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感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宛如一场不真实的梦。
此时她坐在宽敞豪华的马车内,心底说不出的紧张,双腿紧绷,上面搁着一个小包裹,两只手拽的死死的。
包裹里放着几件贴身的衣物,还有秦陌拿回来的那五十两银子。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坐马车。
以前不管去多远的地方,哪怕再苦再累,秦玉也都是靠自己的两条腿走过去。
在这偌大的绍京城,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不少,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更是不少。
每每看到达官贵人们坐着马车出行,秦玉心底也很是羡慕,但每次也只能躲的远远的偷看几眼。
不过现在轮到自己坐马车了,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舒服。
路途虽然平坦,但也免不了颠簸,秦玉只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浑身难受,后背不自觉的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有些想要呕吐。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可若是弄脏了人家的马车,免不了要使小陌在同窗面前丢了面子。
秦玉也只得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正走在平地上,极力忍耐着。
父母留下的老宅,秦陌倒是也没有舍弃,而是托了一位靠得住的街坊帮忙照看着,每年给他十两银子,秦陌一次性付清了三年。
他从小和秦玉两人过的极苦,后来为了报考清风书院,更是将仅有的几件值钱物件儿,也全都拿去变卖掉了。
故而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那些锅碗瓢盆,以后基本上也都用不上了。
秦玉倒是有些留恋老宅,姐弟俩毕竟是从小就在那儿长大的,总归是有几分感情。
可她也拗不过秦陌,被他三言两语之间,不知怎的便哄骗着收拾好了东西。
不过一听到去上阳学宫以后会跟秦陌住在一起,秦玉心中自是也有几分小欢喜。
这样的话,她就又能像以前一样照顾小陌了。
很快的,横跨了小半个绍京城之后,天武侯府的马车终于来到了上阳学宫。
秦玉下车之后,连忙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瞬间便觉得身体的不适少了一大半。
她怀里抱着包裹,小心翼翼的跟在秦陌身侧,看着眼前恢弘大气的正门,只觉有庄严肃穆之感扑面而来,心中顿生忐忑不安。
秦玉拽了拽秦陌的胳膊,小声嗫嚅道:
“小陌,要不还是算了吧,阿姐还是回咱们以前的家里住吧,不妨事的。”
秦陌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安慰道:“没事,玉姐,不用担心。”
瞧见秦玉的脚步还是有些迟疑,秦陌也只得无奈道:
“我可是都跟学宫教习说好了,玉姐要是不去,教习岂不是要怪罪于我?”
听到这话,秦玉果然立马就不迟疑了。
要是惹恼了学宫教习,那可不是小事,说不定就会关乎到小陌的前途。
她这个做姐姐的,可不能给他拖后腿。
秦玉的心思一向以来都很简单,苦了自己可以,苦了秦陌,万万不可以。
于是乎,秦陌姐弟俩跟叶天琼一行三人很顺利的就进入了学宫当中,朝着紫竹林走去。
一路上自然碰见了不少的学宫弟子,文院武院都有,众人俱是神色诧异的看着秦玉,都把她看的有些害羞不自在了。
上阳学宫这边风气开明、自由,是愿意招收女弟子的,不过女弟子的数量还是极其稀少。
往往一年顶多也就三五个,故而学宫众弟子此时见了秦玉,也是心中好奇。
相比下来,清风书院那边则就不同了,上到高品大儒,下到普通弟子,反正你在书院里绝对不会看到任何一位女子的身影。
秦陌的名声以及他昨日在文会上作的那首诗,此时学宫当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阳学宫被清风书院压了那么多年,诸位弟子们心底也是或多或少都憋着一股子怨气。
而秦陌昨天的所作所为,真是令人大快人心,忍不住的拍手称妙。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他那首诗文实在作的太好。
尤其是武院的弟子,虽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但也能感受的出其中蕴含的韵味。
杭羿甚至还亲自抄录了一遍,贴在了墙上,每日清晨傍晚,都要大声吟诵一遍。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最是合他心意。
故而,不少弟子有心想要借机上前和秦陌结交一番。
可看到他旁边的叶天琼之后,也只得悻悻然的打消了心底的这个念头。
天武侯府的嫡子,跟他们之间的身份地位相差的着实有多太大了。
而且这位小侯爷,有传言说,他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一路无事,俄顷。
紫竹林中,秦玉看着面前的二层小竹楼,不由自主的张大了樱红的小嘴。
竹楼虽比不得那些高门大院的豪华气派,可跟她先前住的老宅比,那可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玉姐,二楼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以后你就住楼上,我跟天琼两人住在一楼就行。”
秦陌说了一句,随后便引着秦玉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看见她脸上露着的两个小酒窝,秦陌也是扬起了嘴角。
他们姐弟俩现如今,也算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秦玉也终于不用再给别人洗衣服了,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再那么苦了。
简单把被褥铺好之后,秦陌便准备带着秦玉去文院那边找苏玥。
叶天琼对文院没什么兴趣,而且他即将破境入品,索性就留在家里修炼。
去文院的路上,秦陌也顺道带秦玉逛了逛上阳学宫,跟她说了一些基础的东西,秦玉一个字都不敢落下,努力的记在了心底。
两人到达文院“书阁”之时,苏玥正坐在椅子上,手捧着一卷书籍,细细研读。
“苏教习,弟子把家姐秦玉带过来了。”秦陌行了一礼。
闻声,苏玥瞥了一眼他,随后放下书,倒背着手,面无表情的走到两人跟前,自下而上的打量着秦玉。
良久,她忽然开口问道:“认得字吗?”
秦玉点了点头,小声回答道:“认得的不多,但我一定会努力学的。”
苏玥那张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转身坐会椅子上,拿起书淡淡道:
“待会记得去把衣裳,还有身份木牌都领上,明日便过来罢。”
“谢过苏教习。”
听闻此言,秦陌顿时再次行礼谢道,一旁的秦玉也有模有样,稍显笨拙的学着秦陌的样子,低头道谢。
两人各自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笑意。
随后,秦陌起身便准备跟苏玥说声告退。
不曾想,恰在此时,不远处忽有一行六人,快步朝此处走来。
此六人俱都神色严肃,身穿大秦王朝衙门捕快的制式衣服,黑色为主,点缀有红色条纹,腰腹处佩戴长刀。
为首那人走到书阁门口,停下脚步,伸手从腰中拿出了一副画卷。
他展开仔细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秦陌,确认无误之后,沉声道:
“你便是秦陌罢,跟我们走一趟吧。”
秦陌有些愕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另一边的苏玥也被扰了读书的兴致,皱起了眉头,神色不悦。
“何时大理寺也能在我上阳学宫随意抓人了?”
“教习见谅,大理寺并非随意抓人,也非有意冒犯上阳学宫,的确是有一桩案件,跟秦陌脱不了干系。”
“哦?我倒要听听是何案件?”苏玥冷着张脸,继续问道。
然而,为首之人却是面露难色,他沉吟了一番,咬了咬牙,最后抱拳道:
“在下只能透露一点,此案事关户部尚书之子身死,其他委实不可再多说了,还望上阳学宫莫要为难在下,大理寺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听闻此言,秦陌心底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户部尚书之子身死,可当朝的户部尚书,膝下倒是有好几位子嗣,偏偏此人又说和自己脱不了干系,难不成是......
范云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