你煮了蛋汤。”邓丽萍说道。
谭磊枯黄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还是你多喝点儿蛋汤,好好补身子。”
邓丽萍翻了翻白眼,“我又不差这么一点儿,再说了,我现在看上去可比你要健康的多。”
谭磊更高兴了,“我就盼着你比我好嘞。”
他们晚上的吃食很简单,几个二合面馍馍,一碟腌菜,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一碗蛋花汤了,而且看样子也只打了一个蛋进去。
虽然寒酸,但两人却是吃的很高兴,这一碗蛋花汤值得让他们多吃两个馍馍。
“磊哥,我真不想要孩子了。”邓丽萍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谭磊一怔,笑道:“丽萍,这事儿我们以后再说吧,不管要不要孩子,先把你的身体给养好。”
“那你答应我,再不去卖血了。”邓丽萍固执的看着他,眼眶里已经带上泪花。
谭磊苦笑一声,没有回话。
“答应我!”邓丽萍声量稍微提高一些。
谭磊无奈的点头,反正短时间内他也不打算去卖血了,身体实在是受不了。
收拾好后,简单洗完一个澡,没有点煤油灯,两人便准备睡觉。
“对了,王大哥给我们送了一些药酒过来,让我们睡觉前喝两小口。”邓丽萍突然想起来了。
谭磊接过药酒,随意喝了两口,便疲惫的闭眼准备睡觉,
睡了一会儿,他突然感觉冰冷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特别是两个腰子的位置,更是暖烘烘的相当舒服。
“磊哥,你感觉到了没有?这药酒好像真的有用。”
漆黑的窑洞里,谭磊轻轻点了点头,“唉,都不知道欠了王大哥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