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头一次听你说这个，”施清流从口袋里再次掏出香烟，不过这回想了想，最终没有抽，而是放了回去，“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不过感觉……李森他们说的那些问题，你觉得会出现吗？”
吴畏听了这话半天没做声，似乎情绪还停留在自己刚才的回忆里，施清流见状没有出声，两人就这么默默的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
等到施清流抬手握住阳台门扶手的时候，吴畏终于开口道：“问题肯定是会出现的。”
“哦？”施清流松开手，回头看着他，“其实这也是我不理解的地方，据我所知，虽然我们现在拿到了PCL大多数俱乐部的票数，但实际上这些队里选手的立场基本都是和李森差不多的，没想到你会为了待遇的问题，支持联赛这么做呢。”
“哈，应该是因为我比较乐观吧！”
听到吴畏这么说，施清流又把眼镜拿下来，边擦边说道：“假如联赛把你和李森一起请上台搞采访，你有办法回答他的质疑吗？”
“质疑？”吴畏摸了摸下巴，“可以试试……不过竞猜的事，联赛现在不是已经成立了协会去管制了吗？这个问题应该好回答吧？”
“那次级联赛选手收入降低、上升通道变窄的事？”
“这其实也是一种筛选方法，”吴畏闻言倒是很坦然地说道，“职业圈的位置确实有限，本来就不该有太多人能进入这个圈子，次级联赛选手的收入下降，正好可以筛掉一批觉得电竞这碗饭很容易吃的人，这样一来，留下的选手我不说他们天赋都很强吧，至少心里应该是更把电竞当梦想的吧？”
“嗯……说的像在洗粉一样……不过也不能说没道理。”施清流戴上眼镜，点点头，“那固定席位后，底部队伍摆烂的问题呢？”
听到这个问题，吴畏半晌没吭声。
确实，这个问题可以说是目前最受人诟病的问题，“竞猜”的事至少现在联赛已经着手在整理了，但摆烂这种事……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在赛场上有明显的消极比赛行为，联赛现在还真不好去裁判。
尤其很多选手，他们出去参加各类活动，其实也是被俱乐部的合同给捆绑了，本身还不见得有多乐意去。
但站在俱乐部的角度，你不能不让人家赚钱吧？
哪怕是购东自己，每个赛季也都有那么几次上综艺的时间，所以吴畏很清楚，这一类问题真的很难去界定。
施清流见他半天没说话，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随后耸耸肩，再次抬手握住阳台门的扶手。
不过吴畏又一次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我觉得我们应该相信观众，相信粉丝，相信这整个行业的自我纠偏能力。”
“嚯！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施清流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问到，“行业自我纠偏？那比如像M&M这样的情况，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嗯……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个……”吴畏说着思索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眯着眼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接着将手机递给了施清流。
后者接过来以后，先眯眼看了看，随后似乎觉得外面的环境光太亮，点了下屏幕，转身背过光以后，才再次让手机里的视频开始播放。
“这是网友通过爬虫扒取的数据，”吴畏的声音在施清流耳边响起，“主要是记录各大战队粉丝的增减情况，你可以跳到一分半钟，看看M&M的现状。”
施清流闻言动了动手指，将进度条拖到了一分半左右，随后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视频放完后似乎还觉得没看够，又拖回去重看了一遍。
这次看完以后，他把手机还回给吴畏，若有所思地说：“这视频如果是真的，那M&M现在……”
“其实已经没什么活粉了。”吴畏替他补上了后半句，接着继续说道，“大家都在说电竞的饭圈化运营，但实际上，沉默的大多数是根本不会参与讨论的，他们只会用脚投票。
“你比赛成绩好，队员表现精彩，观众不瞎，他们看得见，所以会去关注你；你不专心比赛，把副业搞成了主业，天天在综艺上露脸，结果一上赛场打得一泡污，观众也能发现你在摆烂，他们自然也会离开你。
“哪怕你靠一时的运营留下来一些幼稚的粉丝，但人是会成长的啊！”
“人是会成长的？”施清流默默复述了一遍这话，觉得里面的含义似乎有点深刻。
“是的，刚才的视频你也看到了，M&M这个赛季的掉粉速度，可以说是一个阶梯式的上涨，而为了填补粉丝数下降的事实，他们开始在各个平台上买机器人，可是你看，机器人的关注特征太明显，很容易就会被大数据发现，然后被曝出来。
“到现在，机器人的数量已经根本不够填上空缺了，而且他们的评论区也很有意思，许多保持关注的老粉，反而比那些取关或者没关注的路人骂得更凶。
“所以我相信这一点，那就是不要把你的粉丝当白痴，电子竞技始终是成绩说话的，摆烂摆多了，人家指不定哪天就幡然醒悟了，回头看看你队伍打的比赛，都是些什么辣眼睛的操作？我费尽心思给你加油呐喊，到头来你队伍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说到底，电竞这行是糊弄不了人的，你有没有专心练，比赛态度怎么样，成绩都会非常直白的体现出来；而等你的铁粉都回头反踩你的时候，哼哼，那力度可是比路人强多了！”
说到这，吴畏在手机上点开了BLOG软件，随手切到了M&M的帐号，滑动了一下屏幕，把前几周对方BLOG文章下的评论区展现给施清流看。
后者接过去翻了翻，确实如吴畏所说，底下的评论从一开始的鼓励，到后来的质疑，再到第三周的嘲讽甚至直接飙脏话，哪儿还看得出什么饭圈护主的样子？
“不过俱乐部可能也不在乎吧？”施清流把手机递了回去，不过还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这年头，黑红也是红，不是说有流量就有赞助吗？如果这样的话……”
“也不要把投资者都当成白痴，”吴畏拿过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见休息时间已经快结束，揣回手机后伸手握住阳台门扶手，“黑红走得快，但走不远啊！”
说完，他伸手拉开门，往基地内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