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陵,地势并不算复杂,许多年前这里应该是流经数条大河,冲刷出来几条河床遗迹。
称为马陵,乃是此处如同一座天然的跑马场,两条山陵之间有十数丈之宽的直道,多为并列的直道,往往能够构成一个长达百余里的环形跑马道。
两边的山麓又是多水多草,自从韩人入主郑地以来,此地便是被韩国的一众权要豪门占据了。
故而,新郑紧急凑拼出来了五万兵马,进驻马陵,然而加上当地韩国豪门的私兵,这里韩国真正兵马数量也是逼近十万之数。
申不亥是日夜兼程赶到的马陵,却是听到了一则极为不好的消息,即马陵的“马尾”浮山关失守给了秦军。
在申不亥看来,马陵还未失守,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加之马陵的韩国权要紧急拼凑出来的将近五万人马亦是让申不亥哑口无言。
自申不亥入相韩庭,便是不遗余力的削减韩国地方权要的私兵与收税之权,加强韩庭的集权。
但是申不亥如今却是难以追究这些韩国权要私兵过多的罪责,只能对此报以有益于韩军马陵防守的乐观看法。
申不亥未来马陵之前,马陵的兵马以韩阳为主将,冯亭为副将。
听闻申相亲自到来马陵,韩阳与冯亭也是十分惊诧,但是旋即却是带着一丝窃喜。
相国都是来了,兵马调度自然是不用韩阳与冯亭多加费心了。
毕竟面对士气如虹势如破竹的数十万秦国大军来说,这段时间无论是韩阳还是冯亭,都是觉得身上的担子太过重了一些。
……
“这倒是有一些出乎意料了……”孙伯灵看着马陵山上韩营的遍处火光,眼中多出来了一丝戏谑:“韩王居然是将申不亥派来了马陵。”
“多年前晋韩氏实力弱于魏国的时候,韩王是亲自执圭去见魏王的。”
“本以为此番大秦举兵逼迫,韩王会妥协的,却是没有见到韩王这一次的骨头可硬了不少。”
“今时不同往日了……”那孙伯灵身边的公子嬴诚也是如是道:“彼时的韩王不过是韩氏的一家之主,今时今日的韩王却是一国之君了,这自封王号的确是可以让韩王有一些……尊严了。”
孙伯灵听闻这公子嬴诚一针见血的言论,让前者也是猜测道:“恐怕这其中少不得那韩相国申不亥对其宏图霸业的描绘引诱……”
“哈哈……”嬴诚闻言,当即是笑了两声,随即目光再度扫过这眼前的马陵,徐徐说道:“本来还想免去一场刀兵祸事,既然如今得到了韩庭的回绝,索性按照原本的计划攻进新郑吧!”
孙伯灵点了点头:“马陵虽然是易守难攻,但某军气势如虹,略施小计夺下马陵应该是不难……”
似乎是察觉到了孙伯灵还有下文,嬴诚也是撤回目光,看着孙伯灵。
只听孙伯灵言道:“这攻打马陵公子就无需费心了,交给某尽可放心,眼下公子的当务之急乃是想好如何应对魏国的使者……唐雎!”
“唐雎……”经孙伯灵提醒,嬴诚也是皱起眉头来,这个来自魏国不过二十余岁的青年人,却是让嬴诚感受到了极为棘手的头疼感。
“先晾着他攻下马陵再说……”嬴诚的眼中掠过一丝讥嘲,远眺了北方好一阵,方才是道:“看来我的那位岳丈至今还心存这些虚妄的心思啊!”
旋即,嬴诚低下头,道“只不过现在若是魏军参与进来,真有可能拖缓大秦兵马的计划,姑且是将唐雎敷衍了事吧。”
一旁的孙伯灵提醒道:“至多三日,某观那唐雎的耐心就是要消耗殆尽!”
闻言,嬴诚亦是对孙伯灵笑了笑,随即又是作揖行了一礼,“那就请先生三日之内,为我大秦攻破马陵!”
孙伯灵亦是欣然接纳下此事。
且说马陵地势,的确是易守难攻,申不亥本身也是学过用兵、御军之术,若是他人为敌,以韩国聚集在此地的十万兵马足以挡住敌军的二十万兵马。
可却偏偏是兵法大家孙伯灵亲自领兵来攻。
这马陵南北纵长百里,即便是东西横宽也是有着五六十余里。
在这五六十余里的横峰截面来看,共有十数条大的平坦山中路径从马陵山中一路沿下来。
旧郑便是在这一条又一条的平坦山路中修建了关塞,后韩人则是继续修葺。
这自然是比不上大秦汜水虎牢、中阳衡山修建关塞的凶险!
孙伯灵派人知会各路兵马的统帅,言明这马陵关塞并不难攻,需要防止的是,韩军在这马陵两边山岭上设伏。
嬴诚原本建议直接是一把火烧光了马陵,让那于马陵设伏的韩军再度付之一炬。
却是被孙伯灵指出,如今天时已经是步入十月,眼看着就是要到了中旬,西北风刮的正起劲的时候。
而马陵正在秦军的北方,用火攻极易伤到己方。
很明显,因为魏国使者的到来,公子嬴诚察觉到了急迫感,欲要迅速拿下马陵。
“欲速则不达……”孙伯灵也是如此宽慰嬴诚道,且是明言相告,两日之后马陵必在秦军手中。
一想到这位孙先生鬼神莫测的用兵之能,嬴诚也是给予了十分的信任。
两日时间转眼即过,不过是太阳升起来两日的功夫。
嬴诚彻夜未眠,还以为孙伯灵是会在夜里突袭马陵,孰能够料到,一直到宗卫端过来早食,军中还未有大的动静。
匆匆吃过早食之后,嬴诚便是迫不及待的去寻孙伯灵。
问及众人,方才是知晓孙伯灵并非是在战前督阵,而是在自己的营帐之中。
嬴诚当即是走过去,远远的便是听到了淡淡的琴声。
一入帐,早已经是被魏国使者唐雎烦不胜烦的公子嬴诚也是颇为恼怒:“我对先生十分信任,先生亦是答应过我,今日必取马陵,怎么现在兵马也无调动,还是在弹琴!”
孙伯灵的琴声十分悠扬,待嬴诚言罢,孙伯灵方才是十指抚琴,缓缓扣下,琴声也是渐渐止住。
“公子莫急……”孙伯灵道:“今日还未过去,公子怎么会知某无信?”
“这……”嬴诚也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是向孙伯灵作揖道:“还请先生勿怪,我实在是被魏使唐雎弄的心烦意乱,故而是有些孟浪了。”
见到嬴诚这般诚恳,孙伯灵也是道:“公子不妨坐在这里等一等……”
“等什么?”
“等某军取得马陵。”
嬴诚实在是被孙伯灵这副样子弄的十分难受,坐立皆是不安,数息过后,终于是忍耐不住向孙伯灵问道:“还请先生谅解我焦急如焚,明言告知究竟是用何种计谋夺取马陵。”
孙伯灵似乎是知晓嬴诚不能够安心下来,故而也是笑了笑,点破道:“公子莫不是忘记了某军留嵇狩将军的云梦军驻守阳陵……”
“云梦军……驻守阳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处,嬴诚豁然开朗,面色也是大喜。
孙伯灵言罢,便是再度不语,十指再度波动那长琴之弦,此番琴声倒是不似先前那般委婉悠扬,而是带着阵阵杀伐之气,凌厉……以及肃杀!(未完待续)